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森在前面急吼吼的带路,江枕西和时微寒落在后面并肩而行,脚边还跟着小八,矫健的迈着步子。
一下往上把拉链拉到顶,手揣进兜里,跟的不紧不慢。
“你是不是也觉得老板特地让岑姐过来喊我们这事儿有些不太正常?”她说的小声,防止这话被前面的人听见。
时微寒点头,拽着她胳膊绕过小水坑:“是很奇怪,不过不是叫我们显得很奇怪,是来叫我。”
江枕西踢走一个小石子,正好蹦小八身上,得了它哀怨的一暼,忙不迭出生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歪头看她,开口想问清楚:“怎么说?”
“因为按理来说,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如果出了什么事是不会需要我的帮助,而现在你们老板让岑小姐来找我,只能说明一件事。”
时微寒低头,对上江枕西望来的眼眸,视线交错,读懂彼此藏在眼里没能表明的深意。
“说明啊,这事儿只有你能处理。”江枕西打了个响指,快一步的她转过身来面对着时微寒,“不过,你们之前认识吗?我是指你和生姐。”
点头,应下话里肯定的部分:“认识,她作为鬼道师,我们避免不了是要见面的。”
“那闵姐呢?她们是一个……额,派别的吗?”她继续问。
“嗯,她们的老师叫岷山措。”
“这名字取得,挺饱读诗书的。”抬手摸摸鼻子,“那她是姓岷,还是姓岷山?”
“姓岷山。”时微寒说,“不过她或许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哦,有啥不一样的,难道她也不是一个人吗?”江枕西一脸狐疑。
“你说对了,她不是人。”
在她望来的视线里,时微寒微微颔首,然后就见对方睁大了眼,抬手捂嘴。
“啊!真不是人啊?那她为什么会是鬼道师呢,为什么不像你一样去地府谋个一官半职?”江枕西瞄一眼前面,岑森自顾自走着,一点儿也不担心身后的人掉队。
“人各有志,各有所图,也没必要说必须走一样的路。”
“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事儿,都私事儿了,也就可以追求一些不一样。”江枕西念念有词,“那她到底是什么家伙?”
“地精。”
啊?什么西方魔幻世界怪物图鉴呐。
跟着岑森绕过拐角,院坝里几乎整个山青的人都聚在一起,三言两语叽叽喳喳,少见的喧闹景象。
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江枕西没看见谭生,倒是和寻过来的张闵对上眼,瞧见了她眼里的恐惧。
眉头一挑,顿觉有些奇怪,指尖敲打的下巴,朝时微寒投入暗暗的一暼,默不作声。
和张闵碰上面,岑森指着身后跟着那两人,说:“老张,我帮你把人叫过来了。”
“谢了。”张闵点头,拍拍她肩膀。
时微寒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上,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收回视线落在走来这人身上。
“怎么了闵姐?什么事这么急?”
被拉着胳膊离人群远了些,江枕西小声唉了一下,回头瞧着时微寒站在原地没动,比刚才还要疑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闽姐?你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确保不会被别的人听见,张闵这才凑近脑袋,小声和她说:“山青来了一只鬼魅。”
“啥?”江枕西睁大了眼,又因为脑子不停在思考又眯了起来,“什么是鬼魅?”
“附身在死尸上的鬼,时间久了就成了魅,为了和单纯的鬼区分开,于是称呼它们为鬼魅。”
突然熟悉的声音刺进耳朵,江枕西被吓了一跳,时微寒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了,这两步走的蛮快哒。
拍着胸口喘气,江枕西拧眉,扭头看她:“附在死尸上的鬼?人都死了还附人家身干什么?”
“处理私事。”时微寒解释。
“私事?处理什么样的私事是需要附身的啊?不可以像我之前帮它们那样去找你吗?”江枕西捉摸不透。
“可以,只是它们多是不愿意这样。”时微寒点头,话里的意思却又是在向江枕西摆手。
瘪嘴自顾自的琢磨了一下,抱着胳膊,手撑着下巴:“那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叫掣肘,对吧?”
时微寒拎起嘴角,微微颔首:“对。”
还有话怎么说的来着,一个人过多敞亮、多自由自在啊,要是没人管着那就可以满山坡跑,也不会到时候会有人在耳边呵斥说越界了,还能止不住的撒泼打滚。
“嗯,行,我知道了。”扭头朝张闵看去,抿唇,扬了扬下巴,“闽姐你还没说这个鬼魅做了什么?而且我怎么没看见老板呢?”
就算皱眉也听不懂她俩在这扯什么哑迷,眼见着话落在自己身上,立马接住。
“是这样的......”
江枕西眨眨眼,全神贯注的看着张闵,时微寒看她一眼,也跟着瞧过去。
有点压力了。抬手抹了下额头,张闵接着说:“我们今天接了一个单子,是警方那边的,据说是一个案子的受害人,不过因为是流浪者,所以他们给出钱下葬。然后我们接下来了,就当做好事嘛。这不刚把人抬去准备间做准备化化妆、换换衣服什么的,当然了,这事儿一直都是老谭负责的,你也是知道的。”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嗓子干涩被噎住,顺了口唾沫,又继续。
“然后,”张闵一拍手,情绪激动起来,“就出岔子了!”
不愧是在她手下待了几个月,眼神一递过来就明白,接了一句:“出什么岔子啦?”
时微寒眉梢动了动,好笑着摇头,都这么迫在眉睫了,这俩人还有兴趣在这里耍宝,真是多少有点新奇。
“那个该死的鬼魅从附身的死尸上离开,完了现在又附身在了谭生身上!歇了个菜了啊!怎么办呐!”张闵就这么急躁躁的吼出来,惹得院子里其他人扭头看来。
江枕西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张闵的嘴,冲那些人笑着说没事,看他们回头,这才松开手。
“小声点儿,这难道是什么能被众所周知的事吗?”
张闵自己捂嘴不说话,点头之后愣了会儿又摇头,望了眼人群,放下手。
“那该怎么办呢?”
江枕西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努努嘴:“闽姐你不是鬼道师吗?学的本事呢?都忘啦?”
听着江枕西嘲笑的话,张闵没有生气反倒是露出一脸苦笑:“那话怎么说来着,术业有专攻啊,江妹妹,我们都没学过这个啊,这怎么能谈得上忘记呢。”
所以分析来分析去,不是因为事情超出了控制范围,也不是因为她俩解决不了,而是因为没学过,是不会。
“是这样的吗?”
求证的眼神落在时微寒身上,看她点了下头,表情变得更迷惑。
“我还以为会什么都学一点呢。”
嗫嚅着嘴小声说了句,随后把注意力挪回来,后来的紧张感刺激着她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抓住张闵胳膊晃了晃。
“那老板情况怎么样?我们要怎么才能救她?”江枕西问。
张闵被她晃的脑袋晕,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睁开眼,视线放去时微寒身上。
“这事可能得麻烦时小姐了。”
“可以,但我有要求。”时微寒突然提出条件,引来江枕西注目的一瞥,重了下呼吸,默默看着她。
“什么要求?”张闵拧眉,试探性的给出一句。
倘若这个要求她能接受,那么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不过要是超出承受范围,可能得另想办法,到时候可就真的是麻烦了。
“我要见岷山措。”
张闵沉默着,抬手挠了下眉毛,不晓得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最后叹了口气,只能摇头:“我不知道老师去哪儿了。”
“你们有可以联系到她的法子。”
“您不也有吗?”张闵反问她。
“她在躲我们,所以只能借助你们的手,把她叫出来。”
那扇紧闭的房门被人撞得砰砰响,突然的声音吓得人群往后退了几步,扭头全朝这边看过来。
情形危急起来,恐怕关在屋里的谭生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捏紧拳头一咬牙,可还是不忘在话里留下转圜的余地:“我可以帮您联系老师,但是至于她会不会来见您,这我就不能保证。”
她语速落得快,三两下就说完,但字正腔圆,就算快也能听明白。
“我知道,具体细节我等会儿告诉你。”时微寒朝江枕西看去,手落在她肩膀上,“不过得麻烦你们去清场,不能让人在留在这儿,还有,我需要兑水的朱砂。”
江枕西和张闵对视一眼,同时点头,一人走去和人群里的人交谈,一人转身离去,众人虽然脸上多是担心,可无力感驱使着他们还是遵从安排,走了。
看着人群散开直到最后只她一人站在那儿,时微寒皱眉,翻开落在手上的命簿。
张闵端着个小瓷碗,里面装了半碗的红色颜料:“给,大人您要的朱砂。”
正仔细浏览书目的时微寒转头,碗里鲜红颜色刺激着视觉,不过和血液比起来,是要稍微逊色一点。
左手并在一起两根指头沾上朱砂,在干净的书页上画下痕迹。
江枕西侧着脖子想看的仔细,听见张闵说话,掀起眼皮朝她那儿看过去。
“大人您为什么要用朱砂?”
挑了下眉,舌尖抵在口腔内壁,垂着的眼神转了一圈。
“用别的也可以,只是怕你师姐承受不住。”
哗啦一下撕下画好的符咒,从里面捡了两张分别递给张闵和江枕西。
满头问号的接过来,江枕西看一眼她闽姐,对方也一脸迷茫:“给我们干嘛?”
“这个是护身咒。那房间阴气重,待会儿我会把它带出来,防止到时候把它从谭生体内逼出来后,又转而跑去你们那儿,一定要放身上揣好,别弄丢了。”
“嗯嗯。”那俩人频频点头,江枕西摸摸鼻子,“那为什么不用那什么范山模水,把它困在里面?”
时微寒摇头:“范山模水只是为了防止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冲突和破坏,这不代表就有束缚一切的能力,该跑还是能跑。”
“那其他人呢?不需要保护一下吗?”
“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转身就朝准备间走去。
“额.....这话说的,也对。”
张闵站在那儿无话可说,抬手扶额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还真是无情的两个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