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下起小雨,与夜风一起拍在玻璃上,滴滴答答的如轻音乐般动听。
他没开暖气,反倒是保姆在家时把墙边的小壁炉点燃了,散发着微微暖意。
傅维诺躺在躺椅上,雪白羊绒毯从小腹垂到地面。
他正在看妹妹推荐给自己的一部新搞笑剧,滑稽的台词和应景的笑声BGM牵动着他的情绪,时不时笑出两声。
壁炉柴薪燃烧时偶尔发出噼啪作响的声响,与外面的雨幕一同形成了天然的,助眠放松的白噪音。
他本来是想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印常赫到家的。
但看着看着眼皮便沉重起来,在暖融融的环境中昏昏欲睡。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又合上,卷进一段寒风雨露。
傅维诺感到有一道凉意靠近自己,有些困顿的睁开眼。
模糊的视线中只看见一个黑色人影,但等人靠近,他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你回来了。”傅维诺撑起身体,揉了揉眼睛。
印常赫本欲抱他回房间睡,见他醒了手便落下,转而替他把滑落的平板收起来。
“嗯。”他动作轻轻的拉上毛毯盖住傅维诺双腿,问:“怎么不回房间睡?”
“本来想等你回来的,不知不觉睡着了。”傅维诺清醒过来,看见他眉尾多了一道疤。
“怎么回事?”他担忧的抚上那个痕迹,生怕一用力就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破坏。
印常赫蹲在他身边,气息放松了许多,握住傅维诺放在他脸侧的手。
“炸起来的飞沙误伤,不是异形造成的,别担心。”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更担心的事情只能压在心底。傅维诺浅浅笑,问他。
“饿不饿,路上吃过晚饭了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坐起来,穿上拖鞋随时准备进厨房。
家里还剩得有饭,放进微波炉热热就能吃了。
印常赫拦下他:“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你休息吧,在沙漠那几天也该累了。”
“早就休息够了,我来热菜,你去换身衣服。”
印常赫身上还穿着作战服,只是将外套脱了挂在门口。虽然说不上脏,但一身风尘仆仆的味道。
到了家还是穿家居服才有回家的感觉。
印常赫也不再推辞,把他拉起来后便转身进了房间。
晚上保姆在傅维诺的叮嘱下熬了鸡汤并几道开胃小菜,傅维诺全热好后,自己又有些馋了,干脆拿了两双碗筷陪着他一起吃。
热菜很快,印常赫还没出来,傅维诺摆好东西后坐在桌边等他,顺便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遗落的信息。
最顶上的就是他和闻希印星纵的那个小群,期末周来临时群里又热闹起来,一个两个都在吐槽放假时间和考试难度。
傅维诺大致扫了眼聊天记录,划到最新的消息时正好看见二人问他什么时候放假。
[傅维诺:我已经放假啦(笑眯眯)
闻希: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恨我学校一辈子!
印星纵:……那你已经回京城了吗,还是……
傅维诺:还在西州呢,过几天再回去
闻希:???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不告诉我!!!
傅维诺:哈哈]
他逗完闻希就没再看群里的信息,留印星纵和闻希斗嘴。
这两个人年纪相仿都挺幼稚,斗嘴有来有回的,看着很好玩。
傅维诺偶尔就靠着看二人的聊天记录找乐子。
“在看什么这么开心?”
印常赫带着湿意从屋内出来,换上了一件较为紧身的薄衫。
他正抬手擦拭着头发,发丝短,毛巾一擦就没什么水滴。但动作带着衣服紧贴腰腹,腹肌人鱼线隐隐勾勒,行走时带动着更加明显。
他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处,面色微微泛红,目光却并不闪躲。
“在和星纵他们聊天呢,怎么不多穿点就出来了。”
印常赫看见他眼神这么直白的盯着自己,居然动作一顿,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倏地想起第一次傅维诺标记他时被自己的信息素熏醉,对着他上下其手的场景。
他在这滚热的视线下将动作收回,几步坐到傅维诺对面。
傅维诺见他放下手,毛巾挡住了诱人去看的地方,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起身去盛饭。
“看来你和星纵相处不错。”
二人动作都慢吞吞的,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他确实很乖,某些程度上和他弟弟星衡很相似,挺可爱的。”
印常赫笑出声:“星纵未必喜欢可爱这个评价。”
傅维诺咬着筷子笑:“没办法,谁让我也是他半个长辈。”
二人对视,傅维诺只是调戏一下他,却看见他眼中有些深沉的东西闪过。
印常赫当然不否认,而且听完后心情不赖,还要在他的基础上再盖一个章,说:“确实。”
其实傅维诺还有想说的,但看见刚刚印常赫的表情,又觉得现在说可能时机不对,咽了下去。
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傅维诺已经买了一周后回京城的票。
明知道印常赫百分百是和自己一起回去的。
但他还是想听印常赫自己说一遍。
于是便坏着心思询问道:“我上次回京城去看了风妈妈,她很想你。这次你休假,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看她?”
印常赫正伸着筷子给他夹了只鸡腿,听他说完,又把放进傅维诺碗里的鸡腿夹了回来。
傅维诺碗都递过去了,眼看着鸡腿飞走,“哎呀”一声,立刻伸出筷子去挽回。
印常赫象征性的和他迂回了两下,才顺着他的力道把鸡腿还回去。
傅维诺咬了一口才觉得放心,美目圆睁,佯怒看向恋人。
印常赫面上露出半分笑意,托着腮看他。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印常赫也在逗他。
两两打平,傅维诺说不出话,只好含着松软的肉丝嘟囔着“小气鬼”。
印常赫已经吃完了,坐着看他啃鸡腿,好像在看一副完美的艺术品。
他还不忘回复傅维诺的话,年轻的伴侣爱听情话是年长爱人的必修课,他当然也毫不吝啬。
“京城早晚都要回,我人在你身边套得牢牢的,你是想我先飞走,还是想把我丢在这儿一个人回去?”
傅维诺笑眯眯道:“我套着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呢?”
他伸手擦拭指尖的油腻,印常赫目光从他指尖爬到他明亮水润的眼眸。
低声说:“你没套我,我自己咬着绳给你的。”
“让我抱抱你。”
暖色灯光下,印常赫锋利的棱尖像是经过了细细的打磨,带着粗糙的圆面。他温柔的伸手过来时,眼神的光好像被埋在深雪里,看起来有些孤独。
傅维诺转过桌子拉住他手,顺着他的动作分开双膝坐在他大腿上,被紧紧抱在怀中。
他能明显感受到印常赫又将头埋入了他的颈窝,像只大狗狗一样,轻轻嗅着他身上的香气。
发丝蹭得肩膀和耳廓隐隐发痒,傅维诺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问:“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拍了拍他后背。
印常赫舒了口气,无厘头的问道:“你会离开我吗?”
傅维诺声音清亮而温柔,好像有抚慰人心的作用:“现在不会。”
显然印常赫对他的回答没有太满意,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喜欢我吗?”
他在怀疑自己?
傅维诺手停了下来,想和他拉开距离好好谈,连带着上次争吵的一起。
“什么意思,你在怀疑什么?”
印常赫很用力,根本推不开,好像并不想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问题。
“没有怀疑,我只是不确定。”他锁住傅维诺上半身,高大健壮的人话语却显得有些可怜:“你当时答应我的追求,是不是只是感动,我不确定。”
听到这里,傅维诺心里隐隐的怒气逐渐消失,有些失笑他居然会担心这种问题。
但印常赫和他在一起时总把无所不能的姿态展示给他,这样脆弱的时候少有。
他早知道印常赫是一个对于感情很有原则的人,风妈妈也曾说过印家一家都是情种,认准了人就不回头。
所以傅维诺也很郑重,要将印常赫这一丝疑虑也全部打消。
“我答应你是追求,是因为我喜欢你。感动你的行为也是基于喜欢,这两种情绪并不相悖。”
印常赫听完了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是他用来禁锢傅维诺的双臂落在了傅维诺腰上。
“以前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对爱情都没什么想法。第一次遇到与情感相关的事情,就是签下协议成为了你的合约伴侣。
我听你的家人讲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以为你是一个开朗、可爱、富有活力、奇思怪想的男人。但后来真正相见时,我的观念才被全盘推翻。”
“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印常赫听见他剖析心意的话语,终于抬头,靠在椅背上倾听。
变成傅维诺放松的靠在他胸肌上,扯着薄衫扣子缓缓说:“第一次见面时,我看见你高冷、不苟言笑、气势很强,不敢靠近;
后来我担心你回来后合约作废,一直不敢和你多接触,就怕你主动提这件事。但几次相处下来,发现你很守礼端方,对我并没有为难,还主动帮我想办法。我那时特别感谢你,也想回报你。
结果没多久你就让我给你标记治疗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体验omega标记alpha,虽然知道我很容易受到你信息素的影响,但还是没想到才一口我就昏过去了。
你当时来去匆匆,我对你的感情也很朦胧,只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
“那你什么时候转变心意的?”印常赫安静听着,在他停顿时忍不住发问,眼神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