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泠蹲在小纸盒子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先是冒出了一对兔耳朵，接着是金色的头发，随后是那双漂亮的眼睛，试探着，缓缓地，从盒子中探出。
这不怪他被勾引，人类就是如此阴险狡诈花言巧语的！
林泠在心中狠狠谴责了人类这种行为，但身体诚实地按照施长渊的说法，从盒子中钻了出来。
施长渊看着面前还有些扭捏的小兔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打招呼，“泠泠早啊。”
“哼。”
林泠才不想和这个造谣他睡过头的大骗子说话，他们小精灵是最专业的，是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想到这里，愤怒的小兔子又从小纸盒拿出了些东西，决定对施长渊进行控诉和谴责。
在人类社会，语言的控诉是最薄弱的，他要学会文字的力量！
随后，施长渊就看见气鼓鼓的小兔子，背对着自己，忙忙碌碌捣鼓了一个上午，然后电脑画面一闪，粉色的壁纸就被更换了。
而新的电脑壁纸是纯白底色的，上面有三行歪歪扭扭的大字。
“无良主人，勾引兔子！”
“无良主人，欺负兔子！”
“特此通告，应以为戒！”
小兔子翘尾巴得意，这样秘书部的人再进来，看见这个电脑壁纸，就能知道面前的人类多坏了！！！
施长渊看着那歪歪扭扭的控诉，还特意画了几条歪歪扭扭的线，将字框了起来，像是模仿人类的横幅。
“咳。”
施长渊以拳抵唇，试图遮掩扬起的嘴角，不然被小兔子看见了又该闹了。
“写累了？我给泠泠定了最喜欢的午餐。”
“吃饱了才有力气丢我小纸团，写控诉横幅。”
听见最喜欢的午餐，小兔子双眼一下就亮了，火速就站了起来，但下一秒他想起自己还在别扭，还在逃避某人呢，又坐了回去，继续拿后脑勺对着施长渊。
还小声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人类的小恩小惠骗走了。”
“那好吧。”
施长渊第一次反常地没有再劝，语气带着不明显的上扬，惋惜地道，“那只好我自己去吃了。”
说着，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在听见办公室关门的动静后，小兔子猛然转身，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真的走了？！
林泠一下就变回了人类，跑到了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地观察，发现施长渊果然走进了电梯里，头都没有回一下。
现在是午休时间，秘书部其他的员工也三五成群地去食堂或者外出吃饭，偶有几个自己带减脂餐的小姐姐在茶水间热饭。
“咦，泠泠你还在办公室？施总已经下去了。”
小云拿着自己的饭盒走过，一下就看见了在施长渊办公室里委屈巴巴，探头探脑地少年，还将卫衣上的帽子带上了，只鬼鬼祟祟地露出一双眼睛和下巴。
要不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实在是让人过目不忘，她还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
“他把我落下了，故意的！还不给我吃饭。”
林泠也学着施长渊胡说八道，试图败坏对方名声。
小云具有专业的职场素养，不妄议顶头BOSS，只是 笑着打开了自己的减脂餐饭盒，招呼道，“那泠泠要吃点什么吗？正好我午饭带多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林泠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闪着星星。
世上还是好人多！
于是当施长渊拿着精致又昂贵的饭盒回来，就看见他的兔子和自己的员工挨在一起，一边啃着半截玉米，一边追着偶像剧。
而泠泠的面前还放着几个一次性餐盒，瓜子零食牛奶水果，应有尽有。
他就离开办公室不到五分钟。
他的兔子就被人喂了？
大概是施长渊的视线过于炽热，原本还在专心致志看偶像剧的小兔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就扭过了头。
四目相对。
林泠赶紧加速啃完最后的玉米粒，还眼巴巴地望着施长渊手里的餐盒，尾随着施长渊进了办公室。
“我就说施总怎么会不给泠泠吃东西。”小云看着两人离去被背影，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继续看自己的偶像剧了。
“你把午餐打包回来了？”
林泠兴高采烈地想扑过去打开餐盒，就被施长渊一把拎住了后衣领，将他按在了原地。
“泠泠不是吃过了？”
施长渊的语气幽幽的，带着说不清的哀怨，让林泠心虚地眨了眨眼，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才没有！我才吃了一点点你就回来了。”
“你要是不给我吃，我就出去和小云一起吃了。”
林泠说着，就想要掉头往外走去，施长渊拎着林泠的后衣领再旋了方向，像是彻底败下阵来，松了手，将餐盒放在了小兔子的手中。
面前的小兔子过于好懂，施长渊知道林泠不会离开不会更换主人，但他也知道，要是不投喂小兔子的话，小兔子是真的会出去打野食的。
但好歹面前的小兔子还是有些良心，他看着手中一人份的餐盒，又看了看施长渊，询问道，“你没有吗？”
“暂时不饿。”
施长渊坐回了书桌面前，继续处理着文件。
林泠打开餐盒，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施长渊，顿时觉得嘴里的饭似乎没有以前香了。
他看了看餐盒，明明都是自己之前说过喜欢的菜，现在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林泠疑惑一会，又看向施长渊，小声开口。
“你生气啦？”
“嗯？”施长渊有些诧异兔子的脑回路，笑道，“没有生气。”
“我永远不会生泠泠的气。”
“真的吗？”
林泠不信，忍不住试探道，“苏奚给了我可以主动断掉契约的方法，要是我使用了，你也不生气吗？”
施长渊摇头，“不生气。”
“可是这样你就再也管不到我了，我就能离开你了哦。”林泠说着，就看见施长渊站起身，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呆呆地愣在原地，还以为施长渊终于要不高兴了，但他察觉施长渊只是在自己的脑袋上揉了揉，然后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我说过的，我的泠泠是自由的。”
“有任何的束缚都不叫自由，包括我。”
施长渊见林泠似乎吃完了午饭，一边帮他收拾，一边继续道。
“泠泠的原形是桌宠，又不代表泠泠真的是宠物。”
“你是独立的智慧生命体，本身就只属于你自己。我不过是收留了泠泠一段时间。”
说着，施长渊的语气似乎还更轻快了。
“而且，我也很期待林泠可以脱离我，变成一个独立自主的人类，或者小妖怪。”
“为什么？”
但这句话林泠刚问出去，他就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眨了眨眼，在施长渊的注视之下，缓缓开口，“因为你喜欢我？”
施长渊轻笑着点头。
“可、可是……”
林泠似乎又陷入了之前的纠结漩涡，不过这一次，施长渊没有再让林泠选择逃避。
“如果硬要说，我也是有私心的。”
小兔子瞬间不纠结了，一下就竖起了耳朵。
人类的感情，尤其是爱情对于林泠来说实在是太抽象，太虚无缥缈，他似乎觉得，还是价值交易，或者交换，或者契约之类的东西，来得更加具体。
“我喜欢泠泠，但泠泠化形还不过两个月，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没有见过世间的繁华。”
“也没有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这些人类当中，有好人，也有更好的人。”
“我希望泠泠看过了全世界，然后发现我就是那个最好的。”
施长渊的语气自信又笃定，“最后，泠泠学会了。”
“喜欢上了我。”
说完，施长渊就看向了一旁目瞪口呆的林泠。
不过，也不怪施长渊如此肯定，谁叫林泠下意识的行为与反应，几乎已经给了施长渊足够的信心。
若是林泠对他的感情表示反感或是其他，在林泠连夜变回电子小精灵的时候，就可以离开，但他没有。
在施长渊第二天看见林泠还在他面前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只不过，某只迷糊的小妖怪，还需要一点时间。
林泠听着施长渊的话，只觉得心脏又跳动得好大声。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确认般地去摸了摸施长渊的心口，最后绝望地发现，这两颗心脏，都跳得好大声。
“我会喜欢上你吗？”林泠不确定地反问。
“会。”
“不信的话，让我追追看。”
林泠看着施长渊近在咫尺的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