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千千小说网 > 首辅生平二三事 > 第72章 为洛儿出头

第72章 为洛儿出头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是造办处的功臣郭如海。”沈星予有些没精打采的,“玉器瓷器方面,改良、新创工艺,先帝再到今上,几次亲口嘉奖。宫里最贵重的物件儿,都是直接找他验看。

“看起来特别随和的一个小老头儿,却是一等一的涵养,起码瞧见玉坠的时候,说话滴水不漏,我没看出任何异常。

“我问过李福了,郭如海孤身一人,平辈素无往来,长辈早已辞世。”

顾月霖明白他为什么上火了,郭如海几乎是没有短板的一个人,小打小闹地算计不行,想找软肋拿捏也不行,“没事儿。这么不简单的一个人物,能让他缄默的人,分量轻不了。”

沈星予并没被安慰到,“范围是最小了,可这是一块铁板,我想得脑筋都要打结了,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才能撬开他的嘴。”

“这是个好人,手艺、头脑、诚信都属一流,我们用什么法子都亏心。”

“对啊,所以才愁人。”沈星予取出一叠纸张,“这是关于他的大事小情,我目前只能查到这些。”

顾月霖感激地一笑,“没有不能打动的人,容我想想法子。这会儿你先把心放下,过十天八天的再看。”

沈星予一向无条件地相信月霖,当即也就搁下此事,问起君若、李进之,“又在下边儿闷着呢?”

说话间,随风颠儿颠儿地进门来,坐到两人跟前,眼巴巴地望着顾月霖。

沈星予摸了摸它的头。

顾月霖道:“今儿没有,陪我娘、刘槐打理果蔬花草呢。”

“怎么把你晾起来了?”

顾月霖轻咳一声,少见地现出尴尬之色,“我把兰草当草拔了,几个人把我撵回来了。”

沈星予笑不可支,“你那脑子,转的时候吓人,不转的时候更吓人。”

随风凑到顾月霖跟前,直起身,一只大爪子扒着座椅扶手,另一只扒拉顾月霖的手臂。

沈星予笑得更欢,“这孩崽子怎么了?是不是想开了跟你套近乎?”

顾月霖握了握那只圆圆的毛茸茸的爪子,“这一阵惯出毛病来了,催我带着到外边儿转转。”

“那可得赶紧去,瞧这可怜兮兮的德行。”沈星予笑道,“我去给婶母请个安,帮她倒腾花草。”说着起身,步履如风地出门去。

顾月霖拍拍随风的头,“走。”

随风的尾巴欢实地摇起来,喜滋滋地跟他出去散步。

沈星予到了后园。

自从天气回暖,刘槐就请顾月霖选出两块地做小菜园,慢悠悠地着手松土、翻地,种上时令蔬菜,原本养在室内的小葱蒜黄韭黄之类,也移到小菜园里,有阳光直接照射,长势更好。

蒋氏主要忙的是自己喜欢的花色种植,加之君若命人送来很多花草种子,令她欢喜不已,恨不得亲手打理竹园每一处。

这类事以前听着人说、看着书册无趣,亲眼瞧着就不一样了,不论顾月霖、李进之还是君若,都奉行活到老学到老的原则,热心帮忙,不耻下问。

今日谁也不知道顾月霖在琢磨什么事恍了神,犯了谁都认为不是他该犯的错,大家索性一起起哄,将他撵走。

心思是一致的:他这一阵七事八事的太累心,有意让他清闲一半日。

尤其蒋氏,原则上,她不愿意任何一个跟前儿的孩子陪着自己做这些,这是作为长辈没来由好讲的私心。

瞧见沈星予,蒋氏挺开心的,关切地问他这一阵好不好,当差是否辛苦,宫里的膳食是否合心意。

沈星予心里暖融融的,答一切都好,转而却道:“前一段吃惯了您和洛儿做的饭菜,偶尔真是馋得慌。”

“午间留下来用饭可好?”蒋氏见他点头,继续道,“那我这就给你准备饭菜去。”又转向君若,“洛儿,你哥哥可是也点你的名儿了。”

君若笑逐颜开,“瞧您,难得我有摆谱的机会,您一句话就给说没了。”

沈星予对她挑眉,“你跟我摆谱?这也太看得起我了,追着我打的也不知道是谁。”

“那是你欠打。”君若走过去,携了蒋氏的手臂,“他好意思说我打他,我就也好意思跟您告他的状了,您是不知道……”说着话,两人渐行渐远。

沈星予一笑,走到李进之身边,“这俩人,瞧着跟娘儿俩似的。”

“都往好处过的人,有人早慧,有人晚一些年罢了。”李进之笑微微的,“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有事儿?”

“有。”

四个人相互之间没有秘密,这是早已形成的默契,沈星予娓娓道来。

李进之听完,眉心微蹙,“这事儿的确很难办,月霖怎么说?”

沈星予仍是照实复述。

李进之毫不意外,“那你就别操心了,安心等回音儿就成。为人处世得有条线,月霖是早划出来也做出来了,对什么人用什么招儿,他心里有数。”

“明白。”沈星予道,“要不是为这个,我早就给郭如海使绊子了,有我娘和李福帮着,祸害个把人还不容易?关键就是这人真不错,正如月霖所说。”

“你小子是真开窍了。”

这会儿,竹园外的顾月霖,正和随风走在旷野之中。

竹园所有人都不笨,都感觉得出最近发生了不少事,而且与他相关,由此担心他,才有了今日他被众人善意的撵回外院的事。

其实他现在没什么情绪可言。

生母辞世前的境遇,令他感受到母爱,又觉凄凉、愤然,蛛丝马迹让他对生父生恨,从而好奇,决意找到他。

而如今,长宁说过的一些话,令他觉得追查下去在两可之间。

找到生父,如果查证到的是又一个荒谬悲凉的故事,他该怎么办?到时,他对生父该予以的,是同情还是什么?

如果发觉生父就是背叛发妻、行径为人不齿的人,他又该怎么办?生父辜负生母,就像他认为结发之妻辜负男子一样,罪不至死。

他其实已经对寻找程放之事失去兴趣。

他时时刻刻介意的是,与程放相关的那个人,对他和身边人潜在的危险。这一关过了,谁知道有没有下一次?谁又知道下一次是何情形?

结论是还得追寻下去。

总之,就是很无趣很想罢手,但又不能不继续的事。

所以,顾月霖还是得认真思量让郭如海开口的手段。

没等他想出来,君若的父亲君一航抵京的消息传到竹园。

当日,君若正忙着陪蒋氏打理书房院各个小花圃,抽空到了书房,跟顾月霖说:“你帮我想好说辞,告诉杨柳晓风,让她们去跟我爹说那些破事儿。我的心思你再清楚不过,只要离开君家就行,明面上的君家一半产业,我就算不带走,也能轻松拿到手。”

顾月霖见她这就要走,打个手势示意她稍等,“我和进之跟你爹掰扯去,是不是更好?”

“可他刚回来,要是染了时疫又恰好在有症状之前……”人与人之间的亲疏轻重,从来没道理好讲,她就是不想父亲坑了自己数年又无意间害得两个哥哥生病。

顾月霖轻笑,“傻丫头,又不是没方子没药草,何况你爹很惜命。”

君若笑了,“成,我做甩手掌柜的。”

-

自收到女儿的信件起,君一航就过上了百爪挠心的日子。

妻子和小舅子把事情做得太过,女儿不定又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来到京城,到了住惯的宅子,被人客客气气地撵出门时他才记起,那是女儿置办的产业。更重要的是,这说明女儿真翻脸了。

当然,他到何处也不会没有落脚之地,在京城还有几所宅子,本是用来安置妾室外室的,如今选择一处住下就是了。

这日上午,他派人给女儿传信,在书房等她。

来的却是顾月霖和李进之。

在以前,他一定会满心欢喜,今日却是苦笑连连。

李进之已经是君一航的老熟人,相见自然随意许多,为好兄弟引见。

顾月霖是初次见到这位巨贾,见是毫无铜臭气的中年男子,身形高大挺拔,容貌十分俊朗,君若的眉眼便是随了他。

“因小女之故,早就拜读过公子的文章,先前又得了你的画作,荣幸之至。”君一航非常客气,将姿态放得很低。

“您太客气了。”顾月霖笑得温文尔雅,恭敬地行礼。落座后寒暄几句,他单刀直入,“今日冒昧登门,是受洛儿所托。如今她与李公子、沈小侯和我,是异姓兄妹。”

“听说了,这是洛儿的福气。”君一航道,“曹氏办的糊涂事,我也已知晓原委,只是不清楚洛儿的心思。顾公子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洛儿要离开君家,此后无父无母。”

君一航笑容中的苦涩更深,“何必走到那一步?”

顾月霖又道:“若您同意,她带走手中的半数君家产业。”

“……”君一航沉默下去。

李进之与君一航交情不错,顾月霖便不想兄弟为难,乐得一直唱黑脸,“君家不少事,传得街知巷闻。明知失礼我还是要说,您从不是尽责的父亲。

“洛儿因您之故习文练武,在生意场上大展拳脚不假,但她已经给了您回报。君家富有的年月已久,跻身到位列前三的巨贾,却是两年前的事儿,您是否承认,这是洛儿的功劳?

“自从洛儿帮您经商,成为您的左膀右臂,君家产业翻了几番,您心里有数。”

君一航听出了言下之意,不由皱了眉,“你的意思是,我把洛儿当做最得力的人手来培养?”

“真是那样便好了。”顾月霖淡笑着轻叹,“若是您的手下,被亲生母亲、亲舅舅出尽花招地谋害,再怎么着,您也会出面主持公道。要知道,百姓对君东家众口一词的一个说法,便是信佛、心善。”

笑若春风,说出的话在字面上没任何锋芒,却如一记无形的毒针,直直刺进君一航心头。

他已近恼羞成怒的状态,哼笑一声,视线在顾月霖、李进之面上梭巡,“二位前来的意思,我已听出来了,原来是帮我女儿闹着自立门户。意料之外,想一想倒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李公子把家族折腾得衰败是天下皆知,顾公子与养母脱离顾家是不久之前的事儿。对你们而言,什么生恩养恩的,那都不需顾忌。”

李进之笑得云淡风轻,“有什么法子?就是有人仗着辈分行凶,猪狗不如,与其等着那等货色被别人千刀万剐,不如我先一步为这世道清除秽物。”

“要不怎么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顾月霖亦是笑着,折扇未打开,在他手中慢悠悠旋转着,“究竟是谁不仁不义,有些人是不愿意过问的,在意的只是辈分。小辈人做点儿出格的事,就认定是长辈倒霉,摊上了白眼儿狼,却不肯反思,辈分高是否就一定占理,更不曾反思,自己若是局中的小辈,又当如何。”

两人一唱一和,君一航被噎得不轻,因而愈发暴躁,“那你们倒是说说看,我到底怎么对洛儿不仁不义了?我对她有何亏欠?”

顾月霖见他到此刻仍旧理直气壮,也有了火气,“寻常人家母女成仇的确罕见,可在你君家,今年种种并非偶然,早已有过诸多前例。

“洛儿自幼年起,便被生母时时责罚以至数次病倒,君东家昔年是瞎了还是聋了?你敢说你不知情?你又是否敢说你真的曾护着洛儿指证发妻?

“到这三二年,洛儿的婚事,曹氏与曹禄左一出右一出地算计她,你桩桩件件都知晓,正如你也知晓君家族人忌惮洛儿,花招百出。

“我只想问,君东家是否真的不能防患未然?又是否真的不能保护女儿?除了要她习文练武打好算盘,你真正为她做过什么?

“难道一个女孩子天赋异禀能力卓绝,做父亲的便可撒手不管,由着她被人绞尽脑汁地试图作践成脚底泥?

“你又敢不敢对天发毒誓,今日事,你最在意的不是洛儿要离开君家,而是她带走一半产业?你也别用劳什子的天打五雷轰那种空话,只用你妾室外室所生的儿女赌咒发誓即可。

“你真敢说宁可为了洛儿摒弃劳什子的香火传承,那我就信你三分,权当没走这一趟。

“而来日你若食言,我很乐意替天行道,令你断子绝孙。”

李进之边听边想,听到末尾的结论是,话已被月霖说尽,无需任何补充,因而便只是颔首以示赞同。

君一航的脸都要绿了,额角青筋直跳。

声声质问句句诛心也罢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