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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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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褪去,苍茫天色间微微露出一丝蛋白。

一人正坐,气定神闲。另一人在木椅上摇摇晃晃,忽而伸手拿块糕点塞进嘴里,忽而眼神随着南飞的鸟雀游走。

九天之人都是惯爱休憩享乐的,云端之上常常十步一块石凳歇脚,百步一间亭台饮茶,千步之内必有规模盛大的茶肆以供神仙们娱乐。

长春堂便是九天最大的一处茶肆。它修建于极幽深处,远远看去,有高山流水,茂林修竹环绕,朱鸟爱在此处栖身。向近处走,纹理细密的小叶紫檀木雕刻成柱,褐色石阶直达台面,梁上的浮雕则是片片花瓣的轮廓,浮华与隽秀皆得。入内则有恢弘大气的厅室,数千盏烛火熠熠。人跨进去,望不见四面的墙,却能闻到八方传来的檀香。九天之人并不多,却喜好修些清闲自在之地。

妙言揉揉惺忪的眼睛,右手很随意地拈起一颗黑棋,将它停在棋盘中。

那黑亮的棋如同披着黑鬃毛的马一般桀骜,闪过黑白两子之间,恰好就“吃”住了对面人的两颗白棋。

妙言喜形于色,将两手环抱,仰头躺在木椅上,双腿还得意地从棋桌下伸了出来,歪头笑道:“不玩了不玩了,赢你也太没意思了。”

对面女人观摩着已成定局的棋盘,神色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点点头,颇赞许地说: “原来是这样,你这局下得甚好。前半局看似我为先手,实际你早已设下埋伏,待我的白子与你纠缠之际,你便步步为营将我引至这处。待我进你退之时,又从这处将白子拦腰切断。”

素手划过晶莹的白棋。

“然而你又预料到我不可能慌不择路,必然看穿你的招数。于是开始反击,可这里才是这局最精妙之处,看似还有生机,实则一落子则满盘皆输”,她瞧着木椅上的少女,轻声说道。

长春堂的木椅都是用八百年老树精的皮做的。那树皮很糙,深褐色,被人剐了几百个年头了,还保留着悠远的香。

日光很缓慢地从云里渗出一点来,但仍是气色不足。如患病的寡儿,总要人照料关注,他才肯透出一点红色。

木椅上女孩恬淡的脸在薄光下映得粉白粉白,她毫不客气地开口:“月月进步这么快,为师很是聪明啊。”

那位名叫“月月”的女人只是浅笑一番,将棋子挨个收起来。

“嗒嗒——”短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先是敲门,“咚咚——”声音并不急切。待征得内室主人的同意后缓缓跨了进来,鲜艳的红色裙摆轻飘飘扫过茶室的门槛,她停在月山主面前,恰好遮住了妙言身前的烛光。

妙言抬头望向她,恰好就盯住了她的眉眼。那样好看的弯眉,是少见的。

妙言很喜欢长得漂亮的人,无论男女。

红衣女子正在向月山主传话,她表情微蹙,眉型微微上扬,颇有些凌厉,可眼睛又随了她的主子多了分冷漠疏离。于是那样的眉和眼结合起来,就有了一种柔中带刚的力量感。

“山主,时辰到了。”红衣女子向宓山主交代前来的目的。

“天还没亮呢,这么早去?”妙言突然停下了玩头发的动作,朝那二人看去。

月山主接上她的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抿,“嗯,今日特殊,早些到好。”

妙言直起身,思索半刻方说:“今日确实重要,你早点去也好。”

静姝,帝星君临的正妻,也是宓山主的姐姐。

今日,是帝星与帝后之子的百日宴辰,自然是九天难遇的大事。

“贺礼都清点好了吗?”

“清点好了。”项英利落地答。

“行了,你们赶紧去吧,我还要回去补补觉呢,陪你下了一夜,眼里的红血丝多得能当柴火烧了。”说罢,妙言还真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用两根手指撑起上眼皮示意清月去看。

“我看看”,她凑近了去看,眼里分明是不怀好意的笑,“嗯,还真是,要是再多两根说不定电母便不需要乾元镜了。”

“什么意思?”妙言和项英都面露疑色。

“只需你的红血丝便可引火放电,开山凿石。”

妙言爱美,也不与电母深交,清月这样的玩笑实在招人记恨。

九天人中广为流传的一本闲书——《九天之你不知道的恩怨情仇》第六百八十三篇这样写到:雷公面目狰狞,电母长相儒雅。妙言仙子因觉得雷公电母不登对,多次劝电母远离雷公 ,离间了二人的感情。

荒谬!实在太荒谬!她妙言是谁,堂堂铜华宫正仙,怎可能做出如此棒打鸳鸯之事!不过就是在电母宫室里安排了几个稍微眉清目秀一点的仙男仙女,每日一换让电母放松心情。让人看见了就编排成这样,实在叫人伤心。

“清月!!!你……”

“告辞。”

未等妙言说完,一阵青烟遮目而过,两人迅速从眼皮下消失。

青烟将二人卷出了长春堂,项英脸上的笑意却还未收住。

“山主……”

“你也觉得我讲胡话的本事见长了?”清月闷笑一声。

“岂止。”

“项英。”

“属下在。”

“不用自称属下。“

“是。“

“我已多年不曾上九天,这次去长春堂的路也是妙言带的。若要去姐姐的寝宫,或许是往右行。”

项英随即附和:“好。”

“若是走错了,也权当游览吧,九天的景色还是不错的。”

九色虽不比人间有壮丽山河,可拨云撩雾,山水总少不了的。

二人便在此间行着。

远处环绕的群山逐渐向后移,削成一座座青绿的小山包。越往前行,天边仿佛变了模样,声势浩大的海浪从两边涌过来,眼前只剩下波涛千丈。海浪拍打着礁石,喷溅而起的水沫撞击在岩石上,即刻化为细小的水雾,弥漫在整个九天中,水雾轻轻飘着,不时会散发出清新的味道。可只过了一瞬,水雾四散,阳光不知从哪边撕开一道口子。海浪退去,平整的路面渐渐出露。

自打君临上位以来,九天是越发奢靡,算算日子,竟也有一千多年了。

“山主,是这里吗?”

清月甫一抬头,“玉露瑶台”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它遒劲地刻在楠木制成的牌匾上,似一匹游龙在山野间放浪形骸。九天人向来注重颜面,宫室前的牌匾就是自己的第一张面子,因此制匾的工艺也多繁琐。制匾前即有上灰、过腻子、打磨、上布、上麻等几十道,书写的原件又通过凸字、凹字、走边字等制字方法做上去。总之牌匾制作的工序越多,花的时间越长,脸面挣得也就越足。

清月眸中微动,思忖片刻才道:“是这里了。”

兴许是来得过早,二人一路走来,竟是一个人也没瞧见。那顶大的牌匾霸占了整个门面,飞檐四出,金殿绵延千里直插进青山,照得青山之上的微云也油亮亮的。门外就站着两个小小的人和一棵葱绿的树,别的什么也没有,连只飞虫也没有,倒显得空落落的。

阳光倾泻而下,照得满堂金翠。门倏地开了,两行侍仙井然有序地端着宴会物品从门里踏出来,她们都穿着浅色的衫裙,每一步都踮得小心,眼里难掩笑意,她们朝着东方走去,走成了两条笔直的线。

跟在她们后面的女人表情略显严肃,看起来是宫里管事的。

“您是?”

清月礼貌地回应:“宓清月。”

听准了清月的名讳,管事即刻换了张脸色,“原来是帝尊胞妹,恕妾身礼数不周,夫人已在内室等候多时,请随妾身来。”

二人随管事由殿入厅,由厅入堂,由堂入室,期间管事总是试图挑起话题,其中不乏一些琐事,清月觉得无聊,时不时偷偷看头顶上交横的房梁。等回神时,自己已被带进内室,管事和项英也已下去了。

屏风后一张女人的脸若隐若现。

还以为会好好寒暄一番,岂料帝尊开口便兴师问罪。

“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来看看本宫,你眼里还有本宫这个姐姐吗?”静姝从屏风后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瞥了一眼阶下的青色影子,又赶紧收回目光,踱了几步,絮絮叨叨地说:“九天管得严,宫里更甚。姐姐身为帝尊,自是有千般苦衷不能与你相见,可你倒狠心,一次也不来,可怜本宫坐了一千多年的冷板凳。”静姝拖着长长的尾音说完最后一个字。

清月注视屏风后单薄的身影,再联想到她这些年的处境,神色黯淡,本该有千言万语,可此时只能含在嘴里,化为一句“清月知错。”

静姝初登宝座,麻烦便接踵而至。传她治下无能,不能总理九天若干事宜;说她身份低贱,不能协理三界。风言风语她都能听而不闻,她与清月确是母亲与凡人私通所生。她怕的是有人伤害清月。

“清月的身份依旧存在争议,我不想让阿姐为难。”

望见清月回避的视线,静姝急得从屏风后冲出来,“姐姐也不是想让你认错,怎么总是这么爱折腾自己。”

清月吃过太多苦,又是个只会把情绪往肚子里咽的硬石头,静姝这些年看在眼里,自是心疼坏了,生怕她多想,抚平了语气道:“姐姐知道你忙,雁南山那些差事也没个清闲的,更何况君临……”说着,她悄悄瞄了眼清月的眼色,加重语气道:“他与你不和,你不来姐姐甚是谅解。我只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身子,别委屈了自己,还要多笑笑……特别是在姐姐身边,”她想了想,补充道,“不许假笑!”

静姝和清月并非亲姐妹,静姝是钟将军亲生,清月是钟将军在战场上捡来的孩子。因此,她们接受的教育也截然不同。静姝可以结识仙界名流,清月却只能深居简出。静姝能玩乐,清月却只能修习仙术。静姝做错事无非批评两句,清月做错事却要严加处置。以至于引得外界诸多猜测,说什么的都有,好听点是受故人所托,难听的又说是与凡人私通的恶果。但因着钟将军的名头在,没人敢正面质疑。钟将军虽然亏待清月,但静姝从来不会,一直把清月当亲妹妹疼惜。

清月皱眉:“那是自然。”

静姝仔细端详清月的身形,“又瘦了,声音也虚弱,我给你的药有好好吃吗?”

“吃着呢。”

“真的有用吗?我看得你身子还是不大好,要不再换点名贵的药材。还有药浴呢,有没有每天泡?雁南山冬天湿冷,我要催催她们给你做袄子了。还有啊……”

“才立夏,袄子还是不必急了。善儿呢?过来这么久还未曾见过。”清月生硬地转开话题,她特地挑早朝的时间段探望,为的就是不遇见君临。

“善儿还在乳娘那里,这个小家伙嘴馋得紧,才刚醒就吵着要吃奶,不依不休,嚷得本宫一大早就得起来。”静姝满面笑容,浑身散发着一种温暖的气息。

她感受着姐姐的喜悦,胸腔也不自觉震动起来:“咳咳。”

“怎么了?”

“没事,太高兴了。”

“傻孩子。”

二人聊得太投入,细微的响动也未注意。

凉风习习,窗外那棵葱绿挺拔的树就立在不远处。门扣轻轻松动,一双织金花纹靴踏进门内,他每走一步,清月的心内便紧一分,压迫感直逼得人喘不过气。

脚步声渐渐走近,本在笑着的静姝也意识到不对,她望过去时,那个人的棕黑色瞳孔正紧紧盯住清月的背影。

屋内渐渐安静,只听得靴子落地的响声,“噔——”,他站住了,神色平静,一如窗外那棵孤傲的树。

静姝僵笑,用身子挡住清月,道:“神君早朝累了吧,不如先回榻上歇歇脚?筹备百日宴本就诸多事宜,要是这会儿便伤了神,晚间还怎么主持大局?”说罢,她伸出两手去扶君临。

君临接住静姝的两只手,眼里满是怜爱地说:“没事,倒是你为了善儿的事整日劳心伤神,才应该多注意身子。”

清月的笑钉在了脸上,勉强挤出一句:“神君先忙,臣告辞。”

甩开袖子,走过君临身侧。

青色的衣袖擦过肩侧,君临突然放声大笑,吓得静姝一惊。

“哈哈哈哈,师妹也在,方才只顾关照姝儿了,没注意到你。近些年,还安好?怎么也不知道来九天陪陪你阿姐,难为她整日地念叨你。”

看得出,君临只是表面问候,实则居心不详。

“难为帝星挂念,一切安好。”

君临见她头也不回地出去,笑道:“今晚的夜宴,还请宓山主务必光临。”

那人仿佛没听到,径直走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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