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四只粗壮触手齐上——撕裂他!尤其要撕裂那张人类的面孔!
只是撕裂成大块犹不够,必须要撕裂成不可分辨的小块,撕裂成让人再无法联想到人类的碎片!
触手在逼近的一指之间如珊瑚丛生,无数细小的触手从末端刺出,击向那个赤|裸地站立在卵潮中的男人。
“唔。”轻微的哼动。
我几乎没能看清发生了什么,我的主肢触手已经被人类的手臂擒住,撕裂人类的战车也轻而易举的细小旁肢却连男人的肌肤也无法侵入。
“你……”
“我……”
像是刚刚学会人类的语言,那金发男人冰冷的眼眸开始有了汇聚的瞳光。触手上所传来的不可撼动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加强,我的身体承受着挤压到不存在的内脏都要破体而出的痛苦。
这才是“压制”?这才是真正的“压制”?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颤,我离死亡太近了,我能清晰地嗅到那样的味道,这种恐慌让我忘了思考兰瑟为什么会在女皇的体内,让我忘了我本该是一只不知死亡的虫子。
我有太多想完成的事,我要完成母亲的指令,我要抓回利尔曼,我要杀了林斯!
那个一而再再而三的骗子!我要杀了林斯!如果不是他,我不需陷入这样的境地!
林斯!
“林……斯……”那个令人憎恨的名字从唇齿间破碎地咬出,触手暴涨,从中段崩裂,我终于得以退开那个男人身边。崩断的切口快速愈合,我一刻不敢松懈地紧盯着那个陷入愣怔的男人。
他的嘴唇轻微开合,似乎是在模拟模仿着什么,几番预备尝试后,他发出了声音。
“林——”
“蠢货。”
冰冷的斥责。更大的卵潮倾泻而下,将金发男人完全淹没,那股类似蛋白质的生产的味道再次弥散在整个空间中,潮湿浓稠得如有实体,将人类的气味挤占得一丝不剩。
女皇的精神体在面前时隐时现,她轻轻闪动,一串卵潮从男人被淹没的地方引出来,浇灌到我人类的头颅上。
“这是最后一次。”
女皇的声音仿佛平淡的讲述,而我失神的瞳孔中倒映出那串联成卵潮的一个个虫卵——那些虫卵有着异常的形体——那根本是连接着一个人类头颅的虫子,那根本就是未成形的我!
“你要记住,我有很多选择,而你的机会十分有限。”
女皇的精神体缓缓闪动,简直像在攫取空间,或许即使我极致渺小,也无从容身于她操控的此处。
“收起你杀死他的妄想,你不过是复制品,而他是我们重要的能源。”
“他是我们的同族。”
“他的生死由我决定。”
兰瑟……是我们的同族?他也是虫子?那我的存在价值在哪里?我不是独一无二的兰瑟,也不是独一无二的虫子兰瑟,我——
“现在,我给你另外的任务。”
“活捉林斯,不管用什么手段,我要他在这里死去,让他——”我被牵引着看向卵潮深处,“亲眼见证他的死亡。”
“去吧。”
力量充盈着全身,这种饱胀的轻快让我抛却一切由这颗人类头颅所带来的无用的副产品。
是的,没错,我的价值就是一只虫子。
我的价值就是为女皇而生。
依附女皇,才是我的一切。
“遵命,母亲。”
我收束着重新完整甚至更为粗壮有力的触手,向女皇俯首,左眼下方的伤口成了一道疤——
是蜿蜒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