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赫言今日过来是给周序音送行的,她即将启程前往马家庄,二人又要数日见不着面。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他知道周序音不抗冻,特地为她准备了一驾温暖厚实的马车。
周序音刚用过早膳,薛赫言便已在门口等候了,“来这么早?”
薛赫言道:“想多看看你,毕竟你马上就要离开了。”
周序音徐步走去法堂那儿跟慈小玉及几位师太道别,临行之际薛赫言借检查马车的名义也钻了进去,“你上来干嘛呀?跟我一起去马家吗?”
薛赫言当然不去,他若要去,只怕会坏了苏巧云过生辰的心情。
他不过就是想在出发之前再亲一下周序音,等将她吮咬得唇瓣都有些肿胀时才被推开,“……够了,你都亲疼我了。”
薛赫言看着她此刻堪比胭脂红润饱满的唇瓣,心满意足道:“剩下的等你回来。”
周序音真是怕了这个随时随地都想跟她亲热的男人,自从有过一些肢体接触后,他的欲望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拜,无法阻挡。
等马车缓缓启动,她才想起一些事情,可薛赫言已经走下了马车正对她挥别,“算了……横竖是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周序音的马车已驶离视野范围,薛赫言也打算下山回去鹭羽,谁知此刻有人喊住了他,“薛公子!”
薛赫言没认出来,毕竟今日的程诗翩穿着的是自己的常服,“……你是何人?”
程诗翩鼓足了一些勇气靠近他道:“公子、能……让你的手下暂且回避一下吗?”
薛赫言直截拒绝道:“不可。”
程诗翩一愣,但也恢复了表情,她犹豫半晌不知从何说起,等薛赫言转身要走才一把拉住他,可薛赫言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抽走了自己的衣袂,这下程诗翩径直扑倒在地,“……!”
薛赫言的手下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而薛赫言也纳闷,“你究竟是何人?”
程诗翩受了惊吓,跪趴在地上抬头仰视他道:“是你救了我,薛公子……”
她原本就溜着几缕碎发,扑了个空之后长发更是有些散乱,看着让人怜爱。
可薛赫言皱着眉,“我何时救过你?”
这时不远处一个打扫的尼姑看到了这一幕,吓得赶紧跑过来道:“……少庄主莫要生气!她不是故意冲撞你的。她是前几日我们在山脚救下的落难之人,被下了迷药神志不清才会对你拉拉扯扯的!您不要伤害她。”
薛赫言道:“既然是我娘救下的人,姑且就饶恕她的无礼吧。你们也尽早将她送回原处,省得她跟个疯子一样胡乱扑人。”
尽管那老尼姑拉着她,她还是要说清楚,“薛公子!我没有胡说,是你娘说的!”
“……我娘说了什么?”
程诗翩哭着说道:“是薛夫人可怜我,说可以收留我,若是我不想待在这儿,也可以跟着去鹭羽的。”
“既如此,你找我娘去,我又能如何安排你?”
老尼姑也扶起她道:“姑娘,你去鹭羽山庄干什么呢?做个丫鬟还不如待在这儿清闲呢!”
程诗翩摇摇头,忍着泪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道:“我知道您跟周妹妹的关系,我也自认为比不上周妹妹,我只想要报答你们薛家的救命之恩……”
“薛夫人的意思是、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来你们山庄做妾。你们不嫌弃我出生卑微,我真的很感激你们。我都想通了,与其待在这儿一辈子碌碌无为,倒不如将我的余生奉献给你,薛公子……”
这下不仅是薛赫言,就连老尼姑也惊惶失措,“你、你这姑娘怎么净说些听不懂的?……夫人可没说要将你许给少庄主啊!”
薛赫言侧身看了下尚昀,尚昀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小声道:“放心,我不告诉表小姐。”
“还有,夫人来了,您快问问她吧。”
见薛赫言送人迟迟未归,慈小玉也走了过来,看到这幅场景着实有些震惊,“这是怎么了?你欺负人家了?”
她这么一说,程诗翩马上松开老尼姑的手扑倒慈小玉跟前跪下道:“夫人,前几日、前几日您对我说让我选择要不要去鹭羽山庄做妾的……”
慈小玉道:“你不是拒绝了吗?”
程诗翩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那薛二叔大我太多了,我们不合适……您若是可怜我,就将我许给薛公子吧……我会好好报答你们母子俩的!今后好好孝顺您,也好好照顾薛公子!”
慈小玉始料未及,无语到笑出声来,“什么?你说……你要跟我儿子?”
程诗翩轻轻地点头确认,鼓足勇气才敢抬头看她一眼。
老尼姑赶紧上前搀扶道:“夫人,这姑娘可能是烧坏脑子了,您别听她风言风语。”
薛赫言也是无语至极,见大家都不怎么说话,程诗翩又仰头试探了下,没想到薛夫人的眼里早没了慈悲与善意,“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这点冰冷的寒意跟若有似无的杀气让她惊觉这几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薛家在江湖上可从来不是什么温和良善之辈,“我、我可以跟周妹妹好好学习的……不会跟她争风吃醋的……”
老尼姑眯着眼睛像是听到最荒唐的话,“……这周姑娘跟少庄主一对小情人恩恩爱爱的,你迫不及待地插进去干嘛?”
程诗翩还是不明白,在她的思想中男人需要女人就是需要她们的色相,需要她们取悦自己,既然周序音可以办到,她同样也能做好。
慈小玉不想再浪费大家的时间,只道:“赫言,你先回去,这儿交给我来处理。”
薛赫言做了个揖,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见他毫无留恋之意,程诗翩更是不解,“薛公子!……薛公子!”
慈小玉道:“你不必喊了,他不会回头的。”
慈小玉见她一副常服的打扮也明白她心中所想,“你想离开这儿,为什么一开始不早说?”
老尼姑也道:“前两天我们说了可以找人送你回淮南,你坚持不肯,现在又是做什么?想趁机勾搭我们少庄主?”
慈小玉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这样,你我也算缘分一场,我既救了你,再杀你就有违我救人的初衷,你包袱反正都已经收拾好了,这便离开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程诗翩摇头道:“不是的薛夫人!我是真心想跟着薛公子的,我不是为了薛家的钱财!”
慈小玉冷哼了下,“你不要告诉我你对我儿子一见钟情了。”
程诗翩怯懦地支支吾吾道:“我……我……”
慈小玉道:“别说他瞧不上你,即便他心里有你,我也不可能放你入门,做人心里要有底数,明白吗?”
程诗翩显然不明白,“……夫人,您也可以培养我,我一样会好好地听话,会比周妹妹更贴心更孝敬的!”
“你还要跟她比?你跟她有什么可比的。”
眼见得慈小玉眉目不悦,老尼姑赶紧扶着她往里道:“夫人不生气,不生气!我送您回法堂那儿念会儿经,这姑娘交给我们打发了就行。”
慈小玉最后回头一眼视她如草芥一般,轻蔑到底,吓得程诗翩一下瘫痪在地,她甚至觉得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这薛夫人明明是个大善人,为何会露出这样可怕的眼神?
她呆坐在原地许久,直到山门外又传来薛家人的声音——
“什么,周序音那丫头走掉了?不是她叫我过来的吗?……我来她走,她还真是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
薛景硕气冲冲地就要离开,却听得几声如怨如诉的呜咽,定睛一瞧那程诗翩正坐在山门口,正当他要上前询问之际,老尼姑也下山来驱赶她,薛景硕赶忙将人护住道:“干嘛呢?挥着扫把干什么?”
老尼姑道:“她得罪了薛夫人,我们禅音寺留不得她了,快走!别扰了我们清净!”
薛景硕将人护在怀中,又是给她擦泪,又是安慰道:“我的小美人,你怎么了?快别哭了,这破寺庙有什么好的?不如跟我回鹭羽吃香的喝辣的!”
程诗翩此刻心中郁闷至极,但好在还有退路,便轻轻点了点头,“……那我跟你回去,你莫要再辜负我。”
她这话暧昧至极,薛景硕心猿意马连连表态,“不辜负不辜负,快跟我上车,待到了鹭羽山庄,我一定好好疼你!”
老尼姑看他俩搅和上了也不想多管,扫了几下山门口便回法堂去了。
周序音一路赶到马家庄已是次日上午,马车的速度慢,为了让随行人得到充分休息保护好她,所以沿途一直在停靠休憩。
这一路主要护送她的是马炳荣,兰章成有别的事先行离开了。周序音想他若出现在马家也不合适,还是马炳荣比较顺路。
到了马家,冯逸竹一早就在为苏巧云的生辰精心准备着一切。周序音刚下马车放了贺礼就被苏巧云一路拉到了她自个儿的庭院,“快看快看!”
周序音果然震惊,原来冯逸竹叫来诸多喜宴能人将她的院子布置成了一方曲水流觞的筵席,涓流的两侧还装点着花卉,每隔几步便是一把乐器,届时会请来弦乐高手给她庆生演绎。
如今令冯逸竹发愁的是,“这琵琶古筝笛箫都有人了,独独这箜篌,找不到一个满意的乐师。”
苏巧云不以为意道:“随便找个随便找个,我没那么高的要求,我也听不懂!”
周序音本是有些犹豫,但想想还是自告奋勇道:“那要不……我来试试?”
周序音会弹奏箜篌,这实在是令人意外,见有乐师在场调琴,周序音道:“不如我先弹一小段,若乐师觉得没问题,就用我吧。”
明明是周序音上场,苏巧云却跃跃欲试地拍着手,冯逸竹凑她身边道:“既然你周姐姐有心,那待会儿哪怕她弹得再烂你也要说妙!”
苏巧云小声回道:“当然……我没有那么没眼力见儿,你去警告那个乐师,不许说个差字。”
“明白。”
周序音看他俩窃窃私语就知道他们不放心,尤其是被捕捉到的那委婉一笑,更是让她觉得有趣,所以一开始上手,她当真随意拨了两根弦,发出一点叮咚的脆响,不好听,也算不得难听,顶多是不成调。
“……”
冯逸竹、苏巧云还有乐师面面相觑着,都不知道从何夸起。
可紧接着这调子就起来了,随后完整连贯,节奏稳定,旋律悠扬,听得让人如痴如醉,直到周序音演奏完毕,这群人还是面面相觑着,“……”
“如何?”
冯逸竹不禁叹道:“周序音,你若不是个大小姐,也能成为一代名师!”
苏巧云也不断点头,“周姐姐,你会箜篌哎!上回你还弹了古筝,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周序音道:“我又不像你们从小练武,便将闲着的时间用来练习这些乐器了。”
冯逸竹定睛道:“你会跳舞不?你要是会跳舞,我想待会儿赶到的某人一定会更加惊喜的!”
周序音一下抓住重点,“还有我认识的朋友要来?”
苏巧云脱口而出道:“是新朝哥哥呀!他从南边提前回来了,等帮我过完了生辰,就回御景山庄去。”
周序音并不意外,毕竟御景山庄跟冯马两家一向交好,“还有其他人吗?”
“有啊,唐师兄也会来!司师姐我本来想请的,可小竹不让。”
冯逸竹直接道:“司悦含脸色那么冷,我怕到时候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场子给她冷下去了。”
周序音莞尔。
苏巧云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周姐姐要是明天弹奏箜篌的话,就没空跟我们行酒令了!”
“没关系,我本来就不会喝酒,你们喝尽兴就行。”
冯逸竹道:“你放心,我都准备的甜酒,不会喝醉的。不过我会偷偷给某些人准备烈酒,保准他到时候没几杯就倒,接着让我们为所欲为!”
苏巧云无语道:“你又要捉弄唐师兄?”
冯逸竹撇头道:“不是他,他的秘密都被我们灌得差不多了,明晚我们灌你的新朝哥哥!”
苏巧云莫衷一是,看着周序音道:“这样好吗?”
周序音无所谓道:“你们看着办吧,小云开心就好。”
冯逸竹吃醋道:“怎么?一说到整你的新朝哥哥你就不开心了?”
苏巧云否认道:“谁说的?我就是怕他……怕他万一酒后发疯——”她瞥了一眼正在调琴的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