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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年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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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散原名不叫林散,他没有名字,被林声慢捡回来时,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瘦瘦小小,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像是从路边领回来的小乞丐,以至于林双第一次见他时,还以为他是来要口饭吃的。

那是初春三月,桃花还含苞待放。林声慢因急事出门,第三天回来时身后跟着个不到他腰间的孩子,林单看到时愣了一下,接着规矩地请安。

“去将小双叫来。”

十三岁的林单得令出去了,林声慢拍拍小孩的头,让他不要紧张,温声道:“江南堂中弟子众多,但我座下除了你仅有两个弟子,方才那个叫林单,以后他就是你的大师兄了,师父不在时,有什么事可以先找他。”

不多时,一对孩童迈进门来,是林单,他后面跟着的是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小女孩,扎着马尾,请安后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盯着脚尖。

“这个是你二师姐,林双。”林声慢对落后一步的林双招招手,示意她与林单一同上前来,又将林散往前推了推,“小单,小双,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师弟了,要多多照顾他,知道了吗?”

林单自幼对人对事都是温和的,但林双不是,她毫无波澜地看了新来的孩子一眼,是从眼尾扫出去的一眼,让矮了她半个头的孩子怵了,往林声慢身后躲。

林声慢被他逗笑了,说道:“不怕,你以后要是被人欺负了,就去找你师姐。”

林单杵了林双一下,后者才不咸不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

林双歪了下头看他,问林声慢:“哑巴?还是傻子?”

林声慢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跟你们一样,姓林,林散,闲散的散。”

林散,林声慢的第三个徒弟。

彼时林似还是个吃饭要人喂的五岁稚童,林声慢要多费些心照顾她,熟悉了十来天后,就放心地把林散交给林单和林双了。

实际是林单一人在带,从每日清晨起床开始,洗漱、早课、用膳、练功再到晚上睡觉,他几乎十二个时辰都跟在林单的屁股后面,很少见到林双,一方面是林双不与他们一起,另一方面则是他没来由得怕林双。

两三年光阴转过,林散和堂中人熟悉起来,开始有自己的想法,终于不再一直跟着林单,也不同来时般怯懦怕生,身量慢慢长得和同龄人差不多,甚至还要高些,正到了调皮爱玩的时候,翻墙逃课是常有的事情,林声慢那段时间格外忙碌,林单则忙着带林似,一时间无人能治得了他。

冬日光景正好,连日雪初停,再过几日就该过年了,大好的日子,林散闯祸了。

临近年关,往来江南堂送礼的人多起来,堂中应接不暇,让林散几人抓住机会溜了出去,到亥时末不见归来。

林似跟在林单后面哭闹不停,一直进到院子里,看到另一人在夜里练枪,被唬得哭声戛然而止。

“师妹,”林单顾不得后面的林似,出声打断院中练武的人,问:“你今日见到小散了吗?”

林双迟钝地回忆一下,才记起来他口中的“小散”是自己一年见不到几面的便宜师弟,摇头道:“没有。”

林单皱起眉,手捶进另一只手心,“糟了,平日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还在絮絮叨叨担心着,林似已经抱住林双的腿摇摇晃晃了,林双擦干净手,捏了捏她的脸,道:“出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林单慈悲心肠,“要是让长老们知道了,定要狠狠罚他的,上次就被打的下不来床……罢了,你看住阿似,我去看看。”

听他要走,林似又抱住了他的腿,作势要哭。

林双道:“你带阿似先回去睡觉吧,我去看看。”

“你去?”林单难免更担心,毕竟从有记忆以来,林双鲜少出门,且城中如今鱼龙混杂。

“嗯。”林双轻而定地点头,提着枪越过他,两步跃上墙头很快消失了。

好在林单的担心没有成真,林双才到江南堂门口,就遇到了屁滚尿流的林散,几人如同后面有鬼追一样,跑得不成样子,更有甚者直接摔倒了。

林双立在墙上,冷声喝道:“林散!”

林散大梦惊醒般抬头看去,只见一人提枪背月而立,气势低沉。几人先是心中一骇,随即认出是谁,如见救星般扑了上去。

“师姐救命啊!有人追杀我们!”

少年人总爱说些夸大其词的话,但林双还是留了个心眼往他们后面看去,果真有几个壮汉拎着刀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直到到了江南堂门前,依旧不见退势。

“臭小子,敢跟我讨价还价,今天老子就代替你爹好好教教你!”

林散怕归怕,但背后就是家门,又壮着胆子扯着嗓子道:“去你的!你算什么东西!没看到我们是哪家的弟子吗?不想死的赶紧滚!”

几个大汉被激怒了,抬起手中的大刀就往前砍去,他们还是吓得瑟缩了一下,但只听见“叮”一声,他们被逼退数丈。

“他爹的!又来一个!”

林双手中的长枪转了一圈挡住身后几人,淡声道:“江南堂前,岂容你们几个杂碎放肆。”

“江南堂的臭小子们被我们一路撵到这儿都快吓得尿裤子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敢放肆的!”

几个大汉哈哈大笑起来。

林双枪身移动,枪尖指着他们几人,问:“你们是哪家的?”

“哼!”一个男人走出来几步,大声道:“听好了,大爷我们是江北门的!”

那会儿的江南堂还没有后来那么太平,地域内多有不服,最大的刺头江北门据北边而立,一直蠢蠢欲动,但这些事从来传不到林双耳中。

“江北。”林双将这两个字念了一遍,她不认识,只道:“江南堂下,何来江北,口出狂言。”

林散在她后面小声道:“师姐,他们很厉害的,要不我们去叫人……”

林双已经提着枪冲上去了,林散喃喃着还没说完的话愣在原地,只看得到她手中长枪挥成残影,在高八尺的壮汉的背上一拍,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卸掉另一人的武器,直接将两人掀飞出去,长枪一扬抵着对方的喉咙将人踩在地上。

先前凶神恶煞地几人到了林双面前,撑了不到半刻钟,就倒地不起。而林双大气不喘地将枪收回身后,道:“绑起来,关到牢里去。”

林散这才明白林声慢那句“以后要是被人欺负了,就去找你师姐”的意思。

长大的时间总是快的,春去秋来,这期间江南堂在一次又一次的摩擦中统治住整个两江地区,南北两岸,无不太平。

最小的林似也能淘得人头疼了,而林单越来越忙,跟着林声慢学习打理堂中的事务,于是她只能跟着林散,二人在某些方面臭味相投。

林似十岁生辰那天晚上,桂花开的正好,香气扑鼻,林声慢将他们三个叫到桂园中。林散和林似暗暗打赌是不是为了给她庆生。

但可惜林似输了。

他们二人到时,林声慢坐在石桌前,桌上放着点心和桂花酿,林单在一边煮茶。

“爹,你到底叫我们来干嘛啊?就来陪你看花吗?”林似百无聊赖地靠在树干上,怨气冲天地薅秃一枝桂花。

林单将茶端放到石桌上,对她招手,“阿似,过来坐好。”

石桌很大,放下了几乎所有几人最爱的点心零嘴,林散和林似恨不能把嘴塞歪,再大声嘲笑对方。

林声慢蓦地将食指搭在唇边,“噤声,好好听。”

林中静静的,只有虫鸣声此起彼伏,林似不解但又使劲伸着耳朵听。

有风起,卷着落地的残花败叶,呼呼作响,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佛是一阵旋风,听声音已经是能把人卷飞的程度。

林散和林似慢慢睁大眼睛,这下不止能听到那阵旋风,甚至能看到大致的轮廓,它朝几人扑面而来,像一个巨大的海浪要铺天盖地地淹死人,让他们不禁屏住呼吸。

但想象中的窒息没有传来,那阵狂风扑到脸前即刻收住,只留下一阵浓烈的桂花香,随后卷着枯枝落叶越过他们头顶,狠狠砸向远处,“轰隆”一声,带起一阵飞沙走石。

将无形的风聚起灌入内力,操纵起横行数里,至刚至柔,来去自如。该怎么形容呢,林散和林似的心脏疯狂跳动,此时已经震惊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仍旧为方才擦肩而过的杀机而心悸。

片刻风烟散去,一人孤身立在那儿,看着自己双手怔怔出神。

林散有些难以置信,“那是……”

林似兴奋地大喊出来:“师姐!是师姐!”

林双这才回过神来,从远处走近了,在林声慢对面坐下。

林声慢颇为满意的点头,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道:“你的武功已至不世,为师没有再能教你的了,日后的修行看你自己。”

见林双轻轻颔首后,他又对另外几人道:“日后,你们师姐就跟你们一起作息了。”

其实几年间他们也能断断续续见到林双几面,譬如逢年过节一起吃饭时,再譬如江南堂要平复境内动乱时,以及林散林似偶尔闯了祸躲到她那儿去,不过通常是匆匆来匆匆去,不痛不痒寒暄几句。

林散对她的印象除了不爱言语外,更多停留在那晚门前撂翻几个狂徒上。

林声慢对林双的戒告是“忌杀心重”,除此之外哪怕林双狂妄到将所有人打过一遍他都是不管的,林双也做得很好,武艺上收放有自己的把握。

在林散和林似的印象中,很少见林双杀人,因此他们向来只知道这个师姐武艺高强,人送外号“罗刹”,但对此的深层含义从未深究。

直到焦阳一役,那是林散第一次见林双如此血腥地夺走他人性命,如果说他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那么后面他就是畏惧于林双生杀予夺的实力,以至于归来好几日,他反复梦到自己是那个被她钉在树上的人,血汩汩往外冒,醒来也难以抽身回神。

“林散!”

林散倏然惊醒,看着眼前那张和梦中一致的面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慢吞吞道:“师姐……怎么了?”

林双奇怪道:“你这几天都在干嘛?怎么走神这么久?”

林散呼出一口气,挠挠头道:“晚上没睡好,一直做噩梦。”

林双轻轻眯了一下眼,直接了当问:“因为焦阳的事情?”

说是问,但其实出口就是肯定。

林散赧然地垂下头,道:“对不起师姐,是我没用,我……”

在他和林似成长的过程中,林单和林双起到的作用甚至大过林声慢,他们似乎永远挡在自己师弟师妹前,从不让外头的腥风血雨影响到二人。

“习武者竟然被杀人这种场面吓到了,我自己都觉得丢脸。”林散将脸埋进双手间,在她脚边蹲了下去。

林双则抱着手垂着眼,看水面波光粼粼,好一会儿才道:“这不怪你,哪怕让师父见到了,也会说我的,杀人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我所能做的只是判断出当下最好的方法,在这点上我不如大师兄,或许让他来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我能想到的就是把他们杀光。”

林散从双手间露出眼睛来,盯着脚下的木板。

“习武能有怜悯之心亦是难得,不过我们肩负的责任不一样,所以会心怀不同的原则,我的责任是用武力保住江南堂的威望,所以杀人对我来说已经家常便饭了,你不需要,所以会接受不了。”

“不是的!我不是接受不了杀人!”林散突然仰起头来打断她,又温温吞吞道:“我只是……只是看到那一幕,就觉得你好像变得离我们很远,不再是平时的师姐,你和大师兄永远那么靠前,我好像永远追不上你们,我也想照顾其他师弟师妹,但总觉得力不从心……”

林双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叹道:“你不需要,小散,有我在,你和阿似就可以永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便你们想一辈子都这样,我不会怪你们,大师兄也不会。”

林散颓然地垂着头,低声道:“可我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事……”

林双深深看了一眼他的头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比起口头安慰,她从来擅长的都是直接帮对方把问题解决掉,这虽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师弟,但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林散心里还有这么多想法,林双也苦恼起来,她总不能直接了当地和林单说“我俩等一等他们吧”。

或许她可以直接帮林散把想做的事情做好了,但看样子林散并不打算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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