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千千小说网 > 深宫出逃 > 第64章 师门反目

第64章 师门反目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江南堂依旧是琼楼玉宇、贝阙珠宫,群殿交叠相托,而古朴的“江南堂”牌匾上,扯着一朵白花,白布自两边垂下来,搭在门两侧一对神兽石像上,门上悬挂两面巨大的白布黑字招魂幡,为往日庄严沉重的江南堂平添死气。

“这是什么?”白布晃得林双头脑轰鸣,她扭头质问身侧的人,“为何挂白?!”

朔风不做理会,船只依旧稳当前进。

林双纵身而起,飞至神兽之上,拽住那截垂下来的白布用力一扯,白花从牌匾上掉落在她手中,成了烫手的火炭,她厉声问:“我问你们这是什么?!”

百名弟子从堂中涌出,或立在门两侧,或伏在门墙之上,俱是严阵以待,无人回答她的问题。

朔风轻描淡写道:“林双,不得无礼。”

林双攥紧手中白花,在石像上转过身,所有人手中的兵器跟着她的调转方向,严阵以待。她身形轻巧直接攀上墙,其余弟子欲来阻她,被她一掌推开,撞倒身后其他人。

“滚开!”

顾及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门,她难以下手,只能折下旗杆,旗帜扫过,带出猎猎的风,刮在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疼。

她于高处的扫开一条道,翻下墙落在屋檐上,踏着砖瓦向堂中最高的楼阁奔去,无数羽箭跟在她身后,林双手中长旗一卷,脚下的年代已久的瓦片飞起,被射穿后摔成一地碎片。

林双速度不减,在追袭中不管不顾地跳下屋檐,穿过三十三重楼,一路的白布点缀让她头晕目眩,她心中的火烧来越旺,几近让她爆体而亡。

前厅正门被人踹倒,林双跨进门去,厅内景象一览无余。

写着“奠”字的白灯笼悬在檐下,无风自动,四角挂着和她手中一样的白花,长长的白布如天际灵河低垂落地,两侧招魂幡似黑白鬼差,居高临下来勾魂夺命,燃烧一半的纸钱被来人带来的风吹卷起,飘向四角的天空。

林双心中的那把火哗然熄灭,被一盆数九天的冰水彻底浇透,让她整个人也跟着凉下来,眩晕之症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严重,教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以至于她要再走近一些。

林双几乎木然地挪动到堂前,被平时不放在眼中的矮阶绊了一个踉跄。

“师姐!”

火盆前跪着的人哭喊着扑过来,跪在她身前,挡住她的步伐,唤回她一丝神志。

林双用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终于看清厅中摆放的是一口黑闷闷的棺材,她扔掉旗杆,接住扑过来的人。

“……小散。”

林散如乍见浮木,猩红的眼眶瞬时淌下泪来,他仍跪坐在地,双手抱住林双的腿嚎啕不止,凄然说不出话来,只一味叫林双。

林双蹲下身握住他的肩,目光扫过他浑身上下,见无一处外伤才放下心,擦掉他的眼泪,颤声发问:“那是……谁的棺木?”

闻言林散哽咽失声,难以说出完整字眼来。

“那是先堂主、你师父林声慢的棺木。”朔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负手迈入厅中,越过二人走近,蹲下身往火盆中扔一沓纸钱,“他如今就躺在里面,等你来见最后一面。”

林双搭在林散肩头的手猛然掐紧,她蓦地站起身,松开哭声不停的林散,残影般掠到棺木前,垂目望去,果真是林声慢,他阖着双眼,合衣卧在棺中,除了面色发白,看上去和平时在书房小憩片刻豪无差别。

“师父?”林双伸手搭在他肩上,不敢用力,只像平时叫醒他时轻轻一推,略微僵硬的感觉从她的手心传来,她摸到林声慢的手腕,脉息全无,处处彰示着人已经没了气息的事实,“师父?!”

林双执拗地喊他,没有回应便不死心地往他体内注入内力,期盼以此得到任何回应。

“师父!”

棺内的林声慢难以回应她凄厉地呼唤,他的心脏不再跳动,血液不再流淌,连同他生前磅礴的内力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尸体早已经失去温度。

他的右手死死握拳,关节被用力扣开,一张皱皱巴巴的字条滑到林双手中,上面的字迹勉强能认清。

一滴泪顺着林双的脸庞滑下,砸在棺木上,她倏然回首,还未来得及发声,便眼前一黑,倚着棺木滑倒在地,露出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的林散。

朔风站起身,看向失去意识到林双,问:“先关到地牢去吗?”

林散脸上泪痕未消,一改先前悲恸,拿走林双抓在手中的白花,揉作一团扔进火盆,“我这个师姐发起疯来不顾死活,可不像其他人好拿捏。”

他搭上林双的脉,脉相浮动,隐隐有心神不稳之象。

朔风道:“你要怎么处理她?我可不觉得光凭嘴你能说服她。”

林散拉着她一条胳膊将人架起来,轻笑一声,道:“你看,原以为要血流千里才能控制住,其实流两滴眼泪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决。”

朔风瞥了一眼,跟着他往外走,不解道:“说这个做什么?”

林散道:“我是想说,信任是所有人亘古不变的软肋,再厉害的人一旦相信别人就有可趁之机。”

朔风对他的苦肉计不屑一顾,道:“不明白,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天下第一。”

林散了然,“我记得,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会让你和师姐比一场的,到时候何愁她对你不下死手?”

听出他的调侃,朔风反唇相讥道:“你先担心自己吧,一口一个师姐,等她全然知晓,你们就是生死不休的仇敌,师门反目,有趣得很。”

林散浑然不在意地笑了笑。

失去意识的林双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她怀抱一个襁褓,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到达中原腹地,襁褓中的女婴安静鼾睡,即便刀斧架在林双身上,血珠从伤口滴落在她的脸上也无知无觉。

中原腹地,各家争锋,人人为她怀中女婴而来,纵使林双的剑出如虹,也难以抵御来自各大高手的夹击,最终断在瓢泼大雨中,当世名剑,一朝陨落。

她将断掉的那截剑锋握紧在手,这群人团团围住这头猛兽,长刀将劈,卡在一柄油纸伞骨间,再难抽动,来人瞬间将战局扭转。

“江湖中人,不欺妇孺。”

林双脊背佝偻,弥留之际,用自己身体为怀中的孩子遮风挡雨,来人不忍见此,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林双抬头看他,将怀中的襁褓交托,指尖沾血,在他手心写下一个“又”字,后用力合上他的手掌。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这副残缺再支撑不住,丧失生机,她顿时感觉浑身变得轻飘飘的,脱离出尚带余温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俯瞰着下面还未结束的“托孤”。

那人叹了一句“安息”,用袖袍遮住女婴的脸,站起身来,周围人饱含贪婪的目光从尸体移到他身上,更确切地说,是他怀中的孩子上。

“林声慢,这个孩子是我们先跟上的,你要明抢吗?!”

此人自雨幕中抬起头来,将油纸伞撑过头顶,赫然是年轻时候的林声慢。

他将伞换了只手,无声凝气,不断泼下的雨聚集在他手中,形成一个巨大的、不甚规则的球,其内部翻腾涌动。

水球被林声慢掼出,将说话的人撞飞出去,其余人面面相觑。

“在此恭候,随时奉陪。”

他摊开手,“又”字在雨水晕染下,离奇地变成四个字——林散无过。

梦境猝然破裂,林双惊醒,心如擂鼓,汗如雨下。

她剧烈地喘着气,须臾才得以平复,方听见周围水声哗哗,但光线极暗,不能视物。林双僵硬的四肢动了动,带出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她的手臂被扯向两边吊起来,不得动弹,脚尖泡在冰冷的水中,虚点着地,使不上力。

她握了握拳,丹田混沌滞涩,内力无法涌出。

“师姐?”

又惊又疑的声音传来,犹带着哭后的沙哑。林双在黑暗中闭了闭眼,仅仅能分辨出声音来自于她前方。

“师姐终于醒了,饿了吗?要吃什么吗?厨房中一直炖着你最爱吃的蹄筋,我让人送来,还是渴了?葡萄饮怎么样?”

林双打断他的话,只道:“林散无过。”

一方天地间顿时陷入死寂,只剩下两道呼吸声,片刻后,林散也不在掩藏,他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四周灯火亮起,将室内照得恍如白日,林双不适应地眯起眼睛,看向四周。

水幕将此地与外界隔绝开,也将外面的过道折射得怪诞嶙峋,四四方方的石台中间凹陷,下面是黑不见底的水池,时而有长着锋利鱼鳍的三尺大鱼浮到水面上,它们长相丑陋,牙齿尖利,能够食肉饮血。

铁链一端吊着林双,另一端连接到顶上,水不断下流,在石台中蓄起没过脚踝,盛不下的流进池中。

林散负手站在唯一的通向外面的石桥上,他身后立着一把长枪,枪身雕龙,枪尖刻纹,泛着幽幽冷光。

林双认出这里是江南堂的地牢之一,天在水。

“难怪师父坚持要大师兄为他更衣,原来是为给你留一手,那张纸条藏在他的手心里,连我都没发现。”林散缓缓拍掌,嘴角噙着一点弧度,道:“纸条也被你销毁了,师父留给你的是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双盯着他身后的长枪,不说话。

林散笑道:“看来师姐是渴了,不愿意说话,我就让……小师妹送葡萄饮来,如何?”

林双目光挪动,终于落在他身上,她嘴唇干裂,启唇时撕得疼,话语在喉间转了转,最终说出来就变了味,“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罪孽深重,罄竹难书。”

蓬莱仙洲,山高水远,纵使探子、信使遍布各地,但尘嚣俗事要传过来,最快还是需要一两日的时间。

蓬莱仙座下弟子大多慢性子,克己守礼,待人接事和风细雨,并未因沈良时一人在此或江南堂出事而慢待她。

日子一日一日过,直到戚涯回到蓬莱,江南堂的信鸽都再没来过,送走了林双,算是彻底与江南堂失去联系,于沈良时而言,和与世隔绝没什么差别。

沈良时蓦然想起小时候在家等着远征的父亲,心里也是这样挂念,不同的是那时对重逢是笃定的。在她幼时的记忆中,父亲从不打败仗,而如今再怎么不情愿,她都会不可避免地想到最坏的情况。

能坏到哪儿去呢?无非是玉石俱焚、身死魂消。

思及其,她往往自嘲一笑,觉得这样的想法让林双知道了不免要被教育一通。

戚溯知道她心里憋着事,每天换着法儿地给她找乐子,少不了挨好几顿骂,不过看她心思转移,戚溯也觉得值了。

谷雨这日,正值弟子休沐,门中请了江洄渡口的戏班来唱戏,爱看的弟子来凑热闹,不感兴趣的跑到山下去。

唱的是狐妖与书生的恋念故事,年轻人多,无非喜欢看这些跟情爱有关的,蓬莱仙不多管,笑吟吟地坐在席间,唱词正多情缱绻,反倒把戚溯听上火了。

“这唱的什么鬼灵精怪的?小师妹你别听!”他站起来挡住沈良时的视线,叫嚷着:“改了改了!快把那狐妖收了!不对,是把那个书生打死!”

其他弟子抱怨起来,让他少捣乱,哪有看人妖相恋让道士把书生打死的,众人七手八脚地抓着他按回位置上。

闹得不可开交时,台上的戏到精彩情节,被门外跑进来的弟子打断,江南堂装扮的弟子紧随其后。

“师父,江南堂弟子来报!”

沈良时“噌”地站起来,认出那是跟林双回去的弟子之一。

其余人不再闹了,松开戚溯,他上前几步拦住来人,目光触及他身上的大片血迹时,面色微变。

那名弟子单膝跪地,气息虚弱道:“见过蓬莱仙,事态紧急,未经通报擅自登门,实属无奈。”

蓬莱仙示意人将他扶起,道:“你且细说,出了何事?堂中如今安好吗?”

那名弟子摇头,艰难道:“不好,我们跟着二师姐回到堂中,见堂中挂白,才知道是……是堂主过世了。”

沈良时顿时愣在原地。

在场诸人俱是一惊,难以想象当世大能之一竟如此陨落,没有惊天动地的恶战,甚至到现在都不明不白,实在让人唏嘘。

蓬莱仙问:“林堂主虽有旧疾,但并非无药可治,怎会如此突然?”

那弟子又摇头,道:“我们尚未得知其中缘由,二师姐闻讯与堂中人交了手,前往查看堂主遗体一去不回,而堂中其他人以防止动乱为借口,要关押我们,察觉不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