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影问第三遍：“你再说一遍。”

屁股已经疼到失去知觉，镜无策终于老实不吭声了。

镜影把人放开，小孩揉着屁股从他身上下来站在一旁，满脸不服，只是不敢再叫嚣了。

镜无策精致漂亮的小脸上糊满了泪水，镜影感觉到腿上微凉，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蹭湿了自己的裤腿。

镜影刚抬手要去拉人，小孩就吓得往后退缩，又在青年不耐的眼神中蜗牛一样往前挪，被对方猛地一把拉住胳膊扯到面前。

镜影从储物空间里拿出干净的帕子盖在孩子脸上用力擦了一把，镜无策脸上生疼，抽抽鼻子毫不客气地把那块雪白的帕子蹭得全是不明液体。

镜影随手把帕子丢在一旁，问他：“你闹什么？”

镜无策扁着嘴就是不说，于是镜影又抬起手，小孩才好点的情绪看到那铁手马上又爆发，眼睛一眨就是两颗豆大的泪水：“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镜影被他哭得头疼，见他实在可怜，才叹了口气：“下次别再说这种话知道吗？”

打一棍子给颗枣果然好使，小孩听到青年温柔的语气，立刻就把刚才他打他的事儿忘了，扑进他的怀里委屈地轻声抽噎。

镜影拍着他的背：“策策乖，不哭了。”

镜无策将脸埋进对方修长温热的脖颈，使劲嗅闻对方身上让他觉得安心的味道。

“师尊...”

“嗯？”

镜无策缩紧了抱住青年脖子的胳膊。

镜影问：“衣服还要吗？”

镜无策的声音带着鼻音：“要。”

镜影又问：“那还想逛凡人的集市吗？”

镜无策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以前是想的，第一次看到家乡牵着孩子的手给孩子买糖葫芦买拨浪鼓他是羡慕的，可后来就被残酷的生活磨走了所有关于亲情的美好想象。

纵然镜影出现并且试图在填补他关于家人这方面的空白，可迟来的感情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发酵出了完全不同的心境。

镜无策本来就聪慧且早熟，这两年被镜影娇生惯养地惯出不少毛病，但骨子里的本性却没怎么变。

镜无策搂着青年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镜影单手抱小孩一样抱着他，几步回了凡人城池。

到了人多的地方小孩有莫名奇妙的“大人”包袱，扭动几下从镜影身上跳了下来，只不过眼睛还是红的，一副哭过的模样。

镜影往前走的脚步一顿，镜无策偷偷拉住他的手抬头看他，两人并肩前行的身影像极了凡间亲密的兄弟。

小孩终于不再闹脾气，镜影给他买了糖葫芦。

镜无策尝到糖葫芦的味道，酸酸甜甜的，他把它递到青年眼前：“师尊要尝一个吗？”

镜影在小孩殷切的注视下弯下腰，张开嘴，咬了一颗下来。

红色的糖浆粘在红色的薄唇上，镜影说：“够了，你吃吧。”

镜无策看青年伸舌舔唇，他把糖葫芦举到嘴边舔了舔糖衣：“哦。”

他其实对这些也没多大兴趣了。

但师尊给他买，他也就接了，后来跟师兄师姐汇合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堆没吃完的零嘴，被取笑说是小孩子，眼里只有吃的。

镜无策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但他心底又是开心的。

白辰走过来说：“我方才看到你和镜长老在一起，怎么这会不见他人？”

对于这个一心想当自己师娘的人，他语气就不是很好：“他回去了。”

镜无策严肃地说：“师尊真的他有道侣了，所以请白师兄不要有其他想法。”

说完，小孩自己径直路过他，走进了客栈。

翌日清早，所有人整装待发地往古战场走去，走越深，人越少，走到最后只能看到漫天黄土。

说好听些是古战场，其实也是个乱葬岗。一来曾经的战士尸体无人收，二来附近的居民也会把来历不明的乞丐或者什么尸体往这里丢，时间久了，渐渐聚集了阴物。

正午午时是阳气最重的时候，而古战场里阴气沉沉见不到半分阳光。

十二人互相看了眼，都取出了各自的佩剑握在手里，下了马步行，唯独镜无策两手空空。

十几人一直往前走了约莫半柱香，突然听到什么牙齿啃咬食物的声音。

镜无策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到处是嶙峋的墓碑和小山头，横七竖八毫无规律，看不到半分人影。

“看，在那里！”李岩指着一个方向说。

所有人顺着看去，看到一个背对着众人的伛偻着的瘦小身体，胳膊张开捧着什么，脑袋在不停晃动。

“谁去看看？”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岩说：“大家都是出来试炼的，这里还是边缘，也没什么危险，不如镜小师弟去看看？”

不等人说完，镜无策已经一个人往那身影走去，走到离对方半丈处正准备伸手的时候，那个人毫无预兆地转身，一双雪白没有瞳孔的眼睛紧紧盯着小孩。

两人几乎脸贴着脸，镜无策被那张惨白布满尸斑的脸瞪得身体一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脏开始狂跳。

镜无策的视线落到怪人手里拿着的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他辨认一番才看出来那是条被啃得差不多的人类小腿。

电光火石之间，怪人已经龇牙向他扑了过来。

暗红的血粘满了牙齿，大张的嘴如同血盆大口，镜无策甚至能闻到对方嘴里传来的腥臭的血腥味，他猛地一脚踹上他的肚子，将他一脚踢飞出去十几米。

其余十二人都赶了上来，拿起武器。

二代弟子陈飞飞说：“半人半尸，低级尸傀，大家小心，别被他抓伤。”

镜无策刚才被这丑东西吓了一大跳，这会心脏还在砰砰跳，他反应过来之后右手抬起虚握，一柄散发着金光的长枪出现在他掌中。

比所有人的动作都还快，镜无策一枪钉在尸傀识海，直接洞穿。

只见那原本挣扎着还要冲过来的尸傀浑身抽搐几下后，化成灰飞。

一击必杀，此时众人才意识到顶级金灵根拥有的绝对的杀伤力，陈飞飞多看了眼这个话不多的小师弟，再次叮嘱：“继续往里进。”

一路又碰到好几个尸傀，越往里等级越高，镜无策除了一开始动手杀了一个吓着他的之外，就再也没动过手。

“这样不行，速度太慢了。”陈飞飞说，“先找阵眼，两两一组分开来找，这样快点。不管着没找到，日落时大家回这里集合。”

十三人分成了六组，其中一组三人，镜无策被安排在白辰和林笙笙一组。

六组人分开后，镜无策就离开了那俩人单独行动。

他才不要和白辰一组。

小孩一路跑得飞快，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