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倒是没有的。
毕竟流浪的那几年，平均下来，小孩一个月内要跟人打上起码十来次，不论生死。
而门派间的比斗点到为止，所以镜无策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反正打输了也不是他丢人，是他那个师尊没教好。
于是第三天的时候镜无策毫无心里压力地上了台，对面的是李岩，还没到灵临境，但招式比划起来像模像样。
李岩对上面前的小孩，他们这辈里面最小的也是天赋最好的弟子，说：“小师弟，你还没开始正式修炼，不是我的对手，认输吧。”
镜无策歪了歪头：“多谢李师兄好意，但我想看看我和你们的差距在哪。”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李岩召唤出刚入门时候每名弟子都分配的灵剑：“那师弟小心了。”
镜无策看着向自己飞来的剑，毫不犹豫转身就跑，那速度之快，跑出了一道残影，看得周围人目瞪口呆。
跑了一圈，镜无策就意识到李岩操纵的灵剑在速度上比不过他，他慢慢降低速度，在灵剑即将临身的刹那如雄鹰扑兔一般转折方向，只听得铿锵一声，灵剑插入了地面。
镜无策反身握住剑柄拔出，右脚蹬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射向李岩。
李岩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灵剑在对方手里，速度也没对方快，眨眼间镜无策已经抬剑抵在他的胸口。
李岩沉默了片刻：“我认输。”
小孩把剑一丢，跳出了比试台，欢快地向看台跑去。
镜影甩出辫子缠住孩子的腰，拉到自己身边。
小孩跟他得意：“我赢了，师尊有什么奖励吗？”
镜影弹他光洁的额头：“这要是都赢不了，今天开始每天再加十圈。”
“好吧好吧。”镜无策的小脸垮下来，抱怨道：“每天不是跑圈就是背着石头跑圈，跑得快也不能当饭吃啊。”
听得出他话里的埋怨，镜影将他长肉的脸捏得变形，手感很好，他翘了翘唇角：“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你就知道了。”
小孩嘴角漏风地问：“那我还要跑多久？”
镜影松开手：“四代弟子之间比试第一就行。”
“就...行？”镜无策不干了，“四代弟子最低也是灵临境，最高的已经是灵兵，我还没有灵力，我怎么打得过他们？！”
镜影睨他一眼：“所以你自己想办法。”
镜无策暗自磨牙腹诽：这个冷漠！冷血！无情！的男人！就知道折腾他！等以后他修为比他高了，他一定！一定！折腾回来！
“嗷！师尊你干嘛！”小孩还在脑海中想着怎么以下犯上地折腾师尊，冷不防被人揪住了后衣领。
镜影拎着他把他丢出山门：“今天的五十圈还没跑。”
镜无策认命：“。。。”
镜影好笑地看着小短腿抡圆了跑出残影，视线中的人身影渐渐拉长，长身玉立风华无双，与记忆里的人重合。
他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帝皇，所有喜怒哀乐悲欢爱恨皆敛，全然不似这般天真无忧。
但愿他知晓所有真相后能不怨他。
或者叫他一辈子都不要知道真相。
“他一定会知道的。”一只白毛小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镜影身后。
镜影接住他扑过来的身体放在自己肩头：“我知道，我知道的。”
镜无策回来之后与面前的一只通体雪白像猫又像狗的灵兽面面相觑。
小孩看着霸占了他位置的灵兽十分委屈，气都没喘匀就扯着灵兽的后腿把他往外拔，上气不接下气地质问：“师尊，这又是您哪里捡的？”
那灵兽两只前爪死死环抱住镜影的脖子，听到小孩的话，他也不高兴了，松了爪。
镜无策猝不及防之下摔坐在地上，这一下摔得结实，他觉得自己屁股要摔成四瓣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然后那个嚣张的灵兽爬到了他的头上，把他精心梳理好的发髻抓了个乱七八糟。
镜无策爬起来就要去抓它，但那灵兽速度比他还快，闪电般窜到树上绕到他背后，火速给了他一爪子后又窜回镜影怀里。
他那个冷面师尊看灵兽的眼神温柔地要滴出水来，一遍遍顺着它的毛：“怎么还和小孩子计较呢？”
那灵兽竟口吐人言，童音奶声奶气：“我就是讨厌他！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
“龙儿，闭嘴。”镜影大声喝止他。
白毛灵兽不甘地闭上嘴，恶狠狠地瞪着小孩。
“我还讨厌你！”镜无策听到前一句就扑上来要和这畜生大战三百回合，镜影接住他扑过来的身体，提醒道，“你不是他对手。”
“呜——哇——”镜无策毫无预料哭出声，吓了镜影一大跳，要去掰他的脸：“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
小孩干嚎不掉眼泪，双手死死抱住青年的腰不撒手，不到十岁的小孩身高才到他的腰上。
镜影抱着他像是抱着个小豆丁，他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但对方实在抱得紧，镜影没辙只能认他抱着。
那灵兽立马就不干了：“影，他在假哭，你别信他！谢无策从小心眼子就多！你不要信他！不要心软！”
“你是我的，师尊你是我的，你不要抱其他人。”小孩干嚎，嚎地镜影耳膜疼。
镜影传音给那灵兽：“龙儿，你先避一避。”
龙儿委屈得耳朵都耷拉下来了，一步三回头：“那我什么时候能来找你？”
镜影想了想：“等他睡着吧。”
龙儿很不高兴，伸出爪子舔爪：“大的讨厌，小的更讨厌。”
镜影没再理龙儿，伸手取了小孩被龙儿抓歪的发髻，用指腹一点点把头发梳理整齐，重新扎好。
好半天小孩才吸着鼻子从青年怀里钻出来，打量了四周，发现没有那讨人厌小畜生的身影，这才咧嘴笑了。
镜影揪着他的耳朵：“这么小就会耍心眼子了。”
“哎，疼疼疼。”镜无策叫得夸张，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年，良久才小小声说，“师尊您是我一个人的。”
镜影从小孩还没彻底长开的凤目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尚算年幼的王，眼神里还没有沧桑与凌厉，里面还有光。
光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