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大变活人啊!!!金满堂诧异。
只是他刚诧异到半截,只见那新娘目光凌厉——
“你什么你,怎么和前辈说话呢?”
明明那新娘比他要低一个多头,高昂着头才堪堪到他前胸,可气势足有两丈高。
我勒个大去!金满堂震惊。
金满堂:“……哎?”
那新娘往门外斜了一眼,凉凉道:“闭嘴!”
门外,本来被定住的“人”渐渐恢复了行动力,一时间影子倒映在关闭的门扇上。
隔着随着岁月早已斑黄破损的纸槛窗,交错重叠,鬼影重重。
两个人谁都不敢出声,一片寂静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苗蛮蛮为保万一,手捂得紧,又因为力量不足,几乎全部身子全部压在对面少年的身上,远远看去,就好像整个人窝在人怀里一样。
少年依言,安静不出声。苗蛮蛮一开始还觉得对方大概吓傻了,变得乖巧听话,还在暗自窃喜自己威严不减当年,只是时间久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耳边的呼吸声怎么越来越重,好像暗暗压抑着什么。
还有,这娃儿是受到惊吓发烧了吗?怎的身体这么热?隔着衣服都烫人!
脚下,黑猫“嗷呜嗷呜”,闹春般叫的越来越大,抓扯他衣摆也越来越剧烈。幸亏他穿的是宽大喜服,若是裤装,估计裤子都要被它扒下来。
“你也闭嘴!”苗蛮蛮伸脚一踢,往下横了一眼。
黑猫:“……”猫脸肉眼可见的更黑了,抬头木着脸和苗蛮蛮对视几秒,转头掉头就走。
不知为何,黑猫这副神情竟莫名让苗蛮蛮有点熟悉,下意识想要去哄。
可显然黑猫没有给他一点机会。
苗蛮蛮:“……”哎,我就意思一下而已,也没有踢得很重啊!
趁着苗蛮蛮心不在焉,金满堂一个发力,将他推开。
“那个,男女授受不亲——”少年侧着脸,小小声。
男女?什么男女?谁男谁女?苗蛮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金小少爷还没发现他是男子!
就这江湖经验,竟也敢孤身一人?蝴蝶妈妈啊,看来仙门日衰,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苗蛮蛮心中无比惆怅。
正要出言讥讽,却一眼瞟到少年的耳朵,滴血般绯红。
所以,这娃儿是在——害羞?!
少年偏着头,要看他又不看,低眉顺眼的模样立刻证实了他的猜想。
苗蛮蛮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嘿嘿,还有什么比调戏纯情小奶狗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呢?尤其还是他金家的小公子!自家小辈,调戏了也白调戏。
这么想着,苗蛮蛮猥琐一笑,使出上一世和狐朋狗友偷偷逃出瀛海,外出吃酒时见到的女子做派,歪头抬手朝人耳朵揉去。
“金小少爷~~”
原身生的纤细,声音亦是稚嫩,尚未长成的身体模糊了男女。金小少爷只顾惊吓害羞,哪里觉察的出。
刚要躲避,只听见“哐当”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坠落在地。
小少爷江湖经验虽浅,但却是个不怕事的。不仅不怕事,还敢往前冲。当即单手揽住苗蛮蛮的细腰,一个旁提,甩在身后。
苗蛮蛮瞪大了双眼:“……”
于此同时,少年长剑出鞘,横挡在身前。
“谁?”小少爷低喝一声。
破旧的木屋没有点灯,黑通通的,目光所及之处蛛网密布,窗台地面灰尘累了不知几寸,怎么看都像是被荒废多年,无人居住。
可若是仔细听,分明能够依稀听到有人在用这里的方言唱着童谣。
仔细分辨,那童谣好像是——
“乌乌睏,一暝大一寸——”
“乌乌惜,一暝大一尺——”
…… ……
…… ……
反反复复,断断续续。
门窗上依旧映着走廊上一步一顿的人影,他们像是还不死心,来来回回的绕着土楼寻找少年的踪迹。影影绰绰的倒影和着血红色的光,倒也是一派繁华。
隔着一扇门窗,木屋里却宛若和外面隔了一层结界,一片死寂中,本来温馨的童谣显得很是诡异。
刚才在门外生死走了一遭,此时金满堂更是谨慎,屏气噤声,一步步挪向声音来自的方向——
一扇半遮掩的木门。
此时,那门从内打开,微微晃动,门轴陈旧,发出轻微嘶哑的“吱呀”声。
透过门缝,隐隐可以窥见里面侧面跪着的黑影,上半身抱着个什么,哄孩子般一下下诡异的摇摆起伏。
“乌乌睏,一暝大一寸——”
“乌乌惜,一暝大一尺——”
…… ……
…… ……
“谁在那里装神弄鬼?”金满堂的手心攥出了汗。
耳边除了诡异的歌谣,似乎只剩下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离得近了,金满堂才看清那是一个年迈的老头,头发杂乱花白,一身衣服又破又烂,脏的看不出颜色,隔着几米,都似乎能闻到那人身上的酸臭味。
“这是多久没洗澡了。”金满堂皱鼻子。
不过,他现下可没有时间嫌弃吐槽,因为他发现,那白发老头怀抱一个襁褓。
孩子?
在这鬼地方忽然出现一个婴孩,金满堂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而且,他们进来这么久了,那婴孩不哭也不闹,甚至——
他听不到那婴孩的呼吸!
金满堂惯常喜欢搜罗野史故事,无论是仙门还是民间,从不缺少吓唬小孩子的鬼怪奇闻。故事里,鬼婴从来都是极难对付的大杀器。
却没想到好死不死,就让他遇到了。
金满堂暗道晦气,却是更加握紧手中的利刃。
另一边,苗蛮蛮在他身后欲言又止,止了好几次之后索性抱手靠墙冷眼旁观,等着瞧热闹。
然后,他看到开启的门缝里,黑暗中一个黑色的身影矫捷闪过,随即又是“砰”的一声。什么东西重重砸落在地,一片安寂中震耳欲聋。
苗蛮蛮尚且被吓了一跳,紧张戒备状态的金满堂更是如此,长剑出鞘,雪亮的光顷刻间如闪电般照亮整间屋子。
光亮中,他看到老头怀里抱着的襁褓里不是婴孩,而是一个陈旧的——
木质傀儡!
他匆忙撤回出剑的动作。
而那老头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又抱婴孩般摇了几下襁褓,才终于反应过来般,深深叹了口气。
“阿宝啊,你娘又掉在地上了,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可能是年纪大了,真是太不省心了……还是我们阿宝乖。”说着,颤颤巍巍的支撑起身,伸着胳膊朝前摸索走去。
金满堂这才发现在那老头前面不远处立着一个方桌,桌上密密麻麻摆放着牌位,而刚才那两声响,应该就是位于最前面的一个牌位掉落地面发出的声音。
不知为何,金满堂竟然觉得眼前的摆设莫名熟悉。
好像刚刚在哪里见过。
可是,究竟是哪里呢?
他思考间,那老头已经弯腰摸到,捡起地上掉落的东西,用袖口使劲擦了擦。
“宝儿他娘啊,你可长点心吧。若是哪里摔坏了,老头子眼睛瞎了,看不到了,可是没发把你修好喽。”
金满堂这才发现,掉在地上的东西竟也是一个傀儡。
老头颤颤巍巍站起,双手摸索着将傀儡重新摆在桌上,回来后重新抱起放置在地上的襁褓。
他太过年迈,腿脚又不好,蹲起的动作做起来分外艰难,一个不小心傀儡从襁褓中滑了出来。
金满堂立刻认出——
这傀儡不就是在祠堂里看到的那个红衣红花,疑似鬼新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