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了报答沈郊的赏识，Ellie对沈郊的红毯妆造十分上心。
和昨晚配合籍昊轩穿的高奢品牌那种青春雅痞风格不同，Ellie设计的衣服从面料到气质都更像是凉薄的雾。
这件带点新中式风格的灰西装在沈郊的演绎下更是带上了一种独有的伤感却洒脱的氛围。
加上Ellie亲自化的妆造，沈郊此时看起来像是封心锁爱的冷漠都市男，唯有一双眼睛，透着能穿越冰冷丛林的灵动。
姜如灵照例拿起相机围着沈郊大拍特拍vlog。
她对工作永远有着满满的热情。
沈郊本来在类似红毯这种活动上没有什么胜负欲的，毕竟他在另一个世界是紫微星的代名词。
加上他的颜值，就算是沈郊披个麻袋上场也能成为全场焦点。
但现在，在Ellie和姜如灵的热切下，也因为自己可能会盖过颜值的糊糊debuff，沈郊也对自己的这套造型会得到的反馈感到期盼且上心起来。
Ellie和姜如灵不知道自己的过往，不知道自己的全部实力，在如此条件下仍然愿意相信、愿意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沈郊不想辜负她们。
*
沈郊作为糊糊艺人，待遇极为一般，除他自己外，只被分了一张随行人员的工作证。
沈郊只能带姜如灵一个人进活动现场。
红毯休息室中，越薇琪在沈郊出现在门口的瞬间，猛然停下了原本和周围人聊天的欢笑，换上了和试镜那天如出一辙的冷漠却跋扈的脸。
沈郊心中边吐槽“这堆破事儿到底和他有啥关系”，边礼貌地和休息室内的大家简单打了个招呼。
越过越薇琪，他也终于见到了坐在越薇琪身后的，气质风格完全不同的魏瑶。
魏瑶虽然实际已经三十大几，但看上去年龄只有二十后半，整个人温温柔柔的，脸上写着岁月积淀起的故事感和神秘。
不像把情绪都摆在脸上的越薇琪，魏瑶看上去完全是高岭之花的存在。
她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要随时凝结成冰。
沈郊无畏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也上前和魏瑶自我介绍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魏瑶反而没有像越薇琪那样喜怒形于色地表现出排斥。
她面色虽冷，动作却温柔地和沈郊招了招手，周围那种似有若无的冰层也随她的动作迅速融化着。
沈郊：哇，外冷内热温柔漂亮的大姐姐。
难怪大冰箱不惜玩消失搞神秘也要半夜来找你，想要离你更近一点。
除了单方面对张哥的强压管教的叛逆之外，沈郊好像有点摸清大冰箱的XP了。
魏瑶是那种，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好亲近，但却是那种让人亲近了之后还想亲近的存在。
越薇琪在一旁看着沈郊和魏瑶打完招呼后，带着姜如灵找了个靠门的沙发坐下，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扭头一声娇哼。
沈郊：？
又来了，就算有两位经纪人之间或是籍昊轩这层关系在，他本人又到底哪里惹到她了？
沈郊顶着越薇琪要翻白不翻的白眼，和姜如灵小心地一起观察起休息室里除越薇琪和魏瑶外的工作人员们。
因为是李经纪人约大家来的，沈郊边打量还边琢磨着到底谁是那位张经纪人的一生之敌，李经纪人。
看了一圈，却都不像。
还没等沈郊或是随行的姜如灵去问，越薇琪反而像是终于气不过般先开了口：“沈郊！你是不是故意替籍昊轩来恶心我的？”
沈郊皱眉表示疑惑，越薇琪口无遮拦地喊了起来：“你和籍昊轩关系那么好？干嘛要故意来试我的剧啊？”
“明明是专门给我开的，很烦哎！”越薇琪大声埋怨道。
沈郊冷静：“我刚刚才知道那是你的戏。”
业内大部分的影视剧是立了项目后再找演员，但是也有一些制作方是会先签人后签剧的，沈郊猜想越薇琪说的这部剧就是这个情况。
这若是专门给越薇琪量身定做的剧，那沈郊作为越薇琪很讨厌的籍昊轩的密友，确实惹越薇琪的眼。
他没有否认自己和籍昊轩的关系。
越薇琪的讨厌虽师出有名，但也不是完全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沈郊觉得自己没必要向她太过放低姿态。
“不知道？”越薇琪看起来更生气了，原本娇憨幼态的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拜托，我经纪人亲自试镜的你哎？这部剧和我的关系这么明显，你和我说你不知道？”
“你的经纪人？”
沈郊想到那天试镜现场那位明显说话很有分量、看起来很有地位的女士，原来她就是传说中那位李经纪人李兰吗？
沈郊给越薇琪解释：“我又不知道她就是你的李经纪人。”
他倒是明白了，难怪当时那位女士要问自己如果选上了要如何和越薇琪相处呢，她本身的立场就是站在越薇琪那一边的。
“你不知道？”越薇琪又重复了一遍，更生气地撅起了嘴。
她气得鼓起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娇气的小河豚。
“哎呦小越小祖宗，谁又惹你啦？”李兰李经纪人带着几位造型师从走廊外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越薇琪的这个样子。
她进门的角度刚好看不见坐在另一边的沈郊和姜如灵，开口就是全心全意地哄着越薇琪。
“哼！”越薇琪百转千回地哼着，朝沈郊的方向努努嘴。
李经纪人已经完全进了这间休息室，顺着越薇琪的表情，终于看见了沈郊他们俩。
李经纪人刚才那陪人打趣的松弛模样迅速消失，变成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的脸上熟练地提起客套的微笑来。
“小沈啊，你来得挺早呀。”李经纪人朝沈郊问话。
沈郊毕竟和她算是见过一面，李经纪人直接用姓加上一个小字称呼着沈郊，这是一种出于老油条和上位者的假亲昵。
“这位是？”她指着沈郊身边的姜如灵询问。
“我的经纪人，小姜。”沈郊顺着她的说法回她，和姜如灵迅速交换了一个揶揄的眼神。
沈郊昨晚收工时已经大致和姜如灵说过李经纪人和张经纪人之间不为人知的仇视关系。
姜如灵也很上道：“李女士您好，我是小姜。”
李经纪人点点头：“哦，小姜你好，叫我李姐就好。”
姜如灵用眼神和沈郊反交换回去一个昨晚他俩聊这事时提过的“我不李姐”的谐音梗后，乖乖巧巧地给李姐招呼回去。
姜如灵和沈郊此时共同抱着一种看到八卦主人公来到面前的乐趣。
“你们已经换好红毯的礼服啦？正好，我让造型师帮小越她俩也赶紧换服装。”李经纪人指示着身边捧着衣服的造型师们。
马上有几个人找越薇琪和魏瑶往休息室深处隔出来的房间去了。
等两位艺人和周遭忙活的工作人员走得远了点，李经纪人直接在沈郊他俩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脸上笑容不改：“他们是不来了吗？”
李经纪人自然问的是籍昊轩他们。
当然，沈郊推断她应该主要是想问张经纪人这个人。
一直到现在，李经纪人都认为张经纪人不会真的和她合作，就算是张经纪人先提出了在红毯上调换顺序一同上场的事，李经纪人心里还是认为他们不会如约。
沈郊看了一眼时间，是他和姜如灵来早了十几分钟，现在勉强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沈郊听着休息室外的脚步声：“我们都是有职业素养的大人不是吗？”
沈郊说这话其实是没有讽刺之意的，但他这话听在李经纪人耳中，就好似是沈郊在说越薇琪之前展现出来都是小孩子气一样。
再往深处想，沈郊似乎也是在暗喻她和张经纪人的纠葛。
李经纪人到底是老江湖，三言两语就听出来沈郊对她和张经纪人的关系多少有些了解。
她脸上笑容明明没变，却显得平了几分。
籍昊轩此时就着张开的大门，快步走进了休息室。
果然是籍昊轩来了。沈郊笑着。
沈郊刚刚听外面那又有点犹犹豫豫又显得慌乱急切的脚步，便猜到那是想赶快进来又不敢暴露自己内心的籍昊轩。
沈郊：明明很在意，还踩着点来，这位不坦诚的死小孩的小心思真的未免也太多。
籍昊轩现在也已经换上了他深度合作且代言的那个高奢品牌的秀场款西装。
黑底秀深蓝logo的西服衬得籍昊轩充满了贵气，领部有点像英式校服的小设计，又适当地放大了他原生的少年感。
籍昊轩走得太快，差点撞上就在门前的李经纪人。
他脸上流露出一丝熟悉的畏惧，籍昊轩看上去似乎也像怕他张哥一样，有点怕这位李女士。
这位不怒自威的李女士转头后，却神奇地忽略了籍昊轩那非常遮挡视线的大宽肩，直接看向籍昊轩身后随之而来的张经纪人。
她那挂在脸上的礼貌假笑还是没变，眼神却微妙地，变得十分复杂。
沈郊看向走进门后也只关注这位李女士的张经纪人，张经纪人也是一样的一副投入且蕴藏着复杂情绪的神情。
看着李经纪人和张经纪人这两人一见面就像是直接黏在一起的目光，沈郊突然福至心灵——
他俩哪里像是有仇啊？
有情债还差不多。
沈郊心里有一种既意外又毫不意外的悲怆：不愧是恋爱脑扎堆的小甜饼世界。
怎么就连他认为工作至上绝对理性绝对有能力的张经纪人，还有虽了解不多但看起来很干练很强大的女大佬李经纪人，也在走隐藏的相爱相杀的恋爱脑剧本啊？
不过，沈郊能说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惊讶吗？
可能更多的是失望吧。
沈郊又想到籍昊轩之前和自己形容的他张哥多么讨厌这位李经纪人，以及越薇琪表现出来的代表了李经纪人的对张经纪人这边的排斥，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沈郊在心中对籍昊轩和越薇琪：哎！哎！哎！本以为是你俩想深了，原来是我想浅了。
“你瘦了。”先说话的是李经纪人。
“你也是，什么时候换了这个发型？”张经纪人的眼神在李经纪人的脸和发间流连。
沈郊眨着眼：啊？你俩不会真的是藕断丝连的怨偶吧？
我，沈郊转头数着姜如灵和远远的几个工作人员加起来的人数，我们，一、二、三、四、五个人还都在这儿呢！
怎么这儿的人恋爱脑发作起来都不管不顾，对旁人视若无睹的吗？
越薇琪此时换好礼服从屋里出来，看见籍昊轩他们已经来了，越薇琪又是一声尖叫：“籍昊轩！谁让你和我穿一个颜色的衣服的！”
沈郊顺着她的声音看去——
越薇琪现在身上换上的，是一套胸口处缀着黑色光泽蓝宝石的蓝黑色包臀裙，颜色和籍昊轩身着的那件高奢西服几乎完全相同。
更巧的是，她臀部百褶的设计甚至都正好和籍昊轩领部不规则的褶皱装饰对上了。
要不是知道他们两一直自认不对付，任谁都会以为他俩是穿了提前商量好了的情侣款。
别说，他俩那两张有些幼态的脸蛋，还真挺有那种背着大人、偷偷早恋的小情侣的氛围感。
跟着越薇琪从试衣房里走出来的造型师姐姐也楞了：
越薇琪和籍昊轩穿的明明是不同品牌的高奢，且一个是品牌高定礼裙，一个是为了打广告的最新季的秀场款西装，竟然巧合地搭出了这种极为相配的效果。
沈郊看着那位造型师脸上短暂惊愕后逐渐控制不住想要扬起的嘴角，心中了然：
造型师姐姐这是已经嗑起来了。
沈郊差点忘了：这个世界里不止是随时随地发现新鲜恋爱脑，还能随时随地发现新鲜嗑药机。
大家好像真的不管喂什么都能嗑一嗑。
不过沈郊这次特别想冲上去摇醒这位造型师姐姐：我知道你嗑但是你先别嗑！
看看你家李经纪人和对家张经纪人吧！他俩好像才是真的啊！
不过沈郊也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谁和谁是一对并不根据角色具体的真心而成。
配平和人物自己的想法并不遵循同一个逻辑。
配平？
沈郊想到这个词时脑袋突然一痛。
似乎有几行文字快速掠过他的脑海，覆盖了他原本知道的什么内容。
像是光标将部分原书剧情一行行删去又重新生成般，一些崭新的画面在沈郊脑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