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俞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稳住自己的身子，他用力掐着手心的肉，想再疼一点，疼到他彻底记得住。

苏铭轩也矛盾得要死，拗着气把窝在心底的话说完，他看着林子俞这副样子，自己好受不到哪里去。

算了，跟个小醉鬼计较什么。

他上了台阶，侧身给林子俞挡着风口。

“回吧，今晚好好睡一觉。”

恍惚间感觉自己的脸被人轻轻捧了起来，林子俞睁开眼睛，眼泪就顺着滚到那人的手背上。

他闻言摇了摇头，整双眼眶红得不像样，苏铭轩这个举动像是又重新给了他一点点勇气，便大着胆子，抬手勾住了那人的脖颈。

像之前那样抱抱我吧。

苏铭轩愣了一下，倒也没让他期望落空。人是有肌肉记忆的，只要林子俞手一抬，他便食髓知味地搂住怀里人的腰。

无论隔多久，他们的动作都这般熟稔和契合，好像本该如此。

林子俞感受到了回应，全身的刺都变软了，他小声地说着，像解释，又像呢喃。

“没有别人，从来都只有你。”

我守着这么久的悸动，只为重逢的时候能这样抱着你，让你听听我震耳欲聋的心跳。

风真的很会挑时间吹，这个时候又停了。

苏铭轩好半响没了声。

这句闷闷的独白像是有了穿透力，从他胸腔那个位置穿过身体，最后稳稳地落在心脏上。

苏铭轩曾经觉得林子俞像只猫不是没道理的。

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之前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摘掉他身上那层疏离感，现在小心翼翼地勾着他的脖子，碍于没完全和好，只敢轻抿着唇看着自己，好似在索吻。

小醉鬼哭得眼尾又湿又红，像是无意识地，变相地哄着他，别生气，我最喜欢你啦。

苏铭轩重新把他满是泪痕的脸捧起来，声音有些低哑。

“小骗子。”

骗走他年少的一腔喜欢，最后又悄悄跑回来。

林子俞明显感觉到苏铭轩的态度变软了，抱得更紧了些，小声地问，“可以和好吗？”

话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忐忑得要命。

苏铭轩没应他，听见怀里的人说，“不和好也没关系，我慢慢追。”

林子俞话还没说完耳朵就先红了个彻底，又把自己埋起来不作声了。

苏铭轩是实在没料到，现在林子俞随便一句话就能给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五年不见本事到是见长，这些话都会说了。

他很轻地挑了下眉，“追谁？”

怀里闷声闷气地，“你啊。”

青年桃花眼微弯，语气里裹挟了些许笑意，“行，我等着看。”

楼下风大，苏铭轩伸手把他的衣领拉好，送他上了楼。林子俞感觉自己头重脚轻的，一是困的，二是哭累的。

他站在房门口，顺着把全身有口袋的地方都摸索了一遍，然后顿住不动了。

苏铭轩看一眼就明白了，他无奈地，“没带钥匙？”

“啊。”林子俞都快没声儿了。

“忘哪了？”苏铭轩问他

林子俞想了一会儿，尝试在饭店和公司这两个地方找出放钥匙的片段，发现都没有印象。

完蛋，喝个酒把自己记忆喝断片了。

是真不记得了，那把钥匙是前几天刚拿到的，指纹锁录得是房东的，还没来得及改。

苏铭轩看着他空空的两个口袋，没忍住叹了口气，钥匙忘哪了不知道，身份证也没带，自己今晚要是没来接他呢？

还能怎么办。

“走吧。”苏铭轩说

旁边的人懵懵地跟着他进了电梯，“去哪？”

“你还能去哪？”

车钥匙自动感应了一声，苏铭轩像上次帮他把安全带系好，低声说，“捏着这儿用力，往里扣。”

林子俞看着他，反射弧绕了一大圈，最后噼里啪啦地炸着小烟花。

这么教自己，就证明还有下次坐他的车的时候。

林子俞应了一声，忽然觉得，今晚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的。

可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神经放松了很多，他有些倦乏地靠着椅背，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只眯了一小会儿。

苏铭轩把车停进了地下室，林子俞下车后关好车门，整个人又困又晕的，刚走了两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看路。”苏铭轩原本走在前边，见状往后伸了下手。

林子俞愣了一下，然后朝前一步握住了。

后来就一直都没有松开。

好吧，酒精的锅。

土豆像往常一样蹲坐在门口守着，迎接仪式完毕后才发现主人后边还跟了个哥哥。

小狗歪着脑袋看他，林子俞也看它，发现小家伙要比视频里的样子要更大一些，毛色依旧很漂亮，像只白粽子。

“土豆。”林子俞小声叫它，“我知道你。”

苏铭轩闻言没忍住挑了下眉，“你知道？”

林子俞嗯了一声，他总不能说，那个视频他已经看过好多好多遍了吧。

小狗将脑袋歪朝另外一边看林子俞，他知道我名字，确认完毕，可以交朋友。

家里第一次来客人，这只白团子很是兴奋，没两分钟就混熟了，摇着尾巴在林子俞脚边转悠。

苏铭轩从鞋柜里找了双没用过的拖鞋给他，“洗澡热水朝右拧。”

“好。”

林子俞的膝盖上搭着两只小狗爪，苏铭轩弯腰朝它脑袋上弹了个响，“安分点儿。”

他又去卧室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放浴室里，土豆一会儿跟着苏铭轩闹两步，一会儿又围着林子俞打转，可给它高兴坏了。

后面的事儿林子俞都不太记得了，洗完澡后倦意全涌了上来，只记得自己独占了一张床，在苏铭轩对面的房间。

卧室的窗帘是全遮光的，房间里很昏暗，林子俞很少赖床，这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这酒真的碰不得。

好在是周末，倒也无伤大雅了。

土豆在这间卧室门口守好久了，刚才被主人警告不准跳起来开门。

这小狗尽装乖呢，两只前爪朝门把手一扒拉，门就开了。

林子俞原本是醒了的，不知道怎么又睡着了。时间睡长了会感觉整个人像泡在温水里，闷着醒不过来。

他垂在床边的手被毛茸茸的脑袋托起来了，小狗湿漉漉的鼻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的手背。

林子俞蜷缩了一下指尖，睁眼就看见那团白球两只前爪搭在他床边。

他抬手放在萨摩耶的脑袋上，还没彻底清醒，脑袋昏昏沉沉的，晕就不说了，太阳穴也跟着疼。

“土豆。”苏铭轩在门口轻声唤它，“出来。”

白团子接受到指令后，把搭在床边的爪子收了回来，跑出去了。

他抬眸才发现林子俞已经醒了，那双清亮的琥珀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苏铭轩顿了一下，问他，“要再睡会儿么？”

林子俞发现嗓子有些哑，说不出话，便只好摇了摇头。

苏铭轩看了他一眼，去客厅给他拿了杯泡好的蜂蜜水。

林子俞坐了起来，伸手接过玻璃杯，水有些温凉，他小口小口地润开嗓子，等说话不那么哑了，才小声地，“谢谢。”

苏铭轩把杯子放床头柜上，很随意地问他，“想吃什么？”

林子俞像是有些诧异，这样的对话显得很家常，他没忍住问，“你做吗？”

“你也可以点外卖。”苏铭轩说

“那不行。”林子俞朝他张开两只手臂，“你做吧，做什么吃什么。”

苏铭轩轻挑了下眉，故意会错意，只是握了一下他的手心，“起来洗漱吧。”

林子俞就看着他，没作声。

苏铭轩跟他对视了两秒，到底是没舍得逗太狠，便松开手，俯下身单手搂住了他腰。

怀里的人已经成习惯了，一搂腰就知道勾颈，抿着水红的唇，微微仰头看他。

从苏铭轩这个视角看，很像只讨吻的猫。

确实也是这样，那人似有意无意地蹭过自己的唇角，很轻，像蜻蜓点水。

苏铭轩避开了，另一只手撑着床，看着他说，“我俩和好了？”

林子俞勾着他的脖颈不放，像是有些疑惑，“没和好就不能亲了么？”

苏铭轩盯着他那双透亮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啧了一声，“你跟谁学的这些。”

林子俞抵着他的额头，问他，“你不喜欢吗？”

他好似漂亮又无辜的精灵，释放出了平日里藏在清冷外皮下的引诱。

苏铭轩没克制住眯了眯眸子，随后偏头咬住了林子俞的下唇。

是真的咬。

像发泄，又像和解。

林子俞被咬疼了，双手却搂得更紧了些，他轻轻地闭上眼，任由那人索取。

蜂蜜水原本是甜的，舌尖尝到了铁锈味，竟泛出了苦来。

再疼些都行，把两个人这些年的痛苦和难捱重新掰开，吻着咬着，填补空白，再长出新的血与肉。

苏铭轩这次没收着，林子俞刷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嘴巴被咬破了。

薄荷味的冰凉沾到下唇，刺激得他轻嘶了一声。

属小狗的啊。

土豆都不这么咬人了。

苏铭轩倚着浴室门看他，好一会儿才往前倾了点身子，手轻轻掰过林子俞的下颌，“我看看。”

林子俞抬了抬下巴，以便让那人更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狠劲儿。

嫣红的唇沾了水，上边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口子。

苏铭轩垂眸看着没作声，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唇角。

好像是有点过了。

“抱歉。”他声音低低的。

苏铭轩的眸色有些晦暗，不清楚是为自己没克制住弄出来的伤，还是置气一样说的那些重话。

林子俞倒也没觉得有多疼，就是被牙膏刺激得有点麻。

咬就咬吧，还不是自己纵容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