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两个经理，分别管理一部二部，温时玉是一部的经理，是孟合意的上司。

孟合意敲门的时候，温时玉将自己的游戏界面关闭，打开上个月汇总的表格，说了一声进。

温和内敛的男人走进来的同时，园区外的花香也跟着飘入，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温时玉依旧会感到陶醉。

“产品出问题的事情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下午会有结果。”

“先坐。”温时玉道。

孟合意没有动，温时玉并不是一个苛责的上司，很多时候孟合意能感受到他对他的尊重，但这并不会让孟合意做出逾越自己身份的事情。

温时玉没再逼他，转而道：“产品不合格的事情我听说了，今天我来找你，主要是想和你说裁员的事情。”

孟合意并不太意外。

经济下行，裁员是必定的。

“我们公司实行算晚了，集团其他公司陆陆续续已经开始走人了，大概也是董事长念在旧情的份上。不过感情不能当饭吃，虽然上面通知没有下来，但预估下来公司里也要走一大半人。”

“我不想让我底下的人走，二部的经理也不想让他底下的人走，本来应该两个部分对半辞退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温时玉顿了一下，“我们这个生产部很有可能会全部裁掉，以后只留下二部，专门做年轻人的产品……”

孟合意道：“生产完的产品都是由我检验的，有没有问题，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孟合意并不想阴谋论，在排除了同行人捣乱后，那么多产品不合格，难免让人多想。

“这个我当然知道。”温时玉起身，声音带着安抚。

温时玉带过那么多下属中，孟合意最为好用，因此他对他格外优待，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是因为孟合意在调到盛风之前，职位比他高得多。

想到这里，温时玉不免又是唏嘘。

原本该高升的总裁，此刻却落魄到这里。

“产品质量不合格的事情，即使是别人动的手脚，但这也并不能改变上面要裁员的命令，查出真相，无非是让最糟糕的结果，变成糟糕。”

一部的产品早该淘汰这种话温时玉没有说，他知道，孟合意比他更清楚。

孟合意走后，温时玉的秘书拿着文件进来，多嘴道：“一部的员工被裁，以孟工的能力，总部肯定会调他去别的地方，说不定会直接让他回总部，可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并不高兴。”

办公室里有一个鱼缸，里面是温时玉刚购入的凤尾龙晴。

温时玉撒鱼食，鱼儿游了过来，这种鱼尾鳍较长，游动之间像是凤尾，很动人优雅。

温时玉忽然想起来，三年前，并不是孟合意犯错才被下调，而是孟合意主动要来盛风当一个小小的总监。

……

林愿知道事情紧急，中午饭顾不上吃，赶到下午上班前将那些质量不合格产品的批次，全都整理了出来，去往孟合意的办公室。

一部员工有两百多人，有的一家几口都在这里，大部分人林愿都认识，要叫他们一声叔叔婶婶。

他们在这里干了十几年，岁数都大了，如果这个时候把他们全部都裁掉，那让他们去哪里？

林愿这样胡思乱想着，忘记敲门，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打开后，愣在了原地。

清瘦的男人站在窗边，嘴边猩红一点，烟雾缭绕。

孟合意没有想到林愿会突然闯进来，微微一顿后，将烟摁灭，打开窗子，说了一声抱歉。

林愿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这是孟合意的办公室，孟合意在里面做什么都是自由，明明是他没有敲门，冒冒失失闯了进来，该说抱歉的人是他才对。

孟合意并没有责怪他，接过他手里的文件看了起来。

办公室里的烟味越来越浅，林愿又想起了刚才孟合意抽烟的样子，他出生于农村，身边的男生大多是粗鲁暴躁的。

孟合意却斯文温和，像是一株百合，花香和色泽都淡淡的，很动人。

他跟在孟合意身边三年了，孟合意身上和住处未曾有过烟味，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今天却在办公室里抽起了烟。

孟合意认真翻看着记录，林愿的视线从垃圾桶的烟头，又移到办公桌。

干净整洁，没有任何装饰的桌面上，摆放着一张相片。

带着花纹的边框内，是一张曝光过度的相片，明显没有拍好，却被主人用心地裱起来，放在时时刻刻能看见的位置。

依稀能看出相片里是个十八九岁的男孩，相貌有一种攻击性的美，即使曝光过度，依旧让人感到震撼。

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人，却从来没有听孟合意提起过他。

还有他刚才抽烟时候的表情，也是林愿从来没有见过的……落寞。

“那些产品都是一月份，也就是两个月前生产的，具体日期是15、16、17号这三天。”孟合意出声。

“那三天……”林愿迅速回过神，开始回忆，“那三天正好是您去外地出差。”

“质检是二部的总监完成的。”林愿声音提高，“原来是二部的人在捣鬼。”

揪出了捣鬼的人，林愿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孟合意神色却没有明朗，他拿着资料再次去了温时玉的办公室里。

温时玉也没有多说，叫来二部的经理和生产总监。

二部的经理叫李项嬴，从外国留学回来后便来了盛风，虽然有些傲气，却有真本事，设计了新产品后让盛风回血了。

看似和温时玉平级，其实比温时玉的权力要大，他在这里也只是暂时的跳板，迟早要调回总部。

李项嬴匆匆翻了记录后，将文件扔到桌子上，没说别的，只是让二部的生产总监解释。

二部的生产总监年纪要大一些，平常笑眯眯的，这个时候笑不出来了，一幅低声下气，可怜老实人的样子。

“当时让我临时去顶班，我就是按照我们二部的质检来工作的，怎么会出现问题呢。”

温时玉还没有出声，李项嬴倒是先冷笑道：“他们的产品能和我们的一样吗？你按照我们的产品质检怎么会不出问题！我看你这么蠢，这个生产总监也别做了，继续当你的流水线工人去吧。”

不留情面的训斥完对方，李项嬴又道：“是我手下的人犯了蠢，让你们一部出了问题，我已经给了你们处理结果，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毕竟，二部不比一部，工作量那么少，那么清闲。”

话里的针对很明显，温时玉被气得不清，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负责人本应该辞退，或许还要进行赔偿，可李项嬴那一番话看似让对方下不了台，实则是在袒护对方。

而这样的态度其实已经说明了，对方是故意这样做的。

温时玉是孟合意的上司，这个哑巴亏吃得实在窝心。

他想安慰孟合意两句，却发现，孟合意神情很平静，似乎是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