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完澡,夏油杰擦着未干的头发出来,一扫身上沾染的各种气味,神清气爽。
“悟,你可以去洗了。”虽然没有要早起的计划,但已经很晚了,差不多该睡觉了。
话说完却没有得到回应,他诧异地抬头,发现小伙伴在桌前cos沉思者,“……”
明知道很不应该,可还是很不厚道地产生了一种“我家的猫咪居然学会思考了”的想法。夏油教主心虚了一瞬,不敢暴露一点这种突如其来的猫塑心理,就怕被当成有奇怪癖好的变/态。
随意粗/鲁地擦了擦头发,将毛巾搭在肩膀上,甩甩发尾,如同甩掉脑子里进的水,不动声色地靠近,拍了拍桌子,张嘴打断奇怪的cos:“hello,回神啦。”
五条悟在挚友出来的瞬间就注意到了,只是因为有了新的思考,没有及时回复。
此时,抬头看见的是极有力量的手臂撑在桌面上,可能为了配合缩在椅子里的自己特意躬下/身体,斜长的眉眼弯起,紫色的眼眸里似乎总存着纵容,未干的发丝有水滴落,有的从宽松的衣领钻了进去……
『六眼』真是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最佳作用呢。
他默默地把墨镜摘下来,紧紧盯着好友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
真奇怪,以前看习惯了的风景,怎么突然不太一样了?
五条悟百思不解,很快觉得不能再盯下去了,从心目移,怕忍不住好奇心去扒开衣领找找那滴水——就算是没什么常识的DK,这种行为也过于狂/野了吧,唯一的挚友也不能这么放肆啊!
夏油杰没得到应有的重视,纳闷的同时还有点不满,于是故意拉长了声音,笑眯眯地说:“有什么事竟然值得五·条·大·人亲自思考呢?说出来,我为您参谋参谋?”
五条悟:“……”
“嗯?”好奇怪啊,难道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见小伙伴很诡异的沉默了,本来只是调侃的夏油杰不由自主也跟着在意,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形成面对面交谈的局面,耐心地问:“怎么了吗?”
五条悟并不是那种喜欢把话闷在心里的类型,尤其是在听到小伙伴追问后,甚至是有点迫不及待地分享欲/望,“老实说,我现在的心情好奇怪,特别是看着杰的时候。”
夏油杰迷茫,“啊?”
他有做出过什么奇怪的行为吗?
五条悟伸出修长的手指上下划拉,指着出浴后的挚友,“就是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杰挺好看的。不是普通的那种好看,是另外一种……很难形容,超级好看?”
夏油杰:“……???”
“还有,老子刚刚在想…”五条悟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多么暧/昧的话,主打一个有疑问必须要搞清楚,他相信好友能帮他找到原因,“只是分开了一会儿,你就在浴室里面,我却好想见你,想一秒钟都不分开…这样的,是不是像硝子说的超出了友情范畴?”
夏油杰:“……”
听起来真的很危险,害他心跳加快了不少,差点就要有什么情绪控制不住了。
但是,冷静,无论如何。
先来分析一下,为什么悟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按照上辈子的经历,首先可以判定,他和悟之间绝对没有超出友情之外的暧/昧。那么,还什么都不懂,且人际关系较为简单,这个年龄的悟应该不会考虑与情/爱相关的东西,正常来讲。估计是受到了夜蛾和硝子玩笑话的影响,一时对这份诚挚的友情产生了误解与困惑。
他观察着悟的表情,一寸寸分析,比起突然明白了所谓的情/爱,更像是一种不在状态的茫然。于是,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推测,松了口气的同时没敢去想心中闷闷的情绪是什么,身体向前倾,想要握住对方的手,但又感觉有点奇怪,便只是笑道:
“悟,我也很想你,想每一分每一秒见到你。”
在分别的每一个日夜都很想你。
刚叛逃时,想你,来不及告别,怕你听到消息会难过,却已无法回头。
新宿见面前,想你,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见你,可偏偏说出了伤害你的话。
往后十年的每一天都在想你,听着从别人口中传来关于你的消息,与记忆中的你对比,或欣慰或担忧,但更多的是骄傲,“五条悟是最强的”,这就很好了。
于是我,在难以忍受的某一天策划了宣战。那天见到你,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看着你站在人群里,身边有同伴、朋友、学生,被簇拥着看上去过得很好,就想已经不重要了,那些没有说出口也无法再说的思念,而且我终于也有了告别的勇气。
“五条悟没有夏油杰可以过得很好”,“就是这样,你应该站在阳光里”,“那段有关青春岁月的记忆迟早会褪色”,所以由你来给我的终结,我真的、真的,非常满足。
即使是再次醒过来,见到高专时期的你,想念也没有停息。
五条悟微微后仰,没有放过好友的神情变化的每一个细节,然后就觉得超级不对劲了,“杰,你……”
怎么回事啊,表现得比平常成熟就算了,那眼神完全是在透过他看某个别人吧!?
可恶,该不会真的有除了悟以外的好朋友吧!!?
夏油杰神色温柔,从汹涌的记忆里回到现实,看着DK悟就觉得世界都变得柔软了,手指抵住似乎要吐出不满言论的淡色唇瓣,“或许别人会误会,可我认为,那恰好是我们感情比一般人要更深刻的体现。因为是「唯一」,是独一无二,不被于任何关系束缚的。”
朋友会反目,恋人会分手,结婚可以离婚,但唯一是哪怕分开也占据最重要位置的存在。他的挚友。他的悟。他永远「爱」着的人。
五条悟眨眼,苍蓝色的眼瞳里仿佛有星光闪过,先前的小小疑虑早已忘记。起码在此刻,他能够确定,杰的眼里只有他。
“是吗,原来是正常的啊。”他缓缓地出声,毫无保留的信任了杰的判断。
夏油杰笑着点头,“我是这么想的。”
“独一无二吗,那倒也不错。”五条悟舔/了/舔/嘴唇,视线再次落在发尾上,“所以,我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夏油杰面不改色,没有直接否认,而是非常有前瞻性的给出约束,“你故意找茬不算。”
“具体?”五条悟追问。
看着这跃跃欲试的样子,差点被一腔情感模糊的理智被拉回,夏油杰警觉,“你先说说你想干嘛?”
“杰,头发没擦干。”五条悟诚实地回答:“六眼看见有水滴落在你的衣服里了。”
“……六眼是用来关注这种事的吗?”夏油杰不明觉厉,下意识将搭在肩膀的毛巾拿起来,重新盖在头顶,微微垂下头,两只手胡乱摆弄着毛巾擦拭。理所当然的当成了提醒,还想着真不愧是悟,好贴心,好可爱,“好了,你快点去洗澡,今天还是早点睡吧?”
五条悟跟着低下头,稍微高一点的优势不过是能看到头发被擦干的过程,“嘁,果然还是觉得杰好狡猾。”
“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啊?”忙碌中的夏油杰抽空回了一句。
“不——告——诉——你。”
“…………”
五条悟小闹了一下,起身去翻衣服,在跑到浴室的过程中,已经将突如起来的小情绪给自动消化掉了。因为杰给了他答案,不管正确与否,只要与以往一般正常相处就可以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洗完澡,我还要玩一会儿游戏啦,杰准备好喔!”
“……你还真是……”
浴室的门被拉上,直到水声响起,夏油杰才停下对头发的折腾,却没有抬起头,而是继续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视线无意义停留,那些话在耳边回荡,带着少年真挚的情谊,仿佛穿透躯/壳,直击灵魂,他静静倾听着心跳的旋律:宛如窗沿下被风轻轻摇动的风铃,清脆悦耳,撩动人的心弦,还带来一丝淡淡的惆怅。
——真是奇怪啊。
沉默片刻后,他起身找出吹风机将头发吹干,然后简单收拾房间,哪怕只是一个落脚点,也希望可以睡得舒服点。
水声停了,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穿着睡衣的高专生走了出来,一边还喋喋不休抱怨水太热,随意冲洗的头发压根没擦,甩甩头好像就能自然干。没走几步,视线与正在收拾的好友对视上,瞬间绽放出笑容,自然而然地招呼:“杰,别忙啦,快玩游戏,老子要通关!”
长腿快步很快到了身边,长手揽住他的肩膀,刚沐浴的热气与好闻的淡香强势来袭,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的成年人错愕至极,根本无法给出反应。前面所有的结论被无情击碎,翻涌着滚烫的难以抑制的本能,渐渐拼凑起的真实想法,肮/脏/卑劣,甚至无地自容。
其实远远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平静,他的心早乱了。
有些话可以哄骗年轻不经事的高专生,却骗不了成年人自己的心。
他给DK悟找到了答案,强行锁定在特殊的友情里,可是他没有办法用相同的理由进行自我说服。因为直白的“我想见你”而心跳如擂鼓,被那双眼眸注视就不自觉闪躲,想起那句特意忽略的夸奖而面红耳赤,以及那一瞬间无法自持产生的欲/望…
用尽了办法掩饰,企图靠哄骗去扭曲的情感,全在这一刻崩溃了。
原来……
是他错了。
——我对你的“唯一”,是带着不可言说欲/望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