邬也昏昏沉沉地睡着,听见了什么声音。
是一段悠扬的古典乐曲调,所以他没意识到这是上课铃。
从小读平民学院,根本就没有打铃的概念,能上课全靠老师的嗓门够大,教室那间水泥方盒子里,连电灯都是奢侈品。
音乐结束,周围变得很安静。
邬也皱了皱眉,把脸更深地埋进臂弯。
他半晌才察觉到,自己现在应该是在教室里,那这安静就很古怪了,睡到头都开始痛,怎么会还没上课?
在迷茫中睁开眼,邬也先趴在桌子上懵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其他人出声,他以为自己睡蒙到了放学后,猛地站了起来。
在一片寂静中,邬也慌张地撩撩头发抬起眼,但他却看见,教室里没有位置是空的,每一个人都在。
然而所有同学,包括老师,此刻都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几十道没有声音的灼热眼神,几乎要射穿邬也,他咬了咬唇。
“你醒了……邬同学。”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男生转过了半边身子,对着邬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没事,不用急,才刚上课。”
男生的长相温雅和润,唇角天生微微上扬,领口别着象征学生会会长身份的银质徽章。
邬也看了他几秒,无视了这位学生会会长,冷淡地移开眼,对着讲台上的老师点点头说了声抱歉。
“早上来得太早,不小心睡过了,请您开始上课吧。”少年嗓音清冽,礼貌地解释了自己的不当行为,才坐了下来。
周围依然安静。
邬也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清晨的阳光穿过玻璃,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还有风轻轻吹过来,撩动他的半长乌发,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就扫过了下颌线,让他不得不用手指将它们别到耳后——那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处还泛着淡淡的淡粉。
李思锐望着邬也,身体还没有转回去,笑容僵在嘴边,他身为学生会会长,自认为给出了最富有亲和力的初印象,邬也却看也没看他。
像是精心搭建的纸牌塔突然晃了一下,李思锐感觉到微妙的受挫,搭在桌沿的手指收拢又松开,对自己先前获得的信息有了疑惑。
倒贴太子一年的特招生?这么拽?
还是单纯看不起他,所以无视他?
李思锐思索着,邬也要是真如传闻中那般攀上了太子,倒确实可以看不起他。
他虽然是学生会会长,可说不好听点,也就是个打工的,跟出身第一世家的太子相比,还是差了点。
这样想着,更不快了。
李思锐缓缓转过去,朝向面前的老师扯了扯唇。
老师刚对邬也笑了笑,莫名收到李思锐不悦的眼神,捏着的粉笔直接断了,唯唯诺诺地退到讲台边缘,不敢与李思锐对视。
邬也在李思锐转回去后才抬起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心里警铃大作。
这就是贵族学院。
家世、财富、权势……取代了所有世俗的规则,背景深厚的学生能骑在老师头上,在学院里无所不能。
而像邬也这样拿着奖学金进来读书的特招生,更是底层中的底层,还可能不幸地沦为少爷们的玩物。
邬也低下头,有些迟缓地将课本翻到第一篇,浓密纤长的睫羽垂下,盖住了琥珀色眼瞳,他很困倦,没精打采地,用手撑住了额头。
这样的他看上去好欺负极了,明显没在听课,老师要求翻页时,也要反应半天。
一只宽大的手掌,就在这个时候,从右边悄悄覆上了邬也纤细的手腕。
手的主人是邬也的同桌。
比想象中要柔润上许多的触感,同桌没忍住捏了捏。
多么漂亮的一截腕啊,他用手掌就能轻松握住,触感极好,像一段上好的美玉。
他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摸起了邬也的手腕。
拇指轻轻摩挲着手腕内侧,那里皮肤最薄,淡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隐约走过,像藏在雪里的溪流,每一次触碰都刻意放慢,指腹沿着腕骨的弧度游走,描摹画作似的。
也能清晰感觉到,指尖下的脉搏快了一拍。
他低笑,故意用指甲极轻地刮过那快皮肤,满意地看着对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可他又偏偏松了力道,只用温热的掌心贴着,任由那种细腻的触感从接触点一路烧进血液里。
慢慢变热。
邬也半阖着眼,视界里是模糊的文字,困得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正被同桌捞过去赏玩。
但他能感觉到热,于是蹙起眉要收回手。
“别动,”同桌收拢手指,将邬也试图抽离的动作截在半途,他俯下了身,呼吸擦过腕间,唇几乎要贴上青色的血管,“到底是能贴上太子的,尝起来味道不错。”
“但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同桌喃喃道。
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半梦半醒中的邬也,眼珠子向下移,盯着自己腕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疑惑地看了一会。
他先是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慢吞吞地确认了这是只别人的手。
手的每根手指上都有层茧子,轻轻磨蹭着他的腕部,隔着层布料,都能感觉到指腹的粗糙质感,让他的腕部成了被人把玩在手里的玉器。
邬也握着的笔发出咯吱的声音,转头看向手的主人——他的同桌。
“谢谢款待。”同桌坦然地与他对视,咬字黏腻,语调轻佻。
完全笃定了邬也不会反抗似的,那只手继续深入,继续摸邬也的小臂,那里的皮肉更柔软了。
肌肤在掌下微微发烫,同桌贪婪地不肯放开,每一次触碰都带了点试探的意味。
像是要确认这触感是否真实,又像是要刻进记忆里——从匀称的骨骼线条,到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再到那一层薄而柔韧的肌理,每一寸都令人着迷。
“真的是男生吗,皮肤怎么这么滑……”同桌的声音微哑,他感受着对方因敏感而起的细微战栗,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指尖沿着小臂缓缓游走,越来越过分,邬也终于清醒过来,按住了那只手。
“呀,”同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摸你,需要先收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