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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木绿堤藏燕巢，红叶街上征衣长。

这两句百姓间口口相传的谚语所述正是天晟朝文武两班各自住所聚集所在。

洛棠的家就在燕巢堤南岸，往年到了这椿乔正翠日子，洛延年都会拎着钓竿出来，小凳小桌摆上，喝茶水吃蚕豆下鱼饵，享受水清心亦闲的乐趣。

可如今光景不同，洛家一门两妃，大儿子做了楚王王妃，在旁人眼里只觉的已经是小小殿前廊官的洛延年最大福气，能与皇家攀亲。

至此还都暂且算在众人认知正常范围，左右邻舍朝堂同僚尚未就此将老洛高看多少。

可谁想皇家夜宴，将将脱去稚龄的小儿竟得君主一顾忘情，立时封妃，之后所传便是专宠不断，跟着又是老子升官。

当初陶贵妃得宠，才有了陶工被良帝重用，进而到今日荣华。

眼瞧着洛家八成就是多年后陶家翻版，可想而知登门交际拜会，拉关系走门路的得要多少。

但与大将军府的门庭若市不同，洛家门外常常是左右等不到开门而悻悻离去的。

也正是因这份自知分寸，使得老洛不得不改了习惯，今年好月份里反而不出门垂钓，而是只能在家落杆。

‘大热天你又跑哪儿去惹的一身汗。’

花园池塘边，洛延年看着媳夫给二儿子递酸梅汤，不禁牢骚。

‘陈都尉家五郎叫我过去吃荷花酥，儿子还给父亲母亲带回来些，他家新厨娘手艺当真精巧呢。’

说着，洛桑将个盒子摊开露出两块粉色花朵点心。

就在赵氏也跟着夸赞时，洛桑又道：

‘我从五郎家出来，过大将军府正瞧见他家又在搬搬抬抬，一块红盖叫风撩了，里面尽是苏绸杭缎，也不知是人送的还是他家姑娘买的。’

看着儿子手里比划的数量，赵氏摇头道：

‘按你说这么多，没准就是人家自己买呢。陶家娘子数次将锦绣庄买空的事也不新鲜了。’

鱼漂上扬，老洛忙着拉杆可拎上来却是空的，心里不由烦躁，于是接口那娘俩的话道：

‘出门要缄口，在家少说人。有空回屋多读书，少扯些闲篇。两个兄弟都婚配了，如今家里门槛快给媒人踩烂，你呀少出去招摇，名声稍有歪曲我和你母亲选婿又得麻烦。’

洛桑撇了下嘴，将点心盒交与母亲赵氏后，才凑过去在洛延年身边笑着道：

‘儿子知道，兄长与弟弟出嫁父亲遗憾，所以更舍不得我才会这般选来选去。其实儿子也不舍离开家，不如咱们选个上门婿吧！’

这次洛延年鱼钩又走空了，不是鱼吃饵快，而是老头诧异的忘了拉杆。

就在洛延年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儿子没白养时，两条街巷外的红叶大街上，建筑宏伟的陶大将军府邸中，嫡长女陶婉正对着镜子把名贵衣料不断往身上比划。

‘这份礼是太子殿下指名送姑娘的。’

小丫头从旁夸张的说话：

‘早前诗会相见，奴婢就说姑娘姿容太子看的眼睛发直么，如今送礼也备上专属，可见没错呢，说不准姑娘就说来日太子妃了。’

听到说不准三字，镜中陶婉的面色冷了下。

另一侧丫头连忙乘机瞪了刚才说话的，然后奉承道：

‘什么说不准，放眼京都，论人品，样貌，家世，除了咱们姑娘还有能配太子的么。要我说何止太子妃，姑娘来日必能坐上国母之位。’

陶婉得意重回面目，爱惜模样摸着手里缎子，轻声自言自语：

‘国母...姑姑多少年盼都还没盼来的位子呢......他呀，输就输在初嫁无论多高门槛，终究是个妾的位置。所以...我要嫁就必须得是太子正妃！’

数只飞鸟落在殿角房檐时，御膳房副总管马山前也正从长定殿大门走上宫道。

洛棠立在桌案前，微微俯身往架子上拖着的纸上描红。

阿招进来将一叠炸的酥圈放下，道：

‘御膳房新做的零嘴，马总管特地送来给主子尝尝。’

洛棠懒的沾手，就了阿招的吃下一片，腮帮子嚼鼓功夫眼珠立时撑大，扬着下巴让阿招继续来投喂：

‘你也尝尝，好吃呢。’

主仆俩扎堆在桌边，咔吱咔吱声不断。

‘刚刚马总管讲，他来时路过存羽殿，在那儿可巧撞见柳侍君。’

洛棠微微停住吃的动作，看着沾了红墨后饱满的笔尖，道：

‘他俩都是侍君，难免不惺惺相惜，听说那位做点心的手艺还是他给的方子呢，多少还沾点师徒之情吧。’

阿招摇头：

‘陛下诏令宫禁，一个苍蝇也飞不进去，柳侍君那块头顶多少只苍蝇，他可看不成。’

小丫头的玩笑打趣让洛棠下意识笑出声，见主子如此阿招又继续带劲儿说：

‘柳侍君亲口与马总管说的，他往御园走，只是路过存羽殿。’

闻言洛棠提眉：

‘往御园，路过？他从哪儿出来的，宣涛殿，养心殿？可真够能绕远的。’

连阿招语气里都明显带着对柳侍君路过说辞的不信任，更何况以洛棠对他的了解，更深知，此番路过之举绝不简单。

眼珠轻转，似乎想到什么的洛棠勾动了下唇角，道：

‘你去叫双喜进来。’

虽不解为何，但阿招仍是乖乖听命。

不一会，双喜就跪在地上。

‘我有个闲嗑问你，起来说。’

‘谢主子。’

待双喜近了些，洛棠低声道：

‘听说马总管的对食病没了，他还挺伤心的？’

被八卦够了兴致，旁边听的阿招和答的双喜都显得有些眉飞色舞。

‘回主子，他呀是伤心，伤的是屋里没人，而不是为没的那人。这不么，近来到处溜达也放了消息，说要寻个新的再对上。’

洛棠听了呵呵笑，不由感叹：

‘到底是御膳房的，嘴不能停~’

两句嬉笑过后，双喜退出去，阿招则带着些神秘道：

‘我听说先头死的那个病也不寻常，好像那种地界的病。’

洛棠听的撇嘴，将细狼毫丢尽洗笔盆里，道：

‘你去告诉双喜，这几日对春情好些。对了，衣裳料子，钗环什么的送她几件。’

阿招愣住：

‘平白无故，主子要赏她？’

洛棠侧身点了下丫头额角，道：

‘叫双喜去送，好言好语，不配殿好礼，如何见的真呢！’

‘真....哦，明白了！’

阿招恍然觉悟，可转念间又露出些犹疑与不忍，道：

‘锦侍君倒了，春情也就没了威胁。便是要打发都好说，又何必....他一届御膳总管，还是个副的，值当主子这样么！’

离开桌案，洛棠走到玩赏的鱼缸前，手里拿着阿招递来的饵料盒子：

‘救人须救急，施人须当厄。我就是想看看，发觉自己入了绝境，她要找哪个...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