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已经完成啦！那我们回去望舒客栈吧！”派蒙拍了拍手说。

魈回头看了你一眼，见你点头同意派蒙的话，才收枪缀在队伍后面跟上。

迈出步子没两步，上方就传来一声沉闷的像是骨骼碎裂一般的声响，这个声音从远处一路传向你们的头顶，一直到这个空地的最顶端，最终，滴落了一滴水。

凯亚和魈这两个反应比较快，最先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快走！”

魈的声音伴随着“砰”的一声一同响起，但很快他的声音被更频繁的碎裂声遮盖，凯亚背起在他身边的七七，向你跑过来。

派蒙扯着你的衣袖催促你快走，跑了几步就开始觉得体力要见底，跟在你身后的凯亚见状上前拉住你的手臂，在前面带着你跑。

潮湿的空气快速穿过呼吸道，空气中每一粒水分都在撕扯你的肺部，喉咙和胸口都在隐隐作痛，可是你不敢挣脱凯亚的手，更不能开口提出“我们停下休息一下”这种要求。

派蒙还在催促你快一点，拉着你的衣领向前拽。

“指挥官！再，再坚持一下！还有一点点路程就到了！真的只有一点点！”派蒙拖拽着你的衣领，焦急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地催促你。

魈快走了两步，从你身后追上你，揽住你的肩膀。

“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被河水卷走，”魈说，他的声音平稳，但是语气坚定，盖过了隆隆的水声，“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放，放手一搏？！什么意思？

你看向放在你肩膀上的手，又抬头看向魈。

凯亚回头看向你，点了点头，用力捏了一下你的手，松开了拉着你的手臂的手。

等，等一下，魈的放手一搏的意思，原来是让凯亚放手吗？那搏的是什么？你的命吗？

“不要挣扎，不然我可能会抓不住你。”确定凯亚松开手之后，魈托着你的后颈对你说。

不挣扎？

什么不挣扎？

你还没来得及问出这句话，就感觉到面前的空气好像打了你一拳，强烈的空气阻力迎面堆在你的脸上，把你没问出的话也打回了肚子。

你的一生从来和空气相安无事，你不会闲着没事上街抽空气，空气也不会制造出什么太过分的流动空气——也就是常人所说的风突然抽你。

但是在魈带着你向前冲刺的瞬间，你的的确确感受到了被空气猛的扇了个大嘴巴的疼痛，凯亚七七和派蒙被远远落在后面，耳畔只有风声和空气不间断甩给你的巴掌。

想开口骂人，被灌了一肚子的掺杂着水分的风，半个字也吐不出来，甚至还被迫打了个嗝。

视线逐渐跟不上速度，你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扭曲的空间，看到的图像已经不能称之为图像，而是高速行动之后的残影。

“闭眼。”魈出声提醒你。

你闭上眼后，听到的是一声金石碰撞的声响，魈强行压下了你的头，躲避击碎后四处爆裂的石砾，但是面部裸露的皮肤还是感觉到了真切的，被碎石刮擦的疼痛。

突然你感觉到扑打在面部的气流变得轻盈，劲风骤停，眼睛也感觉到有强光直射，魈放下你，你的双脚得以脚踏实地踩在地面上。

“好了，可以睁眼了。”魈这样说道。

你睁开眼，发觉已经回到了西侧河岸伏龙树下的平地上。

始终跟在你们身后的派蒙先从伏龙树下的洞穴中钻出来，其次是七七和凯亚，你们几个人都各有各的狼狈。

“呼，好险好险，终于跑出来了，好累，快让我休息休息。”派蒙这么说着，在附近的石堆上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你也在附近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一边休息一边看向望舒客栈的方向，你们出发之前冻结的冰面如今已经融化殆尽，因为流向裂隙的水流已经逐渐趋于稳定，之前你在望舒客栈附近设立的那些防御工事就显得有些突兀多余了，荻花州的火已经熄灭，顺着风，会有荻花州上飘来的烟尘弥漫在四周，像是蒙着一层雾气。

面前的一切残破灰败，你不知道你自己当初选择的那些办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如果当时再重新选择，你能不能想出更好的，损失能够降到最低的解决办法。

自我怀疑是个很恐怖的思维陷阱，一旦落入这个陷阱，就很难爬出去，你开始不断反思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到最好，并且不断忏悔此间出现的每一个失误。

还在你估算这次事件的损失的时候，凯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你身边，用手背碰了碰你的肩膀。

“怎么了？”你强打精神问。

凯亚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了你许久，确定其他人暂时不会过来之后，他才坐在你身边，问你：“你刚才……去哪了？”

虽然你猜测之前在伏龙树底的时候，你的意识可能被另外某些东西占领过一段时间，但是当时在看派蒙的反应，你直觉其他人应该是对此没有发现的，对此你甚至想好要用什么方法去从他们口中套话了，但你没想到凯亚注意到了。

虽然凯亚发觉了这点，说明他发现了那个占领了你的意识的存在的漏洞，这是个好事，但刚经过一场逃生，而且心情算不上积极，并不适合立刻投入下一场工作，所以你摆了摆手，表示暂时不想多说这件事，凯亚也很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

还没坐下休息多久，从南边传来脚步声，你循声看过去，发现居然是之前被你安置在角色位上的冰系角色之一的申鹤。

因为魈的前车之鉴在，你现在看到申鹤，下意识有些害怕她对你动手，按兵不动等她开口，等了许久，也不见申鹤有什么动作。

没表达恶意其实也挺好，但是看起来，她好像也不是来表达善意的，面无表情站在五步以外的地方遥遥地看着你，看了许久。

你被盯得从最开始感觉脊背发凉，到后来觉得一头雾水，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申鹤听到这句话之后，好像来比你更加困惑，她歪了歪头，一头雪白的长发顺着额头倾泻到胸口，遮掩了她的半边面容，然后她反问你：“没有事，就不可以看着你吗？”

正常人如果说出这种反问的话，多少会有些恶意的语气，但是申鹤的语气真的很疑惑，她甚至追问你：“如果我能提出要求，是不是可以继续看你？”

虽然这个逻辑很奇怪，但是你居然一时间找不到什么方法反驳，只能看向凯亚寻求帮助。

凯亚一副瞧乐子的样子，抱着手臂托着下巴，勾着嘴角等着你回答。

之前多少看过一些申鹤的资料，知道她命途多舛，再加之年幼拜入仙门与世俗隔绝，所以有些不通世间情理，虽然对她不通世间情理有一些心理准备，但是你从没想过是这个方向的“不同情理”。

你没有什么教育家的宏大愿望，也不是很想剖析一下“人类被长期注视之后会产生被狩猎的危机感”这种需要追溯到远古时期刻印在人类基因的生存本能的这种知识点，本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你回复申鹤：“算了……当我没问。”

话音刚落，凯亚转头看向你，拉长了声音调侃：“哦？是这样吗？”

话罢，你起身向着南边走过去，路过申鹤身边时停下脚步看向她。

申鹤身高比你略高一些，她看你的时候，需要低头，见你回望她，她歪了歪头：“需要我帮忙吗？”

刚经历了一次追逐赛，筋疲力尽双腿发软且拒绝多动脑思考的你很自然地点了点头，指着望舒客栈的方向说：“有条件的话，能不能帮我铺冰过河，我懒得绕路了。”

“若是困乏，我可以……”申鹤开口正要说话，凯亚突然起身。

“天气真是不错，既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同行吧？”凯亚说，“刚从伏龙树底出来，还真是有些腰酸腿痛，不想绕远路呢。”

申鹤看着凯亚半晌，凯亚倒是没像你那样询问申鹤为什么看他，而是自然地抱起手臂，坦然接受申鹤的注目礼。

申鹤没回应凯亚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你:“需要我帮你处理掉他吗？”

你本来就没什么多余的精力考虑这些事，能强行振作看他们的对话就已经是医学奇迹了，这个情况下并不想多生事端，不想追问申鹤为什么突然要做掉凯亚，也不想看到血腥场面。

所以你摆了摆手，随口说了句“别闹了”，脑子里则默认申鹤不会帮助你过河，转身向着南方走，打算绕路走回望舒客栈，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下垂的手指被凉凉的手轻轻捏住。

你低头看过去，七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你身边，牵起来你的手。

七七抬起头，从额头上的符箓缝隙中看向你，慢慢说:“七七，和你一起。”

“指挥官，等等我嘛！”派蒙也跟了上来，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掐腰说，“准备出发了怎么能不叫上最好的向导派蒙呢！不然你怎么知道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