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盛亭甚至比姜灼更早到问鼎娱乐。

姜灼赶到公司的时候，发现谢盛亭都已经在会议室坐好了。整个会议室都坐好了等着他来。他僵直一瞬间，坐到了唯一的空位上，刚好与谢盛亭相对。

“你可算来了。”谭蓓蓓瞥他一眼，还是坐在中间的位置，今天的会议依然是她来主持。

“哎。”姜灼悻悻地做好。

谭蓓蓓看上去还想嘴他几句，碍于还有非本公司人士在，还是忍住了。

“既然人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

“昨天的热搜昨晚就撤掉了，目前来看没有热度反弹的迹象。”上来先说对于头一天短暂热搜的处理即结论，谭蓓蓓迅速进入状态，“但是鉴于之后还有一个线下的发布会，可能到时候还是会有一些相关的议论，今天最主要的议题就是，打算在发布会上怎么做的问题了。”

她这话是对着JR方说的，接收到信号的谢盛亭率先表态：“首先，我还是要先为昨天我方错误地买了热搜道歉，给贵司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谢盛亭此次只带了裴默一个人过来谈，裴默适时接上：“我们这边在昨天也关注过舆论的风向，知道粉丝对于共同代言这件事有一些抵触情绪，所以我们在思考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此类情绪……”

“比如说？”

裴默迟疑了一下，整个会议室在他的迟疑下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姜灼微微皱起眉，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我们在公关造势方面不如贵司运营成熟，所以想法上或许会比较幼稚一些，但既然是会议，我们还是希望能充分交换意见，”裴默怕是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提议会引起不满，说之前先打了一个预防针，才说，“我们觉得，是否可以让姜灼跟我们小谢总……炒CP营业呢？”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短暂地凝滞。

最先倒是姜灼先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这声小本来没多大声，但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显得突兀又尖锐。

炒CP？姜灼转头去看坐在身后靠墙的叶映初，只见小叶的脸都气成猪肝色了，又憋着笑转回来，他这一笑，也激得裴默也有点坐不住了，整个人坐在位置上都很局促，面上就更不用说，整张脸涨得通红。

这劳什子点子肯定不是谢盛亭想出来的，姜灼视线转向谢盛亭，观察他的反应，他倒是泰然自若的样子，姜灼就有点好奇了，哪怕不是他想出来的，也不至于这么淡定吧？

“就这？”姜灼说，“贵方该不会只想了这么一个方案吧？”

裴默显然也觉得这个提议比较儿戏，但还是硬着头皮接下去：“这次去沙漠拍的概念宣传片，届时也会释出，片子的效果在预期里也是可以营造CP感的……”

“谢总也这么想吗？”姜灼转向谢盛亭。

“这只是一个提议，我们的外宣在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经验，JR珠宝目前依然是处于初创阶段的新公司，‘辰砂’系列也是我们作为打破壁垒的一次尝试，所以才选择起用流量明星代言的方式来进行宣传营销，”谢盛亭放下自己手上的文件，“只是我们的确是缺乏经验，这个提议也暂时没有一个完整的方案，听起来或许比较儿戏，但并非完全没有可操作性。”

谭蓓蓓说：“您知道，炒一个营业CP可不是小事。”

炒CP营业一定是CP红利大于个人红利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所以一般来说会用已经有CP粉丝基础且远大于个人基础的时候才会炒CP营业，毕竟这已经牵涉到艺人本身的感情状态了，本身感情变化就是非常难以掌握的，更何况是刻意营业的感情？

用感情炒作成功的概率远小于翻车概率，其实如果不是非常有把握或者红利足够让公司忽略这些不安因素，公司对艺人会很谨慎选择这种营销方式。

更何况是姜灼这种级别的摇钱树。

“所以今天才有必要开这个会不是吗？”谢盛亭颔首，不卑不亢的样子，“更何况这件事我们单方面说了也不算吧。”

谭蓓蓓私心依然并不希望姜灼去跟别人炒CP，毕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跟姜灼续上约，各种让利，姜灼并不是没有实力，并且已经足够出圈了，大可不必用炒CP这种方式营销，万一翻车了，公司的损失可不小。

她问姜灼：“你怎么想？”

“我？我无所谓啊，我又不是没炒过CP，”姜灼耸耸肩，他以前还在男团的时候也是有过一个“官配”的，炒CP这种操作在他眼中倒是跟其他的营销方式差不多，但是他也知道风险比较大，公司但凡有点远见就不会让他趟这趟浑水，所以态度很放松，接过他一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椅背被人打了一下，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小叶在后面生气呢，于是憋着笑问谢盛亭，“谢总怎么想呢？想跟我炒CP吗？”

可能是他这句话太过玩味，谢盛亭又被姜灼点到，突然没了之前的从容：“我……我也不太了解炒CP的利弊，从我自己的角度，对炒CP这件事没有办法持一个非常积极的态度。”

滴水不漏啊……

姜灼咂咂嘴，转头对裴默揶揄道：“看到了吗？你们谢总不太愿意。”

谢盛亭闻言终于抬眼去看姜灼，正好对上他一双促狭的笑眼，突然觉得心脏有一瞬间跳动得特别重。

裴默脸上一阵青白，昨晚谢总一落地就回公司，把他们宣传部一阵数落，让连夜出一个方案来给问鼎娱乐一个交代。

裴默是部门主管，这次虽然主要负责这个项目，但执行落地是下放了权限给部门下属的，结果真负责执行的下属本来应该铺水军引流，却错买成热搜，这件事说到头，也确实该问责自己，但这个手下还主动说要写方案将功补过，结果写出这么一个。

姜灼听到这个方案的时候说的“就这？”也是他的心声，就这？就这？

裴默把这个方案交给谢盛亭的时候本来已经万念俱灰，有点视死如归了，也已经做好自己重新写的准备，没想到谢盛亭看了一眼这个提案倒也没说啥，带着他走了。

裴默来的路上心里还嘀咕着，谢总这个态度，不太明朗，但看起来，仿佛也很认同这个提议，莫非自己也挺想跟姜灼一起炒CP的？

他还想呢，属下虽然在热搜事件不太靠谱，但这个提议做得还不错，内心深感欣慰。

结果来这边一讲，看看姜灼的反应，再听听谢总的话，裴默才知道谢总这态度哪是认可这个提案，分明就是拉他来“当众处刑”的。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原则上，我们还是希望尽量不要炒作CP，毕竟姜灼是我们问鼎娱乐很重要的头部艺人，如果不是有非常长远的打算，对于炒作营业CP这条路我们还是想保持谨慎的，”谭蓓蓓端详着谢盛亭，在心里给他的外形打了一个分，抛出昨晚的想法，“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跟姜灼一起代言的是小谢总本人，我不确定谢总是出于什么目的打算来代言，如果不是想入这一行，那这个CP一旦营业了，您又不混娱乐圈，那无异于是将姜灼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对我们来说，可是很被动的。”

谢盛亭眯了眯眼，咂摸出她话里有话：“谭总的意思是？”

“退一万步讲，谢总你如果真的打算进娱乐圈来发展，营业一个CP也确实并不是一条完全行不通的路，”谭蓓蓓老神在在，“但如果对象选上姜灼，那可能要对我们很有利，我们才会考虑了噢。”

“欸……等等……”旁听到这会儿就算是姜灼也听出不对来了，他坐直了身体，“你该不会是想……”

“对，”谭蓓蓓甚至都没往姜灼的方向看上一眼，径自直直地盯着谢盛亭看，眼里写满了志在必得，“如果谢总有意，又没有签约别的经纪公司的话，问鼎娱乐很欢迎您的加入。”

“啊？”姜灼傻眼，还真是他想的这样？他刚开始只是心里隐隐约约有这样一个猜想，却没想到真是这样？

姜灼只愣了片刻就意识到一个更严肃的事，整个会议室里那么多人，就只有他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谭蓓蓓问这个问题是蓄谋已久且大家都知道了啊！

昨晚她询问谢盛亭的时候姜灼感受得到她对谢盛亭此人完全不了解，但今天就径直向谢盛亭抛出橄榄枝，说明这个念头可能昨晚就萌发了。

姜灼突然感觉到危机。

谢盛亭未来注定会走红，那自己的地位不就会受到威胁？如果谢盛亭也签了问鼎娱乐，那他问鼎一哥的位置不就站不稳了？

姜灼上辈子也没有留意过谢盛亭当时的经纪公司，但名气肯定不如问鼎娱乐，就这样都红透天，那真签了问鼎还不是如虎添翼吗？

现在、现在抱他大腿还来得及吗？

谢盛亭也注意到整个会议室的大家都不太惊讶的样子，心里大概也有了点底，再看姜灼，突然发现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殷切？还是可怜的意味。

“那个，姜灼，”那他目光灼灼，实在让人难以忽视，谢盛亭被他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你……想不想我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