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千千小说网 > 迷津蝴蝶 > 第9章 〇九

第9章 〇九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头看了看,看见站在吧台处的宝星,招一招手。

宝星立马跑了过来。

楼问津吩咐:“去找客房经理,腾一间套房给宋先生。”

宝星笑着看向宋亓良,“宋先生可需要指定是哪一间?”他对这“南洋小赌王”也很好奇,但跟着楼问津当差久了,早就跟他学得一式一样的宠辱不惊。

“楼总的新房是哪一间?”宋亓良半开玩笑。

楼问津神色不变。

宋亓良哈哈一笑,“你只用跟客房经理说我要住店,他自然知道是哪一间。”

宝星点点头,“宋先生稍坐,我这就去。”

一转头,看见桌子旁边还呆站着一个丁宝菱,立马伸手将她衣袖一牵,“还不回学校?”

宝菱忙对楼问津和梁稚说道:“梁小姐,楼先生,我先走了。”

梁稚点点头,“酒店栗子蛋糕不错,宝星你叫人打包一份,让宝菱带去学校。”

宝星笑说好。

宋亓良也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女学生,随意地瞥去一眼,顿了顿,又细看了看。

那女学生已被她大哥牵在手里,转身往外头走去了,马尾辫似在空中划了道看不见的涟漪。

宋太太冷眼看着宋亓良,鼻腔里轻嗤了一声。

没多久,宝星过来禀报,说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宋亓良移步休息。

宋亓良笑说:“九小姐下回去吉隆坡,我做东。”

梁稚脸上只挂着极为客气的笑意:“谢谢宋先生如此客气。”

宋亓良和宋太转身走了,周宣笑着跟梁稚说了声“恭喜”,这才跟上前去。

用过午餐,宾客大都散了,梁稚回房间休息。

她脱了礼服裙,正由兰姨帮着拆解头发,听见门口有脚步声,转头一看,是楼问津进来了,便立即将头转了回去。

兰姨料想两人有话要说,“我就在走廊那头的房间,阿九你跟姑爷有什么吩咐,叫人喊我一声。”说罢带上房门走出去。

过午白烈阳光倾洒一地,黑白棋盘格的地砖上摇曳一丛蒲葵的影子,室内静悄悄的。

梁稚侧低头,自己拆着发上剩余的几枚黑色一字夹。

镜中人影一晃,她余光瞥一眼,楼问津背靠梳妆台,一手轻撑在台面上,低头打量她。

她缓慢拆下夹子,一枚一枚归拢在一起,不看他,也不说话。

楼问津出声了:“你真有过找宋亓良帮忙的打算?”

梁稚没想到他会问这,不知道他用意何为,但这段时间与楼问津相处,她从来是防御姿态:“怎么,你觉得他没本事帮我?”

楼问津低着头,一双眼睛匿于玻璃镜片之后,不知情绪,“我要做的事,其他人帮不了你。”语气轻描淡写,反倒叫人无从质疑。

意思是,只有他本人能帮她。

“你很得意是不是?”梁稚将一枚发夹轻掼在台面上,“看我像只没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最后还是不得不向你这个始作俑者低头。”

楼问津顿了顿,“你以为我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警告我安分守己别存异心?楼总你大可放心,宋亓良没有夺人妻室的癖好。”她转过头,盯住楼问津,“况且,我要报复你,也绝对不会假以他手。”

她目光锐利,像是盯牢了猎物一般。

“那我拭目以待了,梁小姐。”

梁稚清楚自己只是虚张声势,目前自己自保都难,何谈报复。

楼问津那副气定神闲让她又恼又怒:“能不能出去?你打扰我午休了。”

楼问津轻笑了一声,但他并没有说什么,真就起身走了。

/

晚宴仍有二十来位宾客,结束以后似意犹未尽。

这里头既有公司的大客户,又有专司进出口业务的政府官员,自然开罪不得。

梁稚却不愿再陪同,她劳累一天,困顿之极,只想先行回家休息。

难得楼问津也并不勉强,同宾客解释几句,说先将夫人送到门口,叫他们移步酒店的酒廊,他稍后便到。

梁稚走到酒店门口,一部车子正候在那儿。

她说:“不用车,我散步回去。”东家酒店离红毛路的梁宅咫尺之距,步行片刻便到。

楼问津却吩咐司机:“送太太去科林顿道。”

梁稚拧眉看向楼问津。

楼问津语气平淡不过:“梁家现在人多口杂,你去我那里更清净些。”

他拉开了后座车门,掌住,等她上车,姿态不容置喙。

梁稚才不信他有这样的好心,分明是为了让她去他的宅子,而故意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弯腰上了车,反手便去拉车门,“嗙”的一声,摔得车门都晃了一晃。

楼问津后退半步,脸上表情极为平静,张嘴最后说了句什么,隔窗看去,那口型隐约是“早些休息”。

……还真拿自己当体贴入微的丈夫了。

梁稚别过目光,抱住手臂,让司机开车。

此地离科林顿大道不过两英里,一转眼便到。

车开进院子里,那大门是敞开的,意式的住宅,却也学梁宅贴了一副大红对联,下了车,梁稚走近细看,对联内容是:

月圆人共圆,看双影今宵,清光并照

客满樽俱满,羡齐眉此日,秋色平分

[*注1]

扎奇娅瞧见梁稚进门,有几分惊讶,但立即迎了上来,拿蹩脚中文笑吟吟地道了句:“新婚快乐。”

梁稚兴致不高,应了一声。

扎奇娅又问:“太太饿不饿,需不需要吃点夜宵。”

梁稚说自己累了,想现在去休息。她提步往客卧走去,却被扎奇娅拦住,说她现在已经是宅邸的主人了,怎好继续睡客卧,让楼问津知道,她们肯定要挨批评。

她说:“太太你稍坐一坐,我去二楼将主卧再收拾一下。”

梁稚在客厅里歇了片刻,扎奇娅下楼来,说主卧已经收拾好了。

扎奇娅领她上楼,介绍主卧各类物品陈列之处,最后叫她早些休息,有事随时吩咐,便下楼了。

主卧是个面积极为宽敞的套间,容纳了阅读角、衣帽间和浴室,还有一个拓展而出的户外阳台。房间家具一应是乳白和原木色,点缀以盆栽的柠檬树和散尾葵。

靠南的窗户嵌着一扇拱形玻璃窗,半开着,外头是庇城墨蓝净澈的天光。

梁稚粗略环视一圈,穿过衣帽间,走进浴室。

衣帽间的换衣凳上放着一套白色真丝吊带睡衣,浴室墙上铜环挂着毛巾与浴袍,托盘里装着她平日最喜欢的某香氛品牌的香波和沐浴乳。这些东西,显然是楼问津提前叫人准备好的——果真是绸缪良久,请君入瓮。

浴室同样有一扇拱形圆窗,靠窗摆放一只白色猫脚浴缸,与她在梁宅的几乎一样。

梁稚将浴缸进水龙头打开,再去卸妆洗漱。洗过头发,包上一顶浴帽,将自己浸入浴缸中。

她闭上眼,忽将整张脸都埋进水中。闭气至氧气耗尽,肺叶发疼,这才抬起头来,大口喘气。

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上睡衣,去床上躺了下来。

今日精疲力尽,几乎阖眼便要睡着,不似过去这一阵,几乎总要失眠到半夜。

将要睡着前一刻,她抬手揿灭了台灯,翻个身,任由自己沉入黑夜。

外头仿佛起了风。

梁稚听见窸窣声响,和沉闷风声,骤然惊醒——热带地区时有暴雨,窗户忘关,要是雨飘进来,怕要淋湿地毯。

她坐起身,预备起床去关窗,却在这一刹那悚然惊觉,床边有人。

黑暗中呼吸沉缓,夹杂些许酒精气味,和几不可辨的烟草味。

是楼问津。

梁稚稍松一口气,但下一瞬,却隐约分辨楼问津似是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紧跟着伸臂而来。

“……你做什么!”梁稚几乎失声。

楼问津动作一顿,方继续前伸,揿亮了她身侧床边柜面上的台灯。

久居黑暗,柔和灯光亦觉得刺眼,梁稚下意识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却见楼问津正看着她,几分审视的目光。

“你觉得我要做什么?”楼问津平声问。

梁稚不说话。她自然不敢说话。

——也是,楼问津从未说过,两人要做表面夫妻。

灯火昏黄,照得一切都有种界限难辨的朦胧,楼问津看她的目光却如雪意锐利,毫无温度。

他从前不戴眼镜,是父亲说,人太年轻,出去谈事怕镇不住场,戴副眼镜更似商界精英,叫人不敢看低。梁稚讨厌他戴眼镜,从前她就看不透他,有玻璃镜片相隔,更觉他目光有种非人的淡漠。

梁稚比谁都知晓自己的性格,极为要强,输也不能有失风度。

既然将“卖身救父”视作义举,又何须扭捏。

她嘴唇紧紧绷作一线,再抬眼目光已有决然之意。她缓缓抬手,按住睡裙的肩带。

一时之间,房间里静得吓人,只闻窗外呼呼的风声,和纱帘拍在玻璃窗上的噼啪声。

楼问津看着她,一动不动,那目光里旁观、审视……各种用意,仿佛兼而有之。

室内冷气开得很足,她皮肤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手指也难以自控地微微颤抖。

即便如此,她动作毫无迟滞与犹豫。肩带自肩头滑落,失去支撑,整条白色真丝睡裙,也便这样委顿下去,堆笼在腰间。

楼问津目光微敛,手掌搭在自己膝头,仍是一动不动。

灯光为她莹润如玉的皮肤,又布了一层浓稠釉色,微卷的一头长发垂落,黑与白分野明晰,她仿佛一帧泛黄羊皮纸上的人体素描像,无价的大师手笔。

梁稚睫毛轻颤地抬眼,看了看楼问津。

他仍旧静定如一樽塑像。

梁稚手垂落下去,悄悄攥紧了薄毯的一角,头却微微扬了起来,不惧不退地迎向楼问津的视线,目光因其自我献祭的用意,而不免多了几分不自知的凛然与挑衅。

“啪”一声,似乎是纱帘带得边桌上的杂志摔到了地上。

片刻,一切又归于静默。

梁稚肩膀也跟着颤了颤,随即微微咬紧了牙关。

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再无可能继续主动迎合。

可楼问津依然没有任何行动,甚至,他的呼吸听来都如此平静,没有一刻频率错拍。

在他仿佛冷静不过的目光里,梁稚只觉自己的自尊是一樽泥塑木雕,装点门面的金箔,被毫不留情地片片剥除。

热血涌上面颊,方才一鼓作气的勇气消退得一干二净,只剩滔天屈辱——

她本以为今日曲意逢迎是屈辱,但为什么,他一根手指也不动她,却显得更加屈辱。

她恨不得杀了他。

现在就杀了他。

楼问津终于出声了,声音低哑,仿佛带着几分自嘲:“梁廷昭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为他牺牲。”

喉间早被各种情绪塞得满满当当,自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梁稚只能睁大了眼睛,狠狠盯住他。

而下一刻,楼问津垂敛目光,忽然拿起了自己手边的西服外套,往她身上一丢,“收拾一下,去码头送你父亲。”

梁稚一愣,“……什么?”

楼问津已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到一楼楼梯处,扎奇娅迎了过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他仿佛没有听到,大步朝大门走去。

海上来的大风,撼得庭院里的印度素馨剧烈招摆。

楼问津在门口立住脚步,从口袋里摸出香烟,低头滑亮打火机,手掌一拢,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手指微颤,难免还是泄露几分仓皇与狼狈。

/

梁稚下楼时,车已停在门口,副驾坐着宝星,后座坐着楼问津。

她拉开车门,弓腰上车。

无人说话,司机自行发动车子,穿过了科林顿大道,朝东北方向驶去。

梁稚心绪激动,已无心反刍方才暗室里发生的一切。她总疑心楼问津是不是真是说了“去码头”,但不敢多问,生怕一字说错,楼问津便反口食言,使她败于垂成。

回神时,车已开到了滨海的葛尼大道,车窗外海浪翻滚,涛声阵阵。

车行无声,静夜里似一只海鸟掠过水面,自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