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突发事件,不到十点钟,见面会就宣布结束。
回酒店的路上,李姐还在和小陶复盘着刚才的“泼墨风云”。
“那帮闹事的人什么来头啊?贾导的场子都敢砸!”
“我和林惊鸿团队对过了,不是冲导演来的,是一帮林惊鸿的粉丝。”
“粉丝?粉丝为啥要给偶像难堪,怕不是粉装黑吧?姐你可不知道,现在粉圈玩的可花了,粉装黑,黑装粉,是敌是友根本分不清!”
“要是黑粉那还简单了,好像是一个死忠男粉组织的,从她一出道就开始追,砸钱砸资源,估计是冲着人去的。据说前几天要求私下见林惊鸿一面,被她本人拒绝了,今天就带着人来砸场子了。”
小陶惊呼一声:“这大哥想什么呢?不会把女明星当成潜在女朋友了吧,这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劲头,真够吓人的。”
安风在一旁,听的蹙起眉头,出声询问:
“那林惊鸿那边报警了吗?”
李姐点点头:“报了,当时就报了,估计现在她们在配合调查呢。”
“你们先看这个。” 小陶递过手机,娱乐版的头条赫然写着《林惊鸿遭黑粉当众泼墨,安风沉静应对赢先机》,配图是林惊鸿的礼服被泼上了难看的墨水,惨状被高清照相机捕捉。
再往下划,是一袭黑裙的安风在沉静地面对一众记者的询问,说好的群星聚集的见面会,前半场却只见她一个人的星光。
小陶看的津津有味,问李姐:“咱们要不要买个热搜呀,趁势追击造造热度。”
李姐冲着小陶的头打了一下:“这种时候干这事,那不是昭告天下我们在拉踩对方吗?再者说了,你闹这么一出,搞不好人家以为幕后主使是咱们呢!”
小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不过林惊鸿那边估计有的忙了,别的不说,光那套高定礼服就要几十万一套,还不知道怎么跟品牌方交代呢?”
李姐叹了一口气:“是啊,修肯定修不好了,按原价赔也算大出血了,最要命的是新季度的礼服被糟践成这样,不知道品牌方以后愿不愿意再合作了。还好我们小风明智,逃过一劫,不然可真够受的!”
说完双手合十,对着空气开始拜拜,口中念念有词:“感谢小风妈妈,暗中守护小风大红大紫!”
小陶听了也觉有理,拉着安风一起拜拜。
安风不由得被逗笑,也跟着心虚地拜了两拜。
小陶继续划着娱乐新闻,追踪着网友热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姐聊天。
安风没说话,望着窗外向后退去的街边小店出神。
这座古朴的小城,道路两旁尽皆是些门头小店,大部分都装修简单,挂着加工厂统一定制的门牌。
灯牌五颜六色的光透过车窗玻璃,映在安风的脸上,一双柳叶弯眉轻轻蹙起,若有所思,盯着窗外发呆。
在一众规整死板的标准字体中,十指流玉书画馆这几个字如天外飞仙般,乍现于安风的眼帘。
没有半秒钟的犹豫,安风指示司机,
“停车!”
——
潞城五月的夜晚,透着阵阵凉意。
安风下了车,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不由得抱起双臂,藉此让自己感受到一点体温。
虽然来过两次,但前两次她都忙着别的事,注意力不在此,还未仔细看过这家书画馆。
白天不太方便,这次刚好路过,趁着晚上,她想再次一探究竟,虽然进不去,但看看外面,周边,似乎可能都有些线索。
哪怕只要多一点点了解,也是好的。
毕竟,她对骆玉,一无所知。
这样想着,她走近书画馆,果然空无一人。门上插着锁。
安风看了眼手机,晚上十点,也确实不是营业时间。
想了想去,她打开相机,拍下了门牌,准备离开。
这座滨海小城的居民,生活颇为慢节奏,晚上十点,街上几乎已经什么出租车,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一阵晚风吹过,安风下意识抱紧双臂。
直到凉意渗透满怀,安风也没拦到一辆出租车,一时无法,只得慢慢往酒店方向走去,谁知风越来越大,还是逆风,安风冷得打颤,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小陶,你们到哪了,回来接我一趟吧…对,我还在刚才那条路上。”
安风站在原地等人来接,心中把这笔帐算在骆玉头上:
要是吹感冒了耽误拍戏,我就去她店门口卖惨好了。
随即打开相册里书画馆的相片,用手指戳戳点点,试图发现点什么线索。
滴滴,车笛声在身旁响起。
安风眼睛盯着手机,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边开车门边说:
“不好意思啦,司机师傅,又麻烦你回来接我。”
一下,两下,还是没摸准车门把手的位置,眼睛从手机上移开,冷不防对上那一双温润的丹凤眼,来者正是骆玉。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刚好路过,上车吧,我送你回酒店。”
安风摆摆手,正要拒绝,可想到两个小时前骆玉离开时的那一抹背影,她还是上了车,顺便暗中观察了一下:
一辆绿色的福特雷鸟。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车内有种淡淡的香气,很好闻,安风开始放松了起来,下意识地整理下发型,恢复了女明星的优雅,她可不想以狼狈的一面示人。
骆玉把空调的温度旋到最大,关好车窗,从后座拽过一条毯子,递给安风,一切妥贴后,骆玉开始自报家门:
“十指流玉书画馆,二零一零年成立,主营业务是书画收藏、交易、另有一间教室,专门教本地人书法,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安风:???
骆玉冲着安风手里的手机,轻轻扬眉,安风低头一看,屏幕上赫然是刚才拍的那张相片。
安风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浮现出标志性的一对酒窝,手忙脚乱地按灭手机,屏幕又突然亮起,是小陶的电话:
“老板,我们到了你下车那个书画馆了,你在哪里?”
夜晚的车内,很安静。
书画馆三个字,很清晰。
安风不争气的脸红了,赶紧打断小陶:
“我上了骆老师的车了已经在回酒店的路上了就这样不说了拜拜!”
然后不给小陶张嘴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车厢内恢复安静,安风像个好奇的小鹿一样,睁圆了眼睛看向骆玉。
好在,骆玉并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做纠缠,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今晚的见面会顺利吗?”
不提则以,一提安风就不得不问了:“你为什么让我穿黑色的衣服?”
骆玉没有作答,看着只穿着一件短袖的安风,眉头轻轻皱起。
安风再次问出一样的问题,这次语气温和不少:
“今晚见面会并不顺利,有人对着我们泼墨水,大部分人都被弄脏了衣服,只有我没事。骆老师,我需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提前告诉我要我穿黑色衣服。”
骆玉表情并不意外,从善如流:“我并不知道有人会去现场泼墨水。让你穿黑色,只是我以防万一的预判。”
安风裹着毯子,两只手乖巧地握拳放在膝盖上,认真地听着骆玉的解释。
骆玉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我有一个朋友,她是做建材生意的,前几天有人问她买油漆,开口便是五桶,还说不限颜色。我听着那个男人口音不似本地,再加上寻常人买油漆,很少有这么大需求,朋友问是做工程的装修队吗?那人又说不是。”
她一边说着,手上也是不停,不知从哪拿出一个保温壶,倒了一杯热红茶,凑近用鼻息试了下热度,递给安风:
“我听着觉得奇怪,就顺口问了下,既然不限颜色,黑色行不行,油漆没有,墨水我倒是有很多。谁知那人竟一口答应。我就更觉得古怪了。”
“所以,你怀疑他买油漆根本不是为了装修,就是冲着泼人去的?”安风双手接着热茶。
“嗯,再加上这座小城平时很安静,最近唯一的大事就是你们的到来。我只想,万一,以防万一,真是冲着你们去的,所以提醒了你。”骆玉说着,暗暗用眼神观察着安风。
安风没有察觉,两只手捧着红茶,低着头小口喝着。想了一会儿,笑着说了句:
“好吧。你的直觉很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要是没有骆玉,那三十万的高定可是赔定了,想到这,安风的谢谢说的很真心。
“不客气,就当回礼了。”
“回礼?回什么的礼?”
“你送我的工作证呀。”说完又补了一句:“还有给乐乐的门票。”
安风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别了下头发:“没关系啦。”想到白天只是随口胡诌出来的工作证和门票,安风是真的有些难为情了,自己随口胡说,人家倒是认真的很,正想继续说些什么表示感谢,冷不防一个手机递了过来。
她疑惑地歪过头,看向手机的主人。
骆玉见她歪头,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唇角勾起,也学起安风歪了下头,说,
“地址,我送你回去。”
安风听话地输入了酒店的名字,双手把手机递过去,骆玉注意力忙着启动车子,看都没看,单手接过手机,相碰的一霎那,安风察觉到了柔软的凉意。
在安风没看见的角落,骆玉悄悄松了一口气。
车子启动,松石绿的雷鸟驶进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