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已经快到午夜了。
姜灼跟小叶没有车，谢盛亭便挨着给他们送回去，最后回家的时候，整个人也有些累，瘫在车后座了。
回家还得等好一会儿，他正望着窗外放空自己的思维，就听见司机蒋叔说：“小谢总对姜先生很上心啊。”
谢盛亭转过头来，看了看他，蒋叔原来是他爸的司机，跟了他爸很多年了，他爸把JR交给他，让他来这边的时候，也把蒋叔派过来给他开车，谢盛亭把他当值得信赖的长辈，平时有什么生活上的问题都会跟他提一嘴，唯独听了这句话，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蒋叔，你不懂。”
不仅蒋叔不懂，没人能懂。
如若不是这次姜灼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他几乎都要忘记，在遥远到还没经历第一次重生的时候，他曾经跟姜灼在一起的事实了。
那时候姜灼至始至终都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他也并没有进入娱乐圈，他们两个人的相遇是在一场慈善晚宴上，后来有过几次合作，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但是自从他重生之后，就再也没跟姜灼产生过交集。
“……啊。”回想起来，他大约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不惜自己亲自顶上也不签约除姜灼以外的人来代言这个系列了。
他重生了太多次，每一辈子都是这个走向，久而久之他早就忘记了做出这个头铁决定的初衷是他第一次重生的时候，千方百计想要跟姜灼产生交集，哪怕就一次合作也好。
但是一次都没有。
他后来每次重生都会经历一遍这条路，没有任何惊喜，渐渐的他也麻木了，初衷好像变得不重要，这件事已然成为他生命里的一个固定流程了。
这么想着，他又不知不觉地叹了一口气。
蒋叔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少爷，有烦恼可以跟叔说说。”
谢盛亭愣了愣，自从他成年之后，蒋叔就很少再叫他“少爷”了，他会这么问，一定是担心自己。
“叔，如果说，我说如果，”谢盛亭斟酌着问，“如果有一件事，你一直坚持想要完成它，一直坚持到，你完全忘记了最初要完成它的初衷了，已经坚持到麻木了，也已经不太相信这件事能够做成了，然后突然，这件事突然完成了，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嘶……”蒋叔愣了愣，回味了一下谢盛亭颠三倒四的这段话，“这件事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我的意思是，之后呢？我一直想着这件事，我甚至内心已经放弃了，结果这件事突然完成了，那我之后应该怎么做？”
“这件事是你自己完成的吗？”
“……”谢盛亭顿了一下，歪头想了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完成的。”
他不知道这一次的重生跟过往有什么不一样，他不确定这一次姜灼主动找上门，跟自己的重生有没有关系。
“少爷啊，你说的这个，说实话，叔没太听懂，但是呢，”蒋叔说，“我觉得既然他已经完成了，你不如好好回想一下，你最开始为什么要完成这件事，你当时做决定的时候，一定是有一个规划的，你只要会想起当时的初衷，就知道那时候后的打算是什么了？如果现在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不如参考参考当时的想法。”
谢盛亭顺着这个思路回溯，他第一次重生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踏进的是一个循环，那时候满心希望能跟姜灼重新相遇，再续前缘。
——那现在呢？
谢盛亭自己问自己，你已经跟姜灼重新产生联系了，你们甚至比第一次相遇还更靠近，你们代言同一款产品，你们即将去沙漠拍外景，你们背对背拍了照，他的头还靠在你的肩上。
——那么现在，你还想跟他再续前缘吗？
谢盛亭又把视线投向窗外，窗外夜幕沉沉，只有路灯醒着。
他心里仿佛有一潭死水，却突然被风吹皱了，激起一圈涟漪；又仿佛有一颗缺了水的种子突然遇到一阵雨，突然而有了发芽的迹象。
——你敢吗？
“……不。”谢盛亭摇了摇头，他不敢。
他已经重生了好多次，他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到了十年后又重新被命运推回来。
这十年里，发生什么变数都不稀奇，反正十年后一切归零，读档重来，怎么都没差的。
但是这一辈子，如果他跟姜灼续上前缘，等他再次重生的时候，他一定会生不如死。
——那你为什么带他去吃那家火锅？
谢盛亭愣住。
他知道姜灼嗜辣，他知道姜灼最常光顾的川菜店和火锅店，最初的他也为了姜灼吃了很多辣。
谢盛亭不像姜灼有种族天赋，他对辣的耐受是经过“训练”的，但最后还是吃坏了胃。
后来他也没再吃过辣锅，甚至连火锅都很少再吃，今天却破例了。
姜灼问他为什么会知道他喜欢吃这家，他就是知道，可他不能说。
多荒唐，谁会相信你是重生过无数次回来的人呢？
为什么要带姜灼去吃这家火锅？这个问题的答案谢盛亭根本不敢细想。
心里的种子发芽了，就要破土而出了。
车开回谢盛亭的家，谢盛亭先下了车，让蒋叔把车停回车库。谢盛亭往家走，就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一看，是姜灼。
姜灼：【我邮箱收到沙漠外景的全案了。】
姜灼：【但是PPT里没有写具体出发的时间啊？】
谢盛亭挑了挑眉，动动手指，切换到邮箱界面，这个策划案发邮件的时候抄送给了他，他在999+封未读邮件里找到这封，点进去看了看，遂无奈。
谢盛亭：【邮件正文有写。】
谢盛亭：【仔细看看[邮件截图]】
姜灼：【？】
姜灼：【不好意思，我瞎了。】
谢盛亭站在门口看完消息才开始摸钥匙，正巧蒋叔从院子外面进来：“小谢总，遇上什么好事儿了？笑得这么开心。”
谢盛亭闻言手一抖，钥匙孔都没对上。
他讪讪地撇开头，做出认真开门的模样：“什么，我笑了吗？”
蒋叔看他的表情充满了慈祥，也不戳穿他，只把车钥匙还给他：“钥匙您收好，我先回了，明天再来。”
谢盛亭点点头，目送蒋叔开着自己的小车离开才进门。
手机又响起来，他以为是姜灼发来的后续消息，点开一看也不是。
“辰砂”系列的宣发策划群里，大半夜突然开始不停跳消息出来。谢盛亭怀着疑惑点开，再跳到最开始的话题，一路刷下来，发现大家讨论的都是同一件事。
那就是姜灼的微博。
最先发消息的人转了一条姜灼不久之前刚发布的正热乎着的微博链接，谢盛亭顺势点开。
@姜灼V:耳朵肿了，吃点儿火锅补一补[馋嘴]
[图片]×4
这本质上是一条深夜报社的美食博，四张图片都是姜灼拍的火锅的照片，这个点放出来真的很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效果，但评论区显然重点已经偏离了。
【川辛人家！！！我昨天才吃！】
【宝贝吃饱了早点睡。】
【等等，你对面有人？】
【卧槽ls[牛][啤酒]，对面还真有人！】
【对面是谁啊！大半夜的[抓狂][抓狂][抓狂]】
【男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委屈]】
…………
谢盛亭愣了愣，滑到最上面点开那四张图仔细看。发现姜灼拍的图里确实自己夹菜的手入镜了。
他今天是开完会去拍摄的，拍完换回来的还是在公司穿的西装，从图上能看到他的袖子和手上戴的表，看起来就像是姜灼跟一个社会精英在一起吃饭一样。
界面再切回群里，一半人艾特他说小谢总跟着姜灼上热门了，苟富贵勿相忘，另一半人则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小谢总带姜灼去开小灶偏心。
谢盛亭还没来得及回，就又看到有人发了一张截图，显示#姜灼 火锅#这个tag正挂在热搜前面，还有不断上升的趋势。
谢盛亭想了想，没有回复任何群里的调侃，径直在群里艾特了宣发。
谢盛亭：【打算在社交平台投放的第一波宣发物料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明天瞅准时机就投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