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看起来活泼非常,反而软化了她嗓音和面上自带的妩媚之色。
“你每日唱这些做什么?又不会上台表演。”
床前女子侧脸看了看那女子,冷声说道。
那女子也不以为忤,轻轻仰头笑了笑,忽然开嗓。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咿咿呀呀,嗓音柔婉,清越悠长。
随着她走动间,手臂缓缓跟着移动,臂上长长披帛舞动起来,带起氤氲香风。
白莲花靠在靠枕上,侧目看去,不知不觉整个人都沉浸在其中。
那些听不懂的唱腔唱词,随着那哀婉柔媚的音调一句句流淌而出,让她整个人都静默下去。
一曲终了,余音犹颤。
那二人看着呆呆出神的白莲花,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抹笑容。
一只小小玉碗慢慢凑到白莲花唇边,淡红色的液体散发出清香,缓缓喂进白莲花口中。
白莲花仿佛没有意识一般,随着那女子动作呆呆张口,把那液体全部喝完,又缓缓躺好,双眼无神地看着帐顶。
“懒言,你说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巅峰啊?”
那黄衣女子倚靠在床柱旁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莲花,脸上早已收起那之前活泼柔婉神色,双眼中满是冰冷。
红衣女子仔细看了看白莲花脸色,轻轻摇了摇头。
“无妨,此处远离市井,又有我们倾力设下的结界,她喝了我们配下的忘忧散,便是我们想赶她走,恐怕也不能呢。”
那黄衣女子轻轻掩口笑了一下,眼波流转间流露出几分媚态。
“韶光……”
红衣女子开口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轻轻起身理理衣裙,当先向外走去。
“哎,懒言,你等等我啊!好不容易见到外面世界的人,你怎么总不让我进屋啊!”
黄衣女子连忙跟了上去,语气中透出些微抱怨之意,配上她无邪神色,简直可爱又娇憨。
“韶光,你若想看外面世界的人,为何不去世间走走呢?”
谭懒言忽地停住脚步,微微侧脸向身后云韶光看去。
云韶光脚步骤停,脸上笑意跟着隐去,抬眼看着谭懒言头上微微晃动的凌霄花,眼睛跟着那花一动一动,过了好一会儿,方轻笑一声。
“见惯了,也厌了,偶尔瞧一次也不错,何必出去。”
她微微歪头,脸上露出一派天真笑意,眼中却仍是一片冰冷。
谭懒言闭了闭眼,没有再说,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屋子中一时安静下来,躺在床上的白莲花眼珠忽然动了一动,余光看向屋门,门口已经没了身影,方轻轻坐起,慢慢挪到地上,却差点因为浑身无力而跌倒。
好在她生性坚韧,又曾多次在死亡线上挣扎过,此刻硬生生咬着牙支住自己的身体,缓缓走到窗前,闭目凝神,忽地一指点在天突穴上,一道光芒闪过,脱口喷出一道血箭落在地上,随后又被她施法掩去痕迹,那股混沌之感方慢慢褪去。
白莲花定了定神,向窗外看去,只看到院中搭了数个花架,在这烈烈夏日的夜晚中中葳蕤攀爬,满架芬芳,圈出各式回廊,月影穿过叶隙,照出各种昆虫鸣叫声响。
白莲花气力不济,看了些时便自己回到榻上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
“你说她为什么灵力恢复的这么慢?怎么说也是个修炼之身,喝了我们的秘药,原该很快便恢复巅峰才是啊。”
白莲花睫毛颤了颤,却没睁开眼睛。
“她恐怕,受了极重的伤吧。”
习惯了那谭懒言的寡言,此刻听她说话极慢,一句短短的话也要断成几段,反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动听,让人心中安宁。
云韶光惊讶地叫了一声,向着屋内走了几步,又退了回去。
“不会吧,我检查过她的身体,并没有受什么伤啊!”
也许是真的太过惊讶,云韶光声音里终于没有了常常带着的柔媚,变得清润起来。
“身上没有,心里有。”
“这么漂亮的修者竟也免不得遭受情殇,我们女人怎么……”
听了谭懒言的话,云韶光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也变得低沉许多。
“懒言,你一定要动手吗?”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闷响,随后便听到云韶光在门外的咳嗽声。
“韶光!我不是,想伤你……”
一直寡言冷漠的谭懒言难得的声音颤抖起来。
白莲花再忍不住,悄悄转头向外面看了一眼,只见门口附近的几张字画并两张竹凳都已翻倒在地,云韶光倒在门外一手捂住前心,脸色苍白的咳嗽着。
“懒言,你,咳咳!你这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毛病定要改掉,否则日后当真成仙,岂不是要出大乱子了?”
“韶光,你知道,我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自己了。”
“是,可是还不够!”
二人起身相携离去,白莲花望着青纱帐出了会神,片刻后,也跟着起身走了出去。
她没有去走那些花下回廊,灼灼烈日很快便将她晒的有些眼花,可是她还是坚定地向外走去,直到看到竹林中坐在一汪泉水里疗伤的二人方停下来。
二人听到声响警惕地抬眼望来,看到脸色苍白的白莲花都是一愣。
白莲花却极自在地走了过去,缓缓倚着一棵翠竹坐下,静静看着二人。
“姑娘,你……”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二人互相看了看,云韶光方开口说起日前之事。
原来那日大雨倾盆,荒郊野外,不辨路径,白莲花见路便走,恍惚间一脚踏入竹林结界,晕倒在地。
这竹林常年被结界环绕,鲜少有人能够进入,她一进来,姐妹二人便已明白,她定是修炼之人。
只是她们见她形容狼狈,高烧不退,滴水难进,亦是无法,好在她终究还是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