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南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因为上次差点被重度污染搞翻车，现在他谨慎了很多，对污染特性研究小心了一些，也开始尝试一些抗污染的药物合成——研究室里多了很多医学典籍，以及原身原本的研究资料。

这两天记者和媒体依然络绎不绝，抓住一个江氏的员工就开始问，搞得所有人都精神紧张，江越特地开放了一些娱乐室，还多安了几台自动贩卖机。

半夜的总裁层寂静无人，虞南按下自动贩卖机的按钮，等待着葡萄汁被推出来，结果一道声音兀自打破了这片宁静。

“你怎么还在这里？”江越有些惊讶，虞南虽说是被他们绑在这里研究药物的，时间紧、任务重，但虞南从来没在这熬过夜。

每天雷打不动的正常上下班，让人想吐槽都找不到槽点。

“你不也在这。”虞南瞥了一眼他手上提着的电脑包，淡淡收回了视线。

楚时煦被抓的详情他并不是很清楚，那天人走后他就在房里精疲力尽的睡了两个小时，直到下午才醒来。

大楼下的喧嚣他略有耳闻，但是没放在心上，直到看到新闻，才知道楚时煦被抓了。

唯一有可能露出去的证据就是虞南留在首都研究院的那个笔记本，这所谓的‘人体研究’举报一看就是安家和贺礼干的。

这件事哪里都不让虞南感到波动，唯有楚时煦和江越为了护住他，让自己被抓这件事，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虞南微微弯腰，从出口拿出一瓶紫色的葡萄汁，然后开盖喝了起来。

江越似乎看出他想要继续回去研究，微微蹙了蹙眉：“我们这里只有你能去研究重度污染药，你别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虞南没理他，转身就回了实验室。

江越还是有些担心——看来这个‘安允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血无情的科学怪人。

还知道楚时煦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义，为了污染药。

“我在总裁办公室放了很多药，你需要的话可以去拿。”江越顿了顿，“你喜欢喝葡萄汁的话，可以给你多安排一点。”

虞南关上了密码门，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因为没有开灯，所有的区域都看起来很暗，摩天大楼很高，但依然高不过厚厚的污染层。月光透不进来，只能微弱的闪着一些亮色。

空荡荡的一片。

虞南看着桌子上楚时煦留下的安眠药片，顿了顿，将它跟葡萄汁一起放到了抽屉里。

每逢夜晚，系统的那些呓语就开始喧嚣，而这两天穿透刑罚也越来越重，但虞南颇有些疼麻木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他的充电宝还在外面，短时间内见不到面，现在要做什么都得越发的谨慎控制。

咔嚓一声，他戴上了机械面罩，转身进了实验室。

楼外的污染层依然很厚，灰黑色笼罩着大地，即便乌云来了也几乎看不出来，各种高空作业都不方便了起来。自从污染出现后，天气预报的准确率都下降了很多。

今晚再一次的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非常冷。

街道冷清至极，屋内却逐渐热闹了起来。

晚睡人群首先在傍晚发现并顶起了专利剽窃的新闻，疯狂的转发了起来，半夜两点的时候，新闻已经在热榜上存在了六个多小时，无数吃瓜人的心都被绑在了新闻上，看的一愣一愣的。

“什么叫做帮助剽窃专利？安允南又是谁？”

“江氏刚出了人体实验的事，贺氏就紧跟着论文造假、成果剽窃……好好好。”

“莫不是什么商战现场吧？余洋领奖的时候可是全网直播，上了金字台，政员亲手给的啊！”

因为不是正规的大型新闻网站，只是一些小站子给出的新闻稿，可信度并没有那么高，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江氏的公关反击，而且不会有人去怀疑首都政府——怎么可能啊！

自污染爆发至现在，世界已经被划分为了14个区，通过污染的不同程度来标识。他们所在的首都一区就是联合政府的所在地，也是对这些流言处理最快的地方。

因为污染雾气的出现，多少谣言引起社会恐慌，质疑反对的几乎全被抓了判刑，而现在又是在人体实验曝出来的时候出现这种新闻，一看就是病急乱投医。

网民们都等着江氏的人被抓，新闻被撤，结果等到白天，中午，晚上，新闻还没撤。

而《每日电报》的新闻通稿更是给了这件事致命的一击，因为他们发现，安允南和虞南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据小编了解，贺氏曾给安允南进行高额的封口费转账，而安允南在这件事后出走江氏，改名虞南，写出了‘微生物’那篇惊世发现的论文，再度拿下了科学奖，江氏所发售的药物，也都是安允南本人再度研发出来的，这才能让江氏在政府发行贺氏药物的情况下抢占市场……”

网上一片哗然，一时间‘虞南人体实验’和‘虞南污染药被剽窃’两件事同时登顶热榜，因为余洋发表的那篇抗污染药的论文和虞南拿到科学奖的论文网上都可查，许多人还真把两篇论文扒出来细细对比，还真发现了一些相似的地方。

安允南写论文的时候叙述方式不太对劲，格式也并不是特别严谨，这跟他不是出身好大学的原因有关——所有的实验研究和论文撰写，都是自己一步步摸索。

而虞南为了不穿帮，在行文上有特意的学习原身，这才看起来天衣无缝。然而余洋并没有如此，他当时拿走安允南的论文和成果后直接改了名字就提交了，压根没细看里面的东西。

毕竟所有人抗污染药的研究方式都差不多，他们都觉得安允南只是运气好快人一步，其中的原理每个人都知晓了，就更不会去细细的阅读安允南的文章了。

结果现在被人一扒，立刻发现了那些同样不严谨的叙述用词，以及略微有些出错的格式。

跟余洋发表的论文一模一样！

“余教授，院长说他有事找你……”

首都研究院内，余洋带着团队在休息时间出了封闭实验室，所有人都还在休息厅吃饭，门外的小研究生就跑过来犹疑的敲了敲门。

因为政府催得紧，余洋的团队几乎是日夜不休的泡在重度污染区内，就是为了开发重度污染药。

自从江氏人体实验的事情出来后外界就翻了天，现在更是把贺氏也拖下了水。没人知道余洋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也不敢跟他主动提。

现在有人主动过来找他，正在吃饭的几名博士生几乎是瞬间屏息，都对视了两眼，偷偷看向了正在吃盒饭的余洋。

余洋还穿着那身白大褂，戴着自己的细框眼镜，手上正捏着手机浏览——但已经很久没动过这个姿势。

博士生们面面相觑，纷纷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完蛋。

“余教授。”小研究生站在玻璃门后有些紧张，余洋长得雌雄莫辨很是好看，但是气势却冷的不行，每次见面他都很怂，更别提现在了。

不用他猜，都知道老院长喊他过去是为了什么。

“院长说他……”

“我听见了，不用重复第二遍。”余洋猛地把手机拍在了桌子上，扭头盯着门口的研究生，眯了眯眼，扫视了一下他胸前的铭牌。

“杨……世嘉？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先前在李教授的项目，最近是换项目，跑到院长那边了？”

他的眼神很是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和煦，但却没有人能从里面感受到好意。

那像是用平静掩饰着背后的暴风雨，刺骨的眼神盯的门口的研究生一个哆嗦。

“是……我……我是刚调过去跟组……”

“你去跟院长说一声，我看你表现不错，以后跟着我的项目组吧。”余洋轻轻笑了，扶了扶自己的细框眼镜，“还不去说？”

研究生先是猛地一喜，余洋的项目团队可是政府钦定的一级项目，投入资金巨大，研究重度污染区，几乎是科研的巅峰了，多少人想进都进不了呢。但是很快他就缩了缩脑袋，因为余洋的表情很是阴冷——跟电视上领奖时那个和蔼可亲的余教授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不一样呢，他可是研究出抗污染药的英雄，拿到科学奖的天才，他们都是因为憧憬着余洋才进的首都实验室……

研究生无意识吞咽了一下：“我、我知道了。”

他转身就走，叫余洋去见院长的话也再也说不出口，而屋内的余洋反手就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脱掉白大褂就转身离开。

“不吃了？”身后的研究员出声，但是余洋摆了摆手，“有事，我先走了。”

等他的影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休息室压抑的氛围才好了许多。

“他是不是真的剽窃啊……怎么……”一个一直愣愣看着这一幕的博士生出声。他们对余洋的脾性可是十分的了解，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

上一次他生气还是安允南进封闭实验室的时候。

“喂！小点声，这里的监控带声音的。”

身后的研究员怼了他一下，跟知道内情的几个研究员对了个眼。

他们都不觉得拿走安允南的成果有什么问题，毕竟出身低在这里就是不配。

就算有什么所谓的正义心思，进了勾心斗角的学术界，早就被消磨的没边儿了，专利和荣誉给了就是给了，他们也不是没给过——是绝不可能有扳回的情况的。

但是虞南现在的所作所为却是有些出乎几人的意料了。那可是《每日电报》！

休息室内，怀着不同心思的几批人同时噤了声，都利索的吃起了自己的盒饭。

余洋出门后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手紧紧的捏着手机，给贺礼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打不通，最后只能打给安庆福。

他拿走安允南论文的时候是为了方便，毕竟他自己的研究论文才写了一半，当时时间又紧，政府急着推出一个精神标杆，安家扶持的政员刚刚选拔进议会，正是需要做出成果的时候。

余洋拿走这份成果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安家都是有极大好处的。

安允南只不过一个三流大学出来的三流研究员，只是因为和贺礼同流合污搞了楚家才进的首都研究院拿下的研究资源，他凭什么是第一个研究出抗污染药的人？他凭什么拿到科学奖？

千算万算，他早就应该在虞南还待在贺氏时就把他抓了偷偷弄死。

当时没弄死，现在真是后患无穷！

网上的人都在铺天盖地的骂他，甚至开始扒安家背后的政员关系了，贺礼竟然还不接电话！

“喂！”终于打通了号码，余洋的嗓音一下委屈了起来，“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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