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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喜怒目而赤对着春情质问时，陶贵妃的眼睛也隐隐冒火，只不过她的方向是良帝身畔。

‘正所谓空穴不来风，洛妃若不是举止欠妥，这奴才也不会会错意。’

迎上因为言语而同时望过自己的良帝与洛棠的眼神，陶贵妃尖利下巴微微昂起，傲娇姿态道：

‘别只放奴才来应付奴才，洛妃，若真坦荡...你也该说两句为自己辩白才是，陛下，您说臣妾所言可对？’

一身红衣长裙上外搭着件挂脖一圈的莲纹罩子，这样装扮令陶贵妃此刻看起来格外像只展翅的孔雀，满身都是自诩的傲慢与空洞的无畏。

洛棠并没立刻回应，但良帝却能因为两人间亲昵距离而感觉到慢慢在桌下抱紧自己手腕的动作。

怜惜凭生间，男人权威的语调沉声开口：

‘宫中对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宫里奴才自然凭你处置，指给谁自己说了算。’

言毕，良帝反手在洛棠手背拍了拍示意他不要怕。

此言此行，自然动容四座。

洛棠眼圈微红却仍默不作声，陶贵妃恨不能割肉的瞪眼瞅着，柳侍君多多少也露出些不自然，于是只能用饮酒来掩饰情绪。

在他二人眼里，洛棠当下的沉默无非演戏作秀，可熟知只有洛棠自己知道，当前用了都是力气抑制眼底水汽翻涌。

前世里，陶贵妃侄女，那位陶皇后入主内苑后第一次显露手段与今日并无二般，只不过是对象换了那时掌管御药房的大监。其余套路都雷同照搬。

那回子实则是御药房大监自己相中长定殿一个坤身役从，但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不测又被皇后的人打听了后拿来利用，也是捏造拉拢关系存掌控后宫药事来打击洛棠。

儿子老子如同明镜两面，尹鹤现下给予多少支撑，当初的尹澈作为就可想而知令人多么失望。

压抑住了喉底涌动的洛棠声音里不可控带着些颤动：

‘要不，叫马副总管来两头对峙，我真没想过给谁配对！’

看着眼前人儿要哭不敢哭，大气儿不敢大喘模样，良帝心底怜意更胜，不过，没等他开口，柳侍君接了话道：

‘要说也是，这个主意正好，两边人都叫来对峙清楚也能还人清白。’

他的话说的圆滑，一句还人情白却又没指名道姓，无论陶贵妃或洛棠似乎都能有所指。

刚刚将春情与双喜还有阿招三人话听过，陶贵妃心底其实也在懊悔自己动作操切。

春情找来哭诉告状正中下怀，一时得意竟然忘了同马山前问清楚。而如今看来真相恐怕还真是一场误会。

陶贵妃知道自己不能阻止招马山前前来对峙，可是为了面子，更是当下局势，她都不得在良帝眼皮底下做手脚了。

于是，听了柳侍君的话后，陶贵妃立刻接过去道：

‘没错，是要招他来才能说清楚。嬷嬷，你亲自去走趟御膳房叫人！’

这迫于无奈的妄图用自己人私下串供的举措实在粗糙，都不用旁人指摘良帝就先一个不肯。

‘她是伺候你的老人，这等传人差事未免大材小用。大伴，你差个跑腿去吧。’

白大伴立刻躬身领命。

末了陶贵妃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大伴出去阁外支应人做事，自己却无能为力唯有坐着暗暗祈天保佑。

‘等下人来就都清楚，这会功夫反正空着，要不要看他跳舞？’

良帝忽然问向洛棠的话才总算又将人注意力放在风清漪身上。

陶贵妃手里搅着珠串却不能发作，越是要演沉稳她就越是不稳当的急慌。

柳侍君从来是个捧场的，自然附和道：

‘正是呢，这位风公子可是贵妃为陛下千挑万选，舞姿如同神仙下凡，洛妃不看可惜呢！’

又是一句看似表扬舞者捧陶贵妃的话，实则内里却是告诉洛棠陶贵妃用人与他分宠的事实。

既将两方仇恨拉深，又暗戳戳刺挠了下陶贵妃本就不安的内心。

要知道献美给良帝是陶贵妃最不愿做的博宠之举，但她还是做了，这不仅仅折损了她一贯的骄傲，内中还潜藏着许多陶贵妃不愿面对的真相。

色衰爱弛，家族势力减弱......以及良帝当初的宠中多半赖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背后的存的利害。

宠而无爱，为利害而得到的早晚也会因同样原因失去。

良帝给她的所有，都不过是基于利益层面的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罢了。

‘陛下还没看够么？’

洛棠并没顺着柳侍君的话点头，反而发出反问。

‘洛洛不想看么？’

良帝笑容里满载谦和与温柔，仿佛无论洛棠提出何等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正是这种柔情腔调，让洛棠回话也干脆直白：

‘陛下想看那我就看看，陛下若看够了，我也无所谓看不看的。’

言语末尾，洛棠眉眼还刻意向着良帝外侧始终沉默站立端着酒瓶的风清漪看过去，不悦瞬间染上眉梢。

‘退下吧。’

良帝拉着洛棠的手发话，风清漪躬身行礼后放下酒壶默默出阁。

‘蜜瓜新鲜，咱们吃着看丑儿杂耍打发会儿时间，可好！’

‘嗯，好啊！’

总算展露的笑颜让良帝也明显舒心不少。

杂耍的丑儿们进来前，双喜叫人把跪着碍眼的春情暂时拉出阁子。

见着此情此景，这桩伸冤的案子会是何种结果在众人心底其实已经落幕，唯一尚且存了希望想要挣扎的怕也就只陶贵妃一个。

丑儿们的丢球还没演完，外头传人的小内侍从一边进来与白大伴耳语。

‘陛下，人到了。’

转头看看洛棠兴致多少，良帝才点头。

白大伴立时清嗓加清场，春情与马山前被带进来。

‘奴才见过陛下，见过诸位主子。’

马山前四处作揖后满眼疑惑瞟了眼发丝凌乱眼如桃核的春情。

‘这丫头，你可认识？’

良帝问。

‘回陛下，奴才认得，她是长定殿的春情。’

毕竟还不明白当下情况，马山前刻意没提洛主儿二字，而是只用了长定殿的来形容。

‘她说，洛妃想要掌控御膳房，用她做人情与你对食，可有此事？’

良帝问话如同雷电霹雳，马山前登时人眼如马眼的张开。

‘我，对她！从何而起，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说的，奴才冤枉！’

‘哦，春情为此喊冤，怎么你也冤了！’

良帝明显来了兴致，身体随着话音向前。

碰碰连磕三个响头，马山前脑仁嗡嗡着辩解：

‘先不说旁的，就只说掌控御膳房，奴才这管事不过副职，我上头还有程祥程大总管。这掌控御膳的话奴才实在担不起！’

‘再者......’

马山前说着往旁边春情瞧了眼，嫌恶之色毫不掩饰：

‘宫规奴才们入宫满十年，品阶从三品上才能找对食。奴才的确是在找，可......’

眼神转动，马山前眼里将高座上良帝与洛棠比肩的画面，同一旁春情惨状比较，立判于心。

‘何况，春情姑娘乃锦侍君送与长定殿，那必然是要代为侍候陛下的，奴才就是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往她身上琢磨啊！’

一句话捅破窗户纸，各宫主位往其他宫中送人的目的在马山前的伸冤中被撤下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