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莉莉娜安排完了市场调研的任务，宫城钰再次拎起电话呼叫安德烈。

“An，留意一下北美境内的保全公司，尤其是那些有背景的……把它们上上下下都调查清楚。”

安德烈是个好下属：“明白，然后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宫城钰随意道：“挑几家你觉得合适的，'收购'掉。”

——“收购”当然是美化过的用语，正确的叫法应该叫“黑吃黑”，把保全公司连同它们倚仗的黑色势力一起吞掉。

新兴的军|火|商组织“鸢尾花”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起家的。

“了解。有什么额外事项需要注意吗？”安德烈问。

“别亏待了'自己人'，现在对待他们总得宽容一些。”说是这样说，宫城钰的声音却没什么温度，眼底也未见得有半分笑意，“……我们用人的地方还多着呢。”

安德烈沉吟片刻：“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老板。”

挂掉电话，宫城钰看了一眼时间，11:30。

准备出门的脚又收了回去。

……算了，吃了午餐再去吧，反正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于是宫城钰心安理得地用过午餐，才悠哉悠哉地联系贝尔摩德。

约好了时间地点，宫城钰毫无良心地把剩下的重要但是对比起来又不那么重要的工作转交给莉莉娜处理，成功收获后者一枚眼刀，施施然出了门。

贝尔摩德还是老样子，不易容不肯出门。

——大明星的身份，在街头上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不符合组织成员低调行事的规定。

当然，对于这点，同样不做伪装不出门的宫城钰也没资格说什么，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哥也别笑二哥。

“所有，你们审问了一夜，只能确认他是个FBI卧底，然后就没了？”宫城钰搅动咖啡，一脸“我对你们很失望”的表情，连连摇头，“上线是谁，接头人是谁，联络密码是什么，掌握的情报是什么……这些有用的消息是一点没问出来啊！”

贝尔摩德对他的嘲讽毫不在意：“审讯不是我的强项，而且负责审问的人也不是我。”

宫城钰了然的“哦”一声，“那要么就是琴酒下手太重了，人没挺过去；要么是琴酒留他还有用，没下重手问不出来，叫上你的话，应该是后一种。”

贝尔摩德：“你还真了解他啊。”

宫城钰呡一口咖啡，漫不经心道：“好歹是我好几年的搭档，了解不是很正常吗？”

贝尔摩德：“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件事的。”

宫城钰挑眉，语气充满了诧异：“喔。”

贝尔摩德很干脆的没卖任何关子，说：“Boss准备把我调回日本，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像贝尔摩德这样级别的代号成员，一般只在每年考核的时候回一下总部，其他时候除非是组织发生了什么重要变故、重大事项，否则是不允许长期留在总部的。

组织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

而boss却现在突然要把贝尔摩德召回去，上一次被这样召回去还是宫野夫妇刚进入组织的时候……眼下的情形虽然与之前不一样，但贝尔摩德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某种不安。

宫城钰斟酌了一下：“怎么说呢……大概是因为朗姆向boss提议重启宫野夫妇关于'APTX'项目的研究，而boss同意了？”

有那么一瞬间，贝尔摩德觉得自己幻听了。

三分钟？还是五分钟？总之在贝尔摩德的感知里，她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才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真没想到啊……”贝尔摩德冷静的说。

宫城钰却说：“也并非不可想象。”

贝尔摩德审视着他。

宫城钰说：“他已经是个老人了。”语调轻快。

恶意却满盈出来。

“老得快要死了！”

“而研究却始终一无所获。”贝尔摩德说。

宫城钰两手一摊，笑道：“所以，他会重启APTX的项目有什么可意外的？倒不如说你之前的想法过于天真了。”

贝尔摩德冷冷地看着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些人昨天还在跟我讨论'合作的诚意'。”

“别这么看我，我也是才知道的消息。”宫城钰特别无辜，“而且我也不知道boss会把你调回总部啊。”

贝尔摩德突然态度一变，慵懒笑道：“那么你现在知道了。”

“我亲爱的合作伙伴，你准备怎么做呢？”她说。

宫城钰很想说要不咱俩干脆拆伙算了合作什么的也不必再谈……但是，不行。

且不论拆伙之后会被这女人怎么报复，光是她是boss的心腹亲信这一点，就足以胜过其他一切理由！

宫城钰需要一颗扎在Boss身边的钉子。

琴酒还需要足够的时间，所以贝尔摩德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于是宫城钰只好绞尽脑汁，展示诚意：“嗯……帮忙拖一拖项目的进展？”

贝尔摩德狮子大开口：“我还要你在日本的情报网。”

宫城钰失笑：“这可不是合理的要求。”

贝尔摩德退求其次：“那么，东京？”

宫城钰思考了一会，还是摇头：“我可以跟你分享信息，但路径不可能给你，而且……”他露出无奈的神色，“搞不好已经被朗姆抢走了。”

贝尔摩德思考一阵，说：“那么，靠谱的情报贩子和线人介绍几个给我。”

她这十多年极少回总部，人脉势力都在美国，早年在日本经营下的情报网已经伴着时间一同消逝，眼下日本那边用得上的人手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还不在东京，实在抓瞎！

介绍中间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宫城钰答应了贝尔摩德的这个要求，然后以贝尔摩德要长期留在总部为理由，硬是从后者手里抠出了几条渠道，美其名曰帮忙维护。

有求于人，贝尔摩德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应下。

——早晚得让这王八蛋付出代价！

贝尔摩德想。

——比想象的还不好忽悠，看来合作结束之后尽早把她卖掉。

宫城钰想。

两个心黑程度半斤八两的老狐狸各有图谋，表面功夫做得却是一等一的好，相互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跳过这个已经定论的话题，转而开始讨论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你来我往扯皮了一段时间，二人告别各自分开，贝尔摩德回她的豪宅继续当她的大明星，她约了大导演讨论剧本；宫城钰心血来潮跑到证券交易所去泡了一下午，成功挖来一个跟前东家闹翻的操盘手。

把撬来的人才交给莉莉娜管理，宫城钰就把这事儿扔到了脑后，剩下几天日日早出晚归看不见人影，就连公司事务都是直接丢给莉莉娜解决，惹得后者大为光火，扬言老板再不回来工作她就谋朝篡位！为此宫城钰不得不许下“加薪、升职、带薪假”的承诺，好歹是安抚住了这位精明能干的秘书小姐。

那么话又说回来，宫城钰这几天早出晚归的都在干什么呢……

通俗一点的说法是，他在踩点，目标是纽约本地的小帮派。

和日本总部不同，组织在纽约，乃至于全美的势力，并没有大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乌鸦”之外，仍有同道。

毕竟客场作战，又有FBI、CIA，最重要的是有税务局……限制太多的情况下摊子铺的越大越容易出问题。

而且组织的宗旨还是低调发展。

于是乱七八糟的原因叠加下来，组织在北美的发展方向就变成了赚钱和政治投资，核心业务（指研究长生不老）可以说是一点儿也不沾。

宫城钰一开始会被“流放”到西雅图，也是因为北美这块地上组织的势力不算太大，朗姆向各高层建议把他扔到这里，打得就是远离总部，他能进一步削弱宫城钰手上的力量的主意。

事实证明这个策略确实没错，宫城钰现在能收到的关于组织的有用的消息是越来越少，并且都不是太及时，组织那该死的重要文件纸质传递的习惯也让黑客技术全无用武之地……

没关系，北美是罪恶的沼底，但也可以说是源头，全球超过一半的军火都从这里走-私出去。

等组织买条木仓都要经过宫城钰的审批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该听谁的话了。

而宫城钰现在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织起“鸢尾花”情报网和防御系统，然后把摊子铺开。

所以他亲自出马实地踩点，加上多方渠道得来的消息，整合出了一份详实可靠的情报，不客气一点的说，这几个小帮派在他眼里已经完全没有秘密了。

宫城钰把情报交给安德烈，让他看着安排，之后就没怎么关注过这些事情，定好的时间一到，就乘着飞机回了西雅图。

然后摩根集团的公司高层们不仅没有迎来放假，反而喜提半个月的高强度加班。

正处于高速扩张阶段的摩根集团，创始人兼CEO的莫里斯·摩菲出差十天，累积下来的工作量可不是一点半点，哪怕有远程办公和三个秘书帮忙分摊工作，但必须由总裁本人亲自现场确认考核的事务仍然不是少数，加上新接洽开发了两个项目，业务量更是激增，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宫城钰每天的时间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之外全部贡献给了工作……

就这样一直忙到圣诞节前一天，宫城钰才得以清闲下来。

宫城钰提前半天给公司的人都放了假，只留了必要的安保人员值班，于是所有人陆续下班回家，下午四点的时候，莉莉娜交付最后的工作离开，办公楼里除了值班人员居然就只剩下大老板，没家长没朋友没对象，十分的孤苦伶仃。

孤苦伶仃的大老板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寂寞的抽完了整一只雪茄，深深地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今年一定要过上一个像样的圣诞节！

于是，12月25日，圣诞日当天。

宫城钰来到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