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她,于你又有何好处!”她急声道。
俞意欢冷笑着:“并非是我要杀她,而是你啊!你应当如杀害知沅那般,杀了长宁公主才是!你是无情无义的,怎会用自己来交换他人的性命!那是我亲眼所见啊景辞云!!你居然还要狡辩!”
景辞云不愿相信此事,有些恼羞成怒,咬牙道:“不可能!”
见她如此否认,俞意欢那已经变了形的指甲早已陷入肉中,而眼中的尖刀都快穿透景辞云的心脏!
她满眼愤恨,恨不得现在就将景辞云大卸八块,但就算是将她剁碎了喂狗,都不足以平复心中恨意!
意识到此事的景辞云脸色惨白,她不敢为自己辩驳任何,有些无力。
她死不承认,俞意欢都不屑再与她争辩,只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这是我亲手炼制的仙灵霜,你喝下,我便放长宁公主离开。如何?”
景辞云没有任何办法,她躲不掉,只能妥协。她清楚知晓俞意欢不敢杀她,但燕淮之,可就不好说了。
一瓶仙灵霜而已,忍忍也就过了。
“好。”她伸手,接过那玉瓶。
“不能喝!”燕淮之开口阻止。
“莫要为了我喝下这种毒药,没有价值!”
景辞云一愣,心中顿感酸楚。燕淮之分明是想活的,不然七年前她早已以身殉国。她轻轻摇头,十分干脆地喝下。
见她真的喝了,俞意欢的神色却愈发僵硬。她冲上前揪住景辞云的衣裳,恶狠狠道:“你为何要喝!你不应当喝的!”
“我已经如你所愿,还请你能信守承诺,放了长宁。”景辞云凝声。
“你为了她肯服用这东西,那当初,为何要杀了知沅!为何!”她怒道。
“我……呃!”玉瓶突然清脆落地,景辞云也应声倒在地上。
“郡主!”
燕淮之想要挣脱束缚,但抓着她的男人并不给机会。
俞意欢冷凝着的神色,随着她痛苦的挣扎慢慢露出笑意,她走到桌旁坐下,饶有趣味地看着。
景辞云此时趴在地上,右手紧紧扒着地面,谁也不知,她如今是何感受。
“弋阳长公主最痛恨这仙灵霜!恨到不惜一切代价屠了整个镇!如今她唯一的女儿吃了。此生,再摆脱不掉了!她在黄泉,估计也不得安宁吧!!”
俞意欢紧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景辞云,你真该死啊!”
“放了长宁……”景辞云紧紧咬着牙,强忍着体内的不不适。额上的汗珠划入眼睛,化成泪珠划落。
景辞云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极痒,极疼。眼前的人开始变得模糊。
俞意欢居高临下般望着景辞云。捏着她下巴的手缓缓用力,剧痛瞬间席卷骨头,好似要被捏碎。
但是因这仙灵霜的缘故,这样的疼痛让她浑身发麻,还十分受用。
“快……放了长宁。”景辞云的声音颤抖,她紧紧抓着俞意欢的衣袖,心中有欲望,想咬死她。
“人,我自是会放。但郡主这般难受,还是让长宁公主再多瞧瞧吧。”俞意欢将她推开,似有些不解气,又踢了她一脚。
景辞云觉得身上百爪挠心,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见她如此痛苦的模样,俞意欢也依旧未能解恨,她狠狠踩住了她的手,用力碾压着。
“景辞云,事到如今,你还要唱戏吗?我都这般对你了,你为何还不杀了我?就如杀了知沅那般!!”
景辞云红着眼,反驳的话语梗在喉咙。眼前开始模糊不清,又见到许多不同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就像是面团一般挤在一起。
唯有一人,她看得清楚。
她突然变了脸,猛地扑向俞意欢!但是四肢无力,俞意欢起身躲开时,她也只能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景辞云抬头望去,突然大笑起来。最后又垂首,趴在地上不动了。
“去瞧瞧,她是不是死了?”
有人服用仙灵霜,若是过量,便会经不住这样的药性而很快死去。
都知景辞云身子弱,俞意欢并不想让她死得那么快,故而使用不多。
她应当如其他人一般,深陷仙灵霜带来的快活当中才是。如此反应,倒是让人有些担忧。
毕竟,她还不能死。
当拿着刀的男人走上前正要探她鼻息时,景辞云却突然睁眼,一手抓住他的手指,朝后用力一扭,便硬生生给折断了去!
男人惨叫一声,抬起手中的刀便欲朝她砍去!怎料景辞云像是一阵风似的,不仅躲开了这把刀,手中甚至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
“你!”长剑的主人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武器被夺,他话音未落,猛地呛了一口血,手才刚覆在自己的喉咙处,很快咚一声倒在地上。
俞意欢赶紧往后退,喝道:“抓住她!”
同时,抓着燕淮之的男人也拉着她往后退去。景辞云的身手极其敏捷,无人能抓住她,甚至连她的衣角都摸不到。
而她剑剑要人命,长剑都已被鲜血染红。抓着燕淮之的那个男人盯着景辞云,想趁机将人制住。
外界都是传言,弋阳长公主的女儿身子娇弱,手无缚鸡之力。
初见她时,她也确实如此。可今日,她像极了一个杀神,下手狠辣不留活口!但是如此动武,仙灵霜在体内很快变化。
趁着景辞云恍神之际,抓着燕淮之的男人猛然冲上前去!而在同时,燕淮之得以脱身,大喊一声小心。
景辞云在转身时,那满含杀气的刀与一抹青影一同朝她而来。
青影撞在她的怀中,而那锋利的银身沾有血红,从她眼前掠过。
“长宁!”
景辞云将人扶住,很快感受到从她后背传来的湿意。鲜血沾满手时,景辞云的脸色瞬间煞白。她慌了神,忘了自己身处险境。
燕淮之捏住她的肩,喊了一声:“身后!”
景辞云迅速朝后看去,那沾了血的刀子已快逼至眼前!她拉着燕淮之朝一侧躲去,还是未能及时躲过。
锋利的刀口从她的手臂上擦过,划开了娇嫩的肌肤!她撑地起身的同时抬臂将那刀挡开,翻身一脚,将身后之人踢翻!
燕淮之立即后退,捡起地上的长剑扔给景辞云。而燕淮之身后的男人抬手间,将她狠狠打晕了去。
见到燕淮之倒地,景辞云气得抬手一扬,凌厉的剑气刹时划破了男人的双眸。
他捂着眼睛惨叫一声,很快便又有一剑穿过他的正心口!
但似是还觉不够,刺穿他心口的长剑狠狠左右划动。景辞云面目狰狞,厉声呵斥道:“谁允你动她!谁允你动她!!该死!该死!!”
男人嘴中的鲜血大口吐出,倒地不动。他死了,但景辞云并未放手。若是那长剑换作鬼头刀,这男人怕是会被剁成碎片!
鲜血沾了满身,景辞云抬起头,冷冷瞧着其他人,鲜血正顺着剑身缓缓流下,将银白的剑身,染成了鲜艳的血红。
其余人面面相觑,似是都不敢轻举妄动。景辞云打算速战速决,并不想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俞意欢捡起地上长刀,指着景辞云道:“你知道多少人想要杀你吗?就算今日能活着又如何?他日,照样被人所杀!”
她满脸冷鸷,苍白的神色在此时显得像是恶鬼。她只嗤笑一声,满眼不屑:“谁能杀我,谁才有资格,得到兵符!”
景辞云回头看向被打晕在地的燕淮之,见她未醒,又看向了俞意欢,冷笑道:“临死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她一步步走近,凑到俞意欢的耳旁,低声道:“其实我的体内,还有另一个人。但那人才是仰慕薛知沅者。而我,便是杀死薛知沅者。我叫,沈浊。”
俞意欢霎时面无血色,但是一具身体,竟会存在着两个人?
“薛知沅是个好人,但是没办法啊。我接到上令,杀无赦。”
“呵,这样看来,你确实该死。”俞意欢抬手,一刀砍中了她的肩膀!
景辞云瞪大了眼,并非是吃惊于俞意欢的动手,而是她突然发觉,自己并未打算躲避。
伤口上传来的不是剧痛,而是一阵前所未有的爽感。她推开了俞意欢,刀身抽出的那一刻,身体骤然一僵。
她指着俞意欢,却又不像指着她,低哑的声音满是怒火,又大笑着道:“是你,是你杀了她。”
笑过之后,她跪在地上掩面痛哭。景辞云突然抬头,苍白的脸庞满是狰狞,她呵斥了一声,恶狠狠道:“不是我!!是你啊!”
她的脸色又是一变,满是痛楚:“我怎会杀她!”
泪水还挂在脸上,或冷或悲的神色在她身上不停出现,像是戏法。
俞意欢后退一步,喉咙中慢慢吐出两个字。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只有站在她身旁,才能听见。
可跪在地上的景辞云听见了,她猛地瞪着俞意欢,通红的双眸中还有泪水。像是恶鬼,又像是被冤枉而死去的无辜者。
“你说什么呀?谁是疯子呀?嗯?”她轻轻道,无任何冷意,像是在向一个孩子询问,似有些诱哄的意味。
“是你!景辞云,你这个疯子!”俞意欢大喊了一声,提刀冲上前!
然而俞意欢还未接近,身体突然被人推倒。手中的刀脱了手,下一瞬便被景辞云掐住了喉咙!
那刀沉重落地,伴随着景辞云颤抖的声音:“你说清楚,谁是疯子!”她愤然道。
“她在说你呀。”愤怒的语气一变,满不在乎。
“你想当一个疯子?她说的,是我们!!”
“呵,说得也是……”
景辞云的脸色愈发冷森,她笑得阴冷,慢慢道:“那便杀了她!”
“杀了她……不能……让人知晓。”她死死盯着俞意欢,双手逐渐用力。
俞意欢转过眼看向了门口,她张嘴想要说话,但眼中的最后那抹亮色,彻底消散。
“她死了。”又是轻轻一声,景辞云有些慌张地松了手。
“她死了?”她不确定地问道。
“是啊,被你掐死了。”
她僵硬着收回了手,撑着地面,好不容易站起身,望着俞意欢许久都未能缓神。
她与俞意欢没见过几次,但印象最深的,便是元宵那日小雪,交到薛知沅手中的一盏莲花花灯。
那个清丽的女子满脸笑意,牵着薛知沅的手,二人慢慢走在雪中。
景辞云就站在她们后面,手中拿着一把匕首。
她无意打扰,却是不可违令。
“呵,死了……”她笑了一声,随即又大笑,笑得肩头抖动,笑得坐在了地上。
那眼中的泪水如决堤一般,但脸上的笑意未减。
“都死了,无人知晓,无人知晓……我们。”
“长宁还活着呢。”阴冷的声音突然道。
“长宁还活着……”她哽咽着,慢慢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