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北之一头雾水：“啊？”
稍微联想，坏了。这小子不会是对自己爱而不得，在微博上指名道姓发疯吧？或者是私生粉深情爱的告白？自己应该没什么照片在他手上……吧？
“我转发了你的校园歌手海报……”张资然有些虚弱，觑着对方的脸色，没说转发时配的整整五行爱心，还是七彩的。
宁北之沉住气：“你坦白，你微博内容，什么尺度？”
“尺度还好的！就一些情感分析，一些照片。”张资然紧急解释，声音却越来越低，“出格的都在关注列表里……但我没转发过，就，随便看看。”
“兄弟……上网冲浪能不能保护好个人信息。”宁北之扶额，“你怎么被挖出来的？”
“不知道。我也没发过日常生活的内容，明显指向的只有城市和学校。”张资然正愁呢。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宁北之疲惫：“行吧。你自己处理好，以后小心些。”
张资然应下，朝姜轶珩看去。
来回几句话，姜轶珩听明白了，没想到绕了几圈竟然碰上当事人。那刚刚自己怼的那句话，会不会强出风头却把人暴露，被当成靶子，给北之学长带来困扰吧？
大学里的人际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尤其涉及到竞争。就像生态位高度重叠的生物，在资源有限的环境中相互倾轧，相互排除；同样，挤在同一圈层的人，也都卯足了劲，争取个人利益最大化。
适者生存，强者生存，一贯的生存法则。
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人的恶意如暗器毒针，稍不留意，被扎了还得反应一会儿才觉出疼。
宁北之对此无所谓，他行事坦荡，从不惧怕恶意。碰上别人恶意议论自己朋友，他绝不会装作无事发生，这次只是让小姜抢了先。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相比于暗中窥探，宁北之更倾向于事前把问题挑破，正面交锋。再说，是大学生活不够美好吗？土街不好吃还是球赛不好看？天天耍心眼累不累啊。
“这位是姜轶珩，生科的。”宁北之给两人做介绍，“张资然，化院。都是朋友。”
张资然倒没误会两人，搞清楚晚饭一事的来龙去脉，看向姜轶珩的眼神充满敬佩：素不相识，拔刀相助，你是我亲兄弟！
打完招呼，三人局变四人局。
贺启星姗姗来迟，看到这几位其乐融融，其中一位还把他位置给撬了。
“开会呢？”
“……”张资然早有心理准备，小心捡起自己碎一地的心。
“对，开着呢，”宁北之对他不客气，“来晚的站边上旁听吧。”
距离开场还有五分钟，张资然看着对面自己学院的兄弟，也不好心安理得坐在敌方阵营。
“我回去了。”但该耍的心机，得耍，他挑拨离间道，“学长，我们今晚微信聊哦。”
贺启星一贯的沉稳温和，和他礼貌道别，稳稳坐下。
宁北之阴阳怪气：“巧啊，你正好坐这？”
“巧。”
贺启星本来没必要看这场球，毕竟大家在球场相遇过，打成什么样都有预期。不会很拉跨，也不会精彩到拍手叫绝。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也许是来当解说，就像上一场的张资然。
很有必要吧？你看今天自己晚来十几分钟，座位差点就要没。
但现在贺启星觉得自己莫名被孤立了。宁北之坐中间，一直凑向右边和小姜聊天，聊校史剧，聊今天课上看不懂的《等待戈多》，聊简亦航。
贺启星找准时机插话：“简亦航打的是副攻位置。”
宁北之一心两用，和小姜聊天和看比赛。经过上一场的排球知识恶补，他自己就能看懂：“哦，我知道啊。刚刚拦网他反应好快。”
贺启星：“……”
宁北之又凑过去问小姜：“简亦航校运会参加跳高么？他好强。”
贺启星心想，他就多余来这趟。
第一局结束，宁北之终于发现自己厚此薄彼，转头朝贺启星笑。他倒不是故意的，只能说小姜的吸引力比较大吧。
贺启星无可奈何：“傻乐什么？”
“下一局你给我讲讲。”宁北之及时递台阶。
下一局开场，发生了点意外。有人受伤，一圈人围着，不知道严不严重。
宁北之抗拒流血受伤，所以他排斥强肢体接触的运动。而排球相比于足球篮球，球网一分为二，冲突性已经大大降低，但还是难以避免地……被队友重创。
“可能是扭伤了，别紧张。”贺启星对此经验更为丰富，温声安抚他。
“哦。”宁北之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紧张，缓了缓，说，“你明天打球小心一点，身体重要，比赛第二。”
“嗯，没事的。”贺启星说。
受伤插曲结束，伤员离开，替补上场，比赛继续。
裁判吹哨——
宁北之没看懂：“怎么了？”
“犯规，触网了。”
“嗯？任何时候都不能碰到网吗？”
“主动不行，被动的不算。比如击球结束转身、对面球砸网或者风吹导致球网偏移原位而发生的触网，这些都算被动。”
“哦。”宁北之想起女排球员随着跳跃而飞扬的头发，问，“如果女生的辫子甩到网上，也不算主动吧？”
“在没有影响比赛的情况下，不算。从规则上解释，头发不算是身体的一部分。”贺启星耐心讲解，“关于这一点，还有个案例：有一场女排比赛，球员拦网起跳时辫子往上甩，碰到了球，球直接出界。这个情况在当时争议很大，但最后为了规则的一致性，既然头发触网不算，那么头发击球，也不算。”
宁北之点点头：“有点意思。”
“话说，你是大一就加了排球队？”
“嗯，打篮球要和人贴一起，我不喜欢；踢足球我个子太高重心不稳，也不合适。”贺启星说，“主要还是没认识你，前两年都是孤单网球。”
“哼哼。”宁北之又凑向右边，“小姜喜欢什么运动？”
“我不喜欢出汗，平时就游泳吧。”
宁北之也喜欢游泳，兴奋道：“那下次一起去！”
贺启星觉得自己又被忽略：“……”
球赛结束，航院以微弱优势赢下季军。简亦航很兴奋，嘴角咧到耳边，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招手。
小姜性格如此，浅浅挥了挥手，宁北之则热情高举大拇指给他回应。
得，贺启星心想，大拇指和加油都不是专属，原是我不配。
周六晚。冠军赛。
宁北之照例约了小姜，两人换到场子另一个方向的vip席，混在亲友团里观赛……听到了些许卖队友的大声密谋。
“可以追啊！贺哥单身，大学应该没谈过恋爱。”前面坐着几位穿队服的男男女女，不上场，纯助阵。
“你消息保证准确吧，万一人家异地恋呢？学长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一直都没谈恋爱。”
“哎呀，真的，上次喝酒问过了。”
“咋追？给点提示。除了打球，他有什么兴趣爱好不？”
“这我不清楚，他好像挺忙的。”那男生想了想，“哦，我上次看到他出宿舍拿着个网球拍，你会打的话，试试和他约个球，没准能行。”
宁北之暗道，应该不太行。这哥们给人指了条死路。
“之前明姐不是追他么，后来怎么没后续了？”
“哈？明姐追他？那我还是别和人抢了吧……”
“他俩没成，但也还是朋友。不知道贺哥怎么拒绝的，好像把很多追求者都处成朋友，也是种能力。”
“前两年那才夸张，每次球赛，一半都是来看贺哥的。”那男生说，“不过有一说一，贺哥打球确实猛，谁看了不激动啊，我直接爱上！”
宁北之挑眉，你爱上？别吧，直男少开这种玩笑。
底下生科队又一次组织进攻，贺启星扣球得分，转身和队友击掌。
宁北之在视线交会的霎那，高高比了个心，转瞬即逝，如愿看到贺启星脚步顿住。
再下一次得分，宁北之常规鼓掌，没特殊表示。贺启星两次回头，拖拖拉拉归位，最后倔强地给他留个后脑勺。宁北之笑得肩膀直抖。
姜轶珩又在盘算，这两人现在到底啥关系？之后宣传片不会拍成两人的爱情电影吧？自己不仅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还要当记录者？
第四局，贺启星不上场。
避着教练，给宁北之发消息：仅此一次？
宁北之：野心挺大，你还想每次？
贺启星：不可以吗？
宁北之：哥，每次都那么大动作，有点傻的。
贺启星：那来点不一样的，你们大明星应援方式又不止这一招。
宁北之：行，我想想。
本来就是一时兴起，这仔细一想吧，还真没什么合适的。于是第五局决胜局——
“星星加油！”
贺启星立在原地，内心几度翻涌，最后朝他点了点头。
宁北之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校运会，跳高……呃，陶天歌行为。时机合适，人人都可以是显眼包。
“星星”指向性很强，毕竟生科场上六个人，名字带星的有且仅有一位。前排几位球员成员回头找寻声音来源，宁北之表情完美，不露一丝破绽。
这一声大有成效，贺启星得分不再刻意看过来，宁北之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当众出柜……还是太激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