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楚宵临一行人收到了两份信。
一封是龚梧月手写的偷窃合作信,孟凡星一看这信气得直跳脚,“她怎么能——她都跟我保证了以后不再行窃的!不能看着人家姜家有钱就走不动道儿了呀!”
楚宵临将信将疑,打开第二封,这第二封的字迹他熟悉得很,是周序音的。上面写的是龚梧月夜探姜家被抓,目前没有性命之忧,可能会在决胜擂台之后现身,让他确认好对方的身份后再行营救,还有要注意今夜会有昭明神宫的人出现——
“望君保重。”
这四个收尾的字让楚宵临心中一暖也信心倍增,昭明神宫的人他可不怕,来多少也能顺利救人。只是能得周序音的关心,他也是受宠若惊,“她是不信我的武功还是她心里……”
等谢新朝牵着马过来后,楚宵临示意孟凡星将第一封信的内容转告他,并道:“这虽是梧月的笔迹,但信上内容不一定真实,我们待会儿就赶去烟雨楼,见机行事。”
孟凡星连连点头,“我一定要找到她问个清楚!我相信龚姨不会再干这些事了,肯定是有人要坑害她!”
“那事不宜迟,我们上路。”谢新朝说着把缰绳交给他俩,“这里去烟雨楼不过六七里地,很快就到。”
等他们一行人上了路,尚昀总算放下心来,他昨晚一直跟着姜家的人到现在,终于找着了楚宵临一行人,没想到谢新朝也在内,“看来得传信回一趟鹭羽山庄。”
毕竟眼下将周序音直接带回姑苏也不合理,会驳了姜家的颜面,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幸好的是,昭明神宫也算自己人,想来表小姐不会受到什么性命威胁。
等到了烟雨楼,那里早已锣鼓喧天,人头攒动。
挤在人群中的谢新朝皱眉道:“这起码得有上千人,很难找到龚梧月,我们不如分头行动。”
孟凡星正要听话出动,楚宵临却按住他道:“不着急,我们先看看,否则引起了混乱反而不好处理。”
谢新朝想想也是,这里人这么多,一旦动手就很容易伤及无辜,他们不能为了救自己人而伤及无关紧要的路人,“好,听前辈的。”
上午的时候姜家并不在意擂台的情况,只是将酒水分发出去请前来热场的人们享用,等得无聊的孟凡星也接过一坛,问向楚宵临,“师父,要不要尝尝?”
楚宵临却拒绝了,“喝酒误事,你师父我今夜还打算超常发挥呢!让某些人见识一下我的武功根本用不着担心。”
孟凡星两眼一亮,“那师父加油!”
他说着走去烟雨楼的一楼正厅,坐下打算吃饭,“你俩也不必在外等着,人那么多,还远远没到结果呢!”
孟凡星有些不开心道:“现在吃饭用的是自己的钱,晚上才能吃免费的大餐!”
楚宵临听着有些无奈,“我算是明白龚梧月昨夜为何潜入姜家了,敢情是养你太花钱了所以得找回老本行。”
谢新朝坐下轻轻一笑。
孟凡星赌气道:“我就是能吃点儿怎么了?能省则省嘛!我可以饿一顿的。”
楚宵临给他推了一碗饭,“别饿瘦了待会儿去你龚姨那儿告我的状,快吃。”
孟凡星也不再推辞,“那是师父你自己说的,我可就不客气了!”
“吃吧,量你也吃不穷我。”
可等这两个小子吃完,楚宵临是真的有点儿头疼,他自己也是从青少年过来的,怎么就忘了这个年龄段的饭量,“……”
谢新朝看出他的诧异,干饭速度都慢了下来,“……前辈,你也吃。”
孟凡星完全无视周围,吃得满头大汗,等他再要加菜加饭的时候楚宵临一下按住他的手道:“差不多了,待会儿吃撑了在擂台上不好发挥。”
可孟凡星天真道:“师父,我年龄没到参加不了的,得看新朝的。”
这下谢新朝识大体地放下了碗筷,“那我、就吃到这里。”
撑着侧脸的楚宵临无语吁了口气,“算了,多吃点儿吧,今晚可能还不止打擂台那么简单呢!”
午时过后,吃完饭的两个人从烟雨楼走出来,孟凡星感慨道:“不愧是江南第一大酒楼,这做的饭菜就是好吃!你觉得呢?”
谢新朝此刻已提剑看向擂台,随口答道:“还行吧,偏甜了点儿。”
“这倒是,你们御景山庄地处偏北,适应不了这鹭羽家的酒楼也情有可原。”
谢新朝侧头看他,“鹭羽?”
“嗯,你不知道吗?这烟雨楼是鹭羽山庄的,光姑苏城就有三家呢!听闻这里的菜谱大都是根据那儿的人的口味研究的,后来开到别处再根据当地人的习惯改良,所以才会越做越好,越来越受欢迎。”
谢新朝嘀咕了声,“原来她喜欢吃甜的……”
孟凡星没听到,一边跟他走去擂台一边说道:“好吃归好吃,不过这烟雨楼的价格也是贵得惊人,不知道待会儿师父结完账出来会不会给我俩一个白眼。”
谢新朝往身后看去,见楚前辈面上并无任何不悦之色,反倒是微笑着不知在跟掌柜说些什么,“难道他们认识?”
掌柜并不认识楚宵临,只是听了上面人的指示,一旦有这副模样的公子前来结账就告诉他,“您三位的账不必结了,我家小姐说请了。”
楚宵临先是一愣,略有警惕,“你家小姐?”
掌柜道:“我家小姐、自然是鹭羽山庄的大小姐,姓周。”
楚宵临会心一笑,道谢离去。
见他心情不错,孟凡星问道:“师父,你遇见熟人了?”
楚宵临摸了摸鼻子道:“算。”
孟凡星对着谢新朝压低嗓子道:“还好遇到熟人心情好了……”
见他俩窃窃私语,楚宵临提醒道:“晚餐、你们俩可得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孟凡星道:“我早就想好了!待会儿先去买个面具给新朝戴上,以免上了擂台后有人将他认出,等他速速打完一场获得了晚宴的资格就快快下场,然后换第二张面具,隔一个时辰再去打,再拿一张入场的牌子……拿到三张就结束。”
谢新朝不乐意道:“既然是戴面具,你俩都可以上台自力更生。”
“可我们年龄不符啊!”
“真面目都不示人,谁知道你的真实年龄。”
这时楚宵临发话道:“新朝说得有道理,你待会儿也挑个合适的对手上台去练练手。”
孟凡星委屈道:“我就不能再吃一顿白食吗?”
楚宵临指着擂台上道:“你还是快点儿上吧,否则到后面越来越厉害,挨的打也就越多。”
孟凡星只得转身去买面具,楚宵临提醒他道:“买新朝的就行,你不用买,没多少人认识你。”
为确保周序音的安危,尚昀特地找人安排了烟雨楼对面那家凌空高阁的位置给她,从这里的角度俯视四面环水的烟雨楼更是风光秀丽,擂台上的盛况也一览无余。
“这边看着风景独好,”周序音扶着围栏一边上楼一边看半空景色,谁知走到顶阁却看到了个不速之客,让她的脚步顿时停在原地,“……”
尚昀随之一愣,但看那个已经坐在事先准备好茶水点心的筵席前从容不迫的男人目视这边微微一笑时,他更是头皮发麻,“……原来是兰宫主,幸会。”
优雅的兰章成今日穿着一身粉色华服,点点落梅掩映,与周序音身着的粉色纹蝶霓裳相得益彰,惹得周序音也多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人穿跟自己一样的颜色看起来还是这么气场强大。
他撑着半边脸看着朝他走来的周序音,笑着问道:“大美人儿这回怎么不原路返回了?”
周序音知道他说的是驿站那次,“……我的手下皆非你对手,我也不想与你为敌。”
兰章成说着捡起桌上的扇子敲敲他左侧的空位,“原来美人也懂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请坐吧,在下今日确实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看这儿风景不错,想等入夜对月小酌几杯。”
周序音才不信他鬼话,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兰章成又道:“美人似是十分关心比武招亲的擂台那里,那要不要与我同坐,省得一直侧着身子不方便。”
她自然是担心,昨晚只知道今天有昭明神宫的人来,但万万没想到兰章成会亲自过来,并且还是一个闭关数月出关又功力大增的兰章成。
“怎么?下面有你的朋友?见你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周序音看他一眼,兰章成又道:“那要不请上来坐一坐?”
不等周序音回话,尚昀已经解释,“没有、不必、谢谢!”
见兰章成稍有不悦,尚昀又道:“我家表小姐吃完饭就离开,多谢兰宫主美意!”
兰章成晃着手中酒盏,一声令下道:“你太吵了,下去。”
尚昀怔住,周序音回头看他一眼,示意他下去等着,尚昀只得离去。
知晓内情的尚昀并不担心周序音的处境,可周序音不知,他怕兰章成此人太爱演戏,演着演着吓着不明真相的表小姐就不妙了。
这高台景观上空现下只余兰章成跟周序音二人,这回他又推来一杯酒,请她道:“这可是你自己点的酒水,不尝尝?”
周序音正纳闷尚昀怎么会给她点酒,但看兰章成不容拒绝的态度便将就着喝下,好在这酒清甜不呛口,她居然一下喝完了,喝完之后唇舌间还有些回甘,“……”
见她舒展了眉头,兰章成又给她满上一杯,“如何?”
周序音微微颔首,默默饮下第二杯。兰章成又慵懒地撑着脸颊看她,看她脸上渐渐晕起的红云。这酒虽甜,度数却不低,周序音对酒又毫无研究,三五杯下肚之后,明显觉得眼前的兰章成开始发光了,“……?”
好在这凌空高阁晚风习习,吹掉了她些许醉意,等她锁定了兰章成后覆上他继续斟酒的手道:“……不用了,你喝。”
兰章成将目光移到她主动的那只手上,沉沉地盯了一会儿,眼中流转着一些无人察觉的情感,最终放弃将她灌醉,“好,我喝。”
他说着便仰头用酒壶直接灌入口中,爽快地干完了剩余的酒水,手却拉着周序音的不肯松开。周序音一开始想收手,再看他痛快喝完了大半壶酒又目不转睛地盯了会儿,兰章成以为她还想要,便晃晃空荡荡的酒壶道:“要不要再上点?”
周序音摇头,收回了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侧过身趁着面向擂台的时候悄悄拿手背抚了下自己略微发烫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快点儿冷静下来,别耽误接下来的事。
兰章成对台下一切并无兴致,“大美人想看这比武招亲,不如走去栏杆那边看得更清楚。”
既然他没意见,周序音也就整理了下衣裙起身走去了扶栏那儿,身后的兰章成又道:“你们鹭羽山庄何时也为你摆下这比武招亲的擂台就好了,在下定能不负众望抱得美人归的。”
周序音早就心有所属,无需摆什么擂台在她心里薛赫言永远都是第一,可听兰章成这么说她忽然也很好奇,若真有那样的擂台,表哥他还能不能为她坚持到底。对上不相上下的谢新朝还好,可对上兰章成这种,他可能也无能为力。
“美人叹了口气,看来是怕薛赫言并非我的对手啊?”
周序音分明什么表示都没有,不过心里想想而已,这兰章成看着她的背影却将她内心猜得一清二楚,果真可怕,“不如这样,明年的武林大会还在御景山庄举行,届时等他们一一角逐出了最终胜者,在下就现身将那第一打败,而后美人便跟我回昭明神宫如何?”
周序音保持沉默。
“这武林大会上台比试的皆是青年才俊,筛选出来的也是江湖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若他们连我都打不过,实在是配不上你这武林第一美人。”
周序音道:“我不是什么武林第一美人,我连武功都没有,连江湖中人都算不上。”
这所谓的“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只会给她带来不利,也不知当初是谁宣传出去的,竟给她招来了兰章成这种不好惹的大麻烦。
兰章成道:“说得也是,想来这世上还有诸多江湖中人未曾见过美人你的真面目,否则的话这名声可以传得更远……如今这台下也不必窃窃私语着那姜小姐是什么江南首屈一指的美人,在我看来,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是没必要再去做什么比较的。”
周序音果然回过头来,可兰章成正吹着稍烫的茶水,并未与她对视,“你今夜是来杀姜闻怡的。”
兰章成放下杯盏,打开折扇,“那姜什么是你的朋友吗?或许我可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