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令的案子很快开庭，天光所带来的巨大影响让案件持续受到关注。

法院里挤满了人，大家的交谈声不断。

这段时间关于天光组织的许多猜测让大部分人都日夜难寐。

天光就像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把刀，它可能砍向任何人。

【天光组织里全都是一些孩子，他们的认知都不完全……】

【未成年也不能随意杀人吧？没满14周岁怎么了？我强烈要求国家更改法律。】

【杀人容易扭曲一个人的心智，虽然初听到天光我很惊喜高兴，但是让一群孩子来做这样的事情，既不人道，也不理智。】

【天光组织好像主要杀的都是些霸凌别人的人，不要啊。我以前霸凌过别人……但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经知道错了。天光组织的人不会来杀我吧……】

【谁说得准呢？你杀他，死刑，他杀你，无罪释放。就是说还不如直接投降，跪地求饶球他们放过你。】

【我觉得天光挺好的，有天光在，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我们14岁以下的小孩子才是最想拯救世界的，我们愿意为拯救世界付出!我也想加入天光组织。】

天光组织在网上的毁誉参半。

开庭前，赵理找到了穆辞，“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谭令被判死刑。”

“他不是你们天光组织的人吗？”赵理现在还没有理解他的用意。

“……”

穆辞看向谭令的方向，“赵理，任何一件事，在人数够多的情况下，都一定会有一方赞同，一方反对。”

“我们用霸凌的事情打个比方吧。”

“有人感慨两句之后无事发生，有人心地善良却力量微小，有人嗤笑不屑视若无睹。”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穆辞向赵理提出了问题。

“……”

赵理认真地思考后不确定地说：“壮大善良方的力量？”

“错，这是下策，时间漫长并且成功率低，不建议使用。”穆辞否定了他的答案。

“我们应该想一个办法，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站到一边。”

“一件事，只要有阻力，就有失败的可能。”

“那么假如我想让14周岁以下的未成年犯下杀人罪也被判死刑，我要做些什么事情？”

“我要让14周岁以下的未成年，变成一个人人都害怕的存在，我要给他们紧迫感。”

“刀，抵在他们心口上了。”

“你说他们得知天光组织的所作所为，他们会不会害怕。”

赵理再次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遇到穆辞以后，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保持沉默。

没有人会希望有一把刀抵在他们的心口，随时可能夺走他们的性命。

穆辞让这一群不满14岁的少年，在别人眼里变成了一群不稳定的恐怖分子。

“那，照你这么说，谭令会被判死刑，是吗？”赵理声音苦涩，看上去又老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影响太过恶劣，谭令被判了死刑。

他笑容灿烂，眼眸明亮。

“他为什么笑？”赵理问。

“谭嗣同曾经说过，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起。”

“他说他也姓谭，谭嗣同的谭，能有跟谭嗣同一样的命运，他感到很荣幸，也很高兴。”

穆辞站了起来，他知道，很快，警察也要来抓他了。

他要去做一件事。

“穆辞。”赵理叫住了穆辞，“你是真的有第二人格吗？”

“当然。不过他现在已经消失了。”穆辞冷漠地说。

辞是心甘情愿消失的，就像当年他阻拦了想要对父母下杀手的穆辞，将他强行压回了意识当中。

穆辞没有想到，自己醒来的时候自己想杀的所有人，辞都已经替他杀掉了。

他至今尤不明白为什么辞愿意替他做这些。

回到精神病院，穆辞坐在顶楼上吹着风，不过，他可能也不需要想明白为什么了。

一只千纸鹤待在他坐着的地方，不会飞的纸鹤低头看见飘飞的身影，眼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要是会飞，是不是就能接住你了？

————

“震惊全国的天光案终于在今日尘埃落定，天光组织所有成员均已被捕，其中创立者穆辞于微光精神病院跳楼自杀，组织者宁芜跳湖自杀……”

“案件的审理之后将会在人民法院……希望大家持续关注……”

“未成年人保护法再次做出修订……”

————

赵理把宁芜的尸体埋葬在了宁郁身边。

赵理把穆辞烧成了灰带在身边。

在微光精神病院的时候，楚不落告诉他，穆辞很喜欢一个人待着。

其实不是的，穆辞一点也不喜欢一个人，他没有安全感，他喜欢跟在别人身边，害怕被丢下。

赵理吸完最后一口烟，抬头一看，好像下雨了。

他摸摸自己的脸颊，也不知道上面是眼泪还是雨水。

他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和穆辞交谈，“穆辞，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

“有人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潘多拉魔盒里有各种各样的灾难，还有藏匿于深处的希望。”

雨下的时间不长，很快阳光就出来了，赵理的影子落在地上，看上去孤零零的，他看上去真的很老很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