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意卿刚刚误会了人家,以后还要成为人家的长辈,不管是姐夫还是嫂嫂,第一次见面就把关系闹得这么僵,不送点儿礼物说不过去。
好在,她提前打听到了秦墨林的喜好,送跟他偶像有关的东西应当错不了。
陆意卿站在秦墨林面前,将扇子递给他,又说了几句她最不喜欢的场面话。
期间,秦墨林一直是受宠若惊的状态,弄得陆意卿更加愧疚。
两人站在一起说了没有十句话,不远处的秦凝烟就不停的出声提醒陆意卿,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陆意卿无奈,只好转身跟她走。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陆意卿的脖颈处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
她脚步顿在原地,微微侧头去看,又是一把寒意森森的匕首,跟秦凝烟的那把是相同的款式。但这次割掉的是她右边的一缕头发。
现在好了,都不用她自己修理头发了。
“别动。”秦墨林举着匕首,接过来的扇子被他发泄似的扔到地上,扇骨摔了个粉碎,扇面也破碎不堪。
看的陆意卿有些不合时宜的心疼。
那可是花了她三十两黄金买的扇子啊!就这么扔了吗?秦墨林不心疼钱,她心疼钱啊!能修吗?修不了的吧?就算修好了也会有瑕疵,绝对不可能按原价卖出去啊!
亏了亏了,亏死了啊!早知道秦墨林这么讨厌她,她就应该躲着他走!
秦墨林不知道陆意卿千回百转的小心思,一改刚刚腼腆的样子,笑容阴测测:“小心您的脖子,要是一不小心碰到了匕首,说不定会被割断咽喉呢。”
陆意卿依言不动,强装镇定道:“你这是做什么?”
秦墨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声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被刀尖抵住脖子的时候,问绑匪要干什么这种愚蠢的问题。”
陆意卿眉头一挑,默默闭上嘴。
她刚刚说话的时候感觉到了,脖子一动就会蹭到匕首,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听秦墨林的吧。
另一旁的秦凝烟脸色巨变,浑身气得发抖,双手垂在腰侧,紧紧攥成拳头,恼怒道:“秦墨林!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她抬脚作势就要冲过来。
秦墨林见状,立马将匕首更加贴近陆意卿的脖子,迫使她抬起头,露出一段儿优美白皙的弧线,声音轻柔的威胁道:“姐姐你也是,别动哦,不然我可不知道我这新任嫂嫂的身上会不会多出来一道疤痕。”
没办法,秦凝烟怕他真的伤到陆意卿,只好强忍怒火站在原地,一字一句道:“你别伤她。”
她不能过去,可有人却能凭借超出常人的速度闪身过去。
那人动作快到连残影都看不清,眨眼间,一把长剑抵在秦墨林后心处。
持剑人嗓音比剑冷:“放开殿下。”
秦墨林没有丝毫害怕,手中的匕首又往前贴近一分,眼神落在对面想过来又不敢过来、已经快要气疯的秦凝烟身上,话却是对身后人说:“如果我不放呢?”
绯云抿着嘴,先是观察陆意卿的脖颈是否受伤,然后长剑划开秦墨林的衣服而不刺破他的皮肤,表面上比秦凝烟冷静的多:
“那我保证,死的人,一定会是你。”
但她放在大腿边上的另一只手却在不断颤抖,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害怕。
“哼,好大的口气。”
秦墨林并不相信,语气里满是不屑。
他手里的这把匕首可是秦凝烟亲自锻造的,绝对比绯云的那把剑快的多。
一旁的秦凝烟面沉如水,是陆意卿从未见过的模样。她看起来像是快要爆发的火山,字字咬牙切齿:“秦墨林,你到底想要什么?!秦府的管家大权?还是我的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快放开殿下!”
秦墨林换上乖巧的笑,终于肯回答她:“姐姐,我怎么会要你的东西呢,我这是在为你扫平障碍啊!”
他目光越发癫狂痴迷的如同邪教徒,脸上泛起一丝激动的潮红,嗓门越来越大,震得陆意卿脑袋疼:“你本可以走的更高更远的!都是因为她!”
秦墨林手中的匕首刀尖随着他的情绪开始晃动,看的秦凝烟和绯云两人心惊肉跳。
他瞪大了眼睛对秦凝烟喊道:“都是因为她,你才会不思进取,甘愿做一个副手!我现在就杀了她!”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握着匕首的手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抖,在陆意卿雪白优雅的脖子上划开了一个发丝般细长的伤口,渗出几滴鲜红血液。
陆意卿从小就特别怕痛,再加上陆意世这么多年无微不至的照料,成功的塑造了她那娇气的性子。虽然现在的她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因为摔一跤就哭闹半天,但血肉被划开的痛也足以让她痛得皱起眉头,犹如西子捧心,美得别有一番风味。
正当陆意卿打算开口劝导秦墨林时,突然眼前一黑,被裹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抱着她的人浑身发抖,双臂锢的极紧,仿佛濒死的人不顾一切的抓住唯一救命稻草。勒的陆意卿几乎快要喘不上气。
她无奈拍了拍秦凝烟的背,无声的告诉她自己没事。
另一侧,被绯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秦墨林突然疯狂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绯云听的心烦,举起长剑,准备将他就地处决。
“等等!”陆意卿埋首在秦凝烟怀里,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一样,预判到绯云的动作。
长剑落下,划过秦墨林的脸,刺入旁边的地砖。
绯云明白陆意卿不想杀掉秦墨林,于是提剑起身,走到陆意卿背后,左手握拳砸向右肩,单膝跪地,沉声道:“绯云知罪,请殿下责罚。”
陆意卿摆手让她起来,接着用手指戳了戳秦凝烟的腰。
秦凝烟会意,紧紧抱了她一下后放开手,沉默地站向一边,眼神直直落在陆意卿脖颈间的那道血痕,双手攥成拳头,指甲抠进肉里,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她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只知道陆意卿又受伤了,还是在她面前,让她亲眼见证,陆意卿被唯一一个她承认过的亲人刺伤。
秦凝烟呆呆地站在原地,从心脏处传来灵魂撕裂的痛。
直到陆意卿再次走向秦墨林,秦凝烟才猛然发觉,秦墨林手中还拿着那把匕首!
这下,秦凝烟被刺激的彻底失去理智,瞬间爆发,抢在陆意卿之前跑到秦墨林身侧,左手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抵到廊柱上,右拳狠狠打在他的脸上,拳风呼啸,没留丝毫情面。
她怒目圆睁,一边打一边吼:“你居然敢伤到她!你怎么敢!活腻歪了吗?!”
但按照秦凝烟的打法继续打下去,就算不出人命,秦墨林的后半生也绝不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满府的人都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反应出乎意料的一致:装作听不见。
就连秦海文也只是冷眼旁观他们手足相残。
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在说:打吧,打吧,打死一个不够,最好两个都被打死!
“阿烟!”
陆意卿看出来其他人不敢劝也劝不动暴怒之下的秦凝烟,于是便小跑过去,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脸贴在她的背上,秦凝烟的动作果然停下了,不过依旧高举着拳头。
陆意卿乘胜追击:“阿烟,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我害怕。”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三个字更是小的微不可察。
秦凝烟缓缓放下手,一把将秦墨林重新推倒在地,转身抱住陆意卿,喃喃道:“殿下,我……吓到你了吗?”
不等陆意卿回答,瘫在地上、被打掉了两颗牙的秦墨林吐了口血沫,目光恨恨的瞪着秦凝烟护在怀里的陆意卿,精神亢奋道:“姐姐,不要压抑你的天性,来吧!像对待我那样对待她!杀掉每一个挡你路的人!”
闻言,陆意卿感觉到秦凝烟的身体一僵,她怕秦凝烟继续去揍秦墨林,赶忙揪住秦凝烟的衣服,还不放心的抬起头看了看她的表情。
而秦凝烟似乎误会了陆意卿的意思,慌慌张张的抱紧她,着急解释道:“我不会的殿下!我不会那样对你的!你害怕的话,砍掉我的手好不好?求你别这样,求求你!”
“我哪样了?”
陆意卿踮起脚,在她额头上又弹了一下,气愤道:“谁怕你了?我是怕你失手杀了你弟弟。动不动就砍这砍那,你怎么不去砍柴?”
秦凝烟愣愣的捂住自己被弹过的地方,嘴角扯了半天也没能扯出来一个笑,闷闷不乐道:“如果殿下想的话,我也可以去砍柴。”
陆意卿哭笑不得。
秦府到底是什么风水宝地,除了秦海文以外,从这儿长大的人一个比一个好看,还一个比一个脑子不正常。
这一家人住进陆府,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乱子。
但现在陆意卿没时间管秦府的家事,她是真的快要迟到了。
反复叮嘱秦凝烟几遍“有话好说”、“不要随便打人”、“也不要随便杀人”后,她便匆匆坐上马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