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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缄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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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愿者

银色宝马优雅地一拐,稳稳当当地开到了大路上。

江恪钻进副驾驶坐定,他其实很想把心里的那点疑问问出口,可如果柏闻现在还不想说,那他们俩之间的氛围很明显会被推向一个更加尴尬的境地。另一边坐在驾驶座上的柏闻手里握着方向盘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心里也在斟酌着措辞,想着应该跟江恪说一下他已经搬回自己家里的事。

两个因为不同原因没法变得直接又坦诚的成年人开始被车内散逸着的尴尬气氛挤压着有限的呼吸空间。

江恪的手机响了两声。

也不知是哪位菩萨的消息刚好赶到。江恪顺势点开手机,又顺便把车窗降下,在夏季的这个时间里独有的凉丝丝的晚风顺着开了一半的车窗吹进来,给两人僵硬的氛围之间注入了一些喘息的余裕。

而有些人表面上正四平八稳地开着车,其实心里已是十成十的心虚。

江恪听到的说辞是“刚好赶上”,但事实上柏闻所说的这个“刚好”,前后算下来也有一个多小时——今天上午他录完口供人还没到一楼,就被请到另一个房间里重新品了一壶茶水。待到柏闻叙旧结束出来,他发觉刚好快到下班时间,大概是因为从认识了江恪开始两人就一直频繁地见面,又或许是因为江恪其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柏闻的脑袋里很自然地就出现了“可以顺路拉江恪回家”的念头。

结果等下班时间已经过了,江恪却外勤还没回来,柏闻这才想起江恪最近刚接了新案子,应该还挺忙的。

柏闻坐在车里看着警局里到点下班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出来,手指一下一下的有些焦虑地敲着方向盘,昭示着他不知是走是留的摇摆不定。

其实柏闻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就好比人在纠结的时候,不如找个人来帮你做决定,而当对方替你给出答案的那一刻,你自己的内心也会收到你最想要的回答。

无论是江恪之前欲盖弥彰的试探还是柏闻自己这些没法逻辑自洽的行为都在明晃晃地提醒着柏闻,他和江恪现在都在用一种超出两人正常关系的行为逻辑来面对对方。

而他自己,似乎也在心甘情愿地陷进这段还算幸运的两厢情愿里。

车子渐渐地开上了车流量比较大的路段,江恪还在旁边低着头回消息。柏闻回过神来专心地开车,原本想说的和想藏起来的,都被他暂时搁置在了角落。

//

柏闻觉得,自己每回上路前都应该好好占卜一下,要不然怎么能每次都遇到磨磨唧唧好像新手上路但是忘了贴条的前车司机。

当他被数次超车而自己的车速还在被慢吞吞的前车压的忍无可忍的时候,柏闻终于忍不住按了两下喇叭。

响亮的汽车喇叭声一拳把柏闻的烦躁感打回到了阈值之下,柏闻恍然反应过来今天他的车上还有位乘客。

可是怎么感觉旁边似乎好久都没出声了?

柏闻偏头看过去,发现江恪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两手握着手机垂在腿间,脑袋一歪,靠着微微后倾的椅背。顺着半开的车窗挤进来的晚风吹着他的刘海,少了点工作时候的冷静与锐利,多了点正儿八经的帅哥独有的正经八百的浪漫。

路况似乎是好了些,前车也终于开起了正常的速度。柏闻回神驱车赶上,刚才被拥堵挤出来的烦躁情绪意外地消减了不少。

夏夜的晚风虽然凉爽,但吹多了实在谈不上有利健康。柏闻把江恪那边的车窗升了上去,行车途中带起来的呼呼风声混着一辆一辆不甚有规律的发动机声响,被果断地隔绝在了耳膜之外。而旁边人平稳的呼吸声,也随着空气流通的逐渐闭合,更加清晰地传进了柏闻的耳朵。

柏闻开车,江恪睡觉。虽然这是江恪第一次做他的乘客,不过柏闻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礼貌的,相反他甚至很喜欢这种个人空间与社交感的微妙平衡。

柏闻专注开车的心思终于被掉落东西的声音惊醒。

他偏头看过去,发现是江恪睡的太沉,手机没握住掉到了地上。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柏闻伸手想把江恪的手机捡起来,但因为手机掉落的位置实在刁钻,所以柏闻逐渐前倾的身子不自觉地贴上了江恪的大腿。

柏闻怕自己的动作太大把江恪吵醒,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想确认江恪是不是已经醒了。等了几秒之后柏闻确定了人还在睡,这才接着伸手去捡。却没想到捡起来的手机刚抬到半空中,耳边就传来江恪的低音,带着点刚睡醒时特有的黏糊:

“你干嘛偷看我睡觉。”

“给你捡手机。”柏闻直起身,把手机丢到江恪怀里。

“哎呦,谢谢柏老师。”江恪坐直了身子,敏锐地觉察到柏闻似乎有点被发现后的恼羞成怒,于是试图生硬地转移一下话题。

“那个……我睡着了,不好意思啊。”江恪搓了搓鼻子。“你这车载香薰还挺好闻的……木质调?”

“鼻子挺灵的。”

“我有个同事喜欢这种,爱送。”江恪斟酌了一下措辞,觉得好像还是得再解释解释。“我刚醒,工作原因嘛睡眠浅,再加上……总之就是有人靠近我就能感觉到,就会醒。”

柏闻没说话,只是按了两声喇叭,似乎是在催促前车快点。

“我真的很容易醒,像昨天晚上……”

江恪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昨天晚上他在等同事的时候因为太困小睡了一会儿,本来确实睡得有点沉,但后来感觉到有人贴近之后他还是立马醒了。但他知道那是柏闻,于是只用了一秒就决定接着装睡,直到柏闻起身去开门才睁开眼。

江恪说完这句,柏闻把喇叭按的更响了。

“哎呀柏闻同志,别拿喇叭撒气啊,我帅哥又不怕看。”

“……”

“前面左拐停一下,那边有个商场。”

“做什么?”

“都这么晚了,直接吃个饭再回去呗。而且回家应该走另一条路啊,这条路绕远。”

“……”

“柏老师,你不会迷路了吧。”

“……导航导的。”

“啊对!怎么想都是导航的错!没事回去我开车。”

“我……”

“就当是感谢柏老师接我下班,绝对没有怕你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的意思!啊哈哈哈哈哈……柏老师想吃什么?”

//

回去的路上是江恪开车。

这段路柏闻的确不是很熟,再加上他虽然有车有证,但其实属于能坐车绝不开车的那一类,所以一般遇到不太熟的路段,就基本只能被导航牵着鼻子走。

江恪开车的时候话很少,而柏闻也不是会主动挑起话题的类型,只是安静的支着胳膊看着窗外,脑袋里回想着刚才吃饭的时候季少一发来的消息。

“dd柏大帅哥,周末在家不?找你有事。”

“在。”

“行,那我周末去找你哈。”

柏闻正在打字输入他的新地址,就看见对话框里又弹出来两句:

“地址我知道,不就是江恪家嘛,我有他家钥匙。”

“你跟他住一起挺好的,给你多添点人气儿,不错不错。”

柏闻有点恍惚。

江恪很明显已经大大咧咧地闯进了他的生活,但他既没有强势地入侵也没有耍什么欲擒故纵,他只是普普通通地叩了叩门,坦然地站在门外问他:

“我能进来坐坐吗?”

而柏闻自己,就是那条愿者上钩的鱼。

//

吃完饭出来基本就已经避过了晚高峰最后的余威,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回了小区,结果却意外发现小区内一片漆黑。江恪翻了翻业主群,才看到因为附近施工挖断了电缆导致突然停电的通知。

柏闻一路上都在溜号,完全没想起来自己最开始要讲的事,直到两人一起爬了十层的楼梯到了家门口,这才回过神来。

因为刚爬了楼梯的缘故,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作祟,柏闻的心跳的很快。他站在自己家的门口,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昨天晚上打扰了,东西我白天已经搬回去了。”

江恪看起来没什么事,也似乎并不意外柏闻这个果断搬回去的行为,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听他说完,最后问他:

“你不怕吗?”

“什么?”

“刚从你家偷走手稿的人接着坠楼身亡,你不怕吗?”

“我为什么要怕。”柏闻不解。

“可是我有点怕。”

江恪借着手机锁屏的微弱光亮走到柏闻面前,又一次抓住了柏闻的手腕。

“停电真的好黑,我怕鬼,柏老师可不可以来陪我住。”

“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江恪说话的声音真的有点抖柏闻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没等他开口质疑江恪找的这个理由是否有点太幼稚,他就已经又被江恪拉回了家里。俩人坐在沙发上,江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柯南里小黑头像的小夜灯,开关一打,小黑的两只眼睛便在黑暗里阴仄仄的发着亮。

真的更像鬼了。

“这你买的?”

“季少一送的。家里有应急灯但是放在储藏室,就这个之前被我塞在茶几下面了,先凑合一下。”

江恪扭过头去不看,柏闻这才发现江恪似乎是真的有点害怕。

“你还会怕鬼?”

“那当然了,还不许我完美的人生中有一点瑕疵嘛。”

柏闻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平时办案抓人,也怕鬼?”

“那肯定不怕啊,我都去抓他了,那说明他肯定是人啊。干我们这行那必定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行吧。”柏闻站起身,打开自己手机上的手电筒,又随便拿了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扣住了,让手电筒的灯光看着不那么刺眼。接着把茶几上的小夜灯换下来拿在手里,扭头问江恪:“储藏室在哪儿?”

“直走尽头左手边的第一个房间谢谢柏老师!”

“好,知道了。”

//

第二天,没车开的江队长依旧大言不惭地蹭着他刚刚续费了一天的室友的车去上班。没想到还没等他溜达进警局大楼,就被隔壁组的小周叫住了。

“江队,早上送你来的那个银色宝马,你朋友啊?”

“我邻居,怎么了?”

“你邻居?”小周满脸都是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昨晚在楼下等了你快两个小时接你下班,你告诉我是你邻居?得了吧我才不信呢。”

“你说他昨晚等我?”

“是啊,我昨天刚好没出去,他那个银色宝马看着新鲜,我就多看了几眼。他是昨天快下班的时候从楼里出来的,看你没回来一直在楼下等着你呢。”

江恪愣住,小周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真是邻居啊?人家等了你快两个小时就为了接你下班,普通邻居能做到这份上?你确定是邻居不是同居?”

“……我有点事,下次说。”

“哎!江队!你不回答,我可真就默认是同居了啊!”

江恪满脑子都是柏闻昨天说的‘回来刚好赶上你下班’和小周刚才的话,有些震撼的信息量把他的逻辑能力串联的一塌糊涂,便没注意到自己忽略了小周话里的一条关键信息。

江恪心里装着事儿,一个劲地闷头往上走,上楼之后差点跟迎面走过来的林迁撞个满怀。

“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明年生日想要扩音器?”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我承认阁下这份礼物很有创意,但我真的应对不了,你饶了我吧。”

“切,get不到我的创意。”

“昨天从墙上给你扒下来那么多纸呢,全是创意,你肯定喜欢。”

“别高兴的太早,要是我发现顺序乱了,我就先噶了你。”

“哎哎不至于不至于,忙着呢,我先走了。”

//

江恪回了办公室,先是处理了一些比较要紧的事。等组里各自的线索都跟的差不多,便和众人一起重新聚集在了会议室,准备就目前他们手上新获得的线索进行分析。

“昨天从严冬家的墙上拿回来的纸张,我们初步分析了上面的内容,应该是严冬在通过其他人的写作手稿,分析这些作者的创作灵感以及创作模式,包括但不限于写作文笔,写作思路,写作题材等等。另外根据严冬家里的那台打印机上取回来的两张纸以及破译严冬电脑里的内容,我们发现严冬把近十五年所有的大热网文全部做了分析,然后通过图表的形式,把这些作品的行文架构通过数据可视化,包括但不限于题材与设定、人物与情节、甚至在一些情节描写时所用的词汇哪个最多,哪个其次严冬全部都做了统计,最后利用这些数据,打造一篇所谓的大爆网文的写作大纲。”

“另外根据之前荣华小区严冬旧宅里存放的手稿原件列出的名单,除了有七名作者暂时还没联系上以外,其他人我们都已经联系上了。其中有一位作者表示,他的那份手稿并未转送、出借给他人,一直存放在书房的书柜里。但是严冬以前曾有一次去过他家,而他刚好是在书房会客。从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这份手稿的记忆了,所以我们怀疑,严冬目前收藏的这些手稿,有一部分确实是由作者朋友赠送的,但他也极有可能使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去获取作品手稿。”

“有位作者还跟我们提到,他之前就听说过严冬有喜欢收藏手稿的爱好,属于他的这份手稿严冬原本是想从他手上花钱购买的,但是这位作者觉得没什么必要,后来他准备封笔,就直接把这份手稿转赠给了严冬。”

程北的右手把一只黑色水性笔转的飞快,左手撑着脸:“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作者都愿意转赠自己的手稿吧,毕竟也是很有意义的东西。所以严冬为了拿到手稿,就去偷?”

“应该是这样,不过已经十多年了。现在的作者相比以前基本都不太会写手稿了,原作的话直接在网络上就可以看到,一些构思想法、写作大纲之类的也是存在电脑里,相比手写的作品原稿,还是电子版的比较多,严冬可能是利用借电脑等方式来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手稿。”

“不过他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就是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歪门邪道。”程北一脸不解。“就是没想到最后居然还真被他研究出名堂了,得了那个什么金瓜奖。”

江恪的右臂搁在桌子上,低头看着手上的材料:“那个金瓜奖是说他的作品情节构思的好的,这一直是他写作的优点,他拿着别人的作品分析来分析去,一个金融分析专业的高材生,最后被困在了分析的牢笼里。”

“想根据读者的喜好去创作这本质上没什么问题,但读者那么多,其实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说是在分析,其实就是在钻牛角尖而已。”

“哇,江哥,好深刻。你最近说话真的越来越有文化了。”

“你这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呢?”江恪摆摆手,“法医那边呢?”

方若衍推了推眼镜,“在死者的手腕上以及脸部发现了几处与人打斗的痕迹,但没提取到DNA。另外腰上有一处伤口是死前形成的,从上面提取到的成分物证那边检测出来是铬元素,基本可以判断为致伤物。”

“铬?”

“就是不锈钢。”江恪一边答着,一边打开了手上的报告。“当时现场掉落的那根断掉的晾衣杆,跟伤口做一下对比。严冬当时被凶手从十五层推下去,应该是被十三层的晾衣架挂了一下,才继续下坠的。”

“好。”

“荣华小区的监控呢?”

“拿到了,但是只有一个监控的记录。这个小区太老了,基本上处于一个没有物业管的状态。这批监控摄像头是几年前统一安装的,时间太久也没人维护,能拍到严冬那个单元的摄像头就只有一个还能用,分辨率也不高。”

“严冬那个单元的位置想进出应该只有单元门一个入口,先查一下在严冬回家前都有谁进过那个单元。严冬的家属呢?”

“联系上了,但是他弟弟说工作太忙赶不回来,问我们可不可以让他秘书替他处理。”

“告诉他,让他回来是配合警方工作,不是请他来给他哥处理后事的,他家里的事儿他想什么时候处理我管不着,人先给我回来。”

“另外,还要查一下跟严冬一起提名那个奖项的其他作者,不排除利益纠纷的可能。严冬父母都已经过世,身边也没什么走的近的亲戚朋友,手机上的联系人也基本都是圈内的其他作者编辑,所以先从他的圈内关系入手,筛查可疑人员。”

江恪把头枕在椅背上,有些呆呆地看着头顶发亮的灯管。目前的线索零零碎碎,很难串成一条完整的逻辑链。要问案件的突破口,那就只能期待在荣华小区的监控录像还有严冬的社会关系筛查上,能找到些新的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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