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的少女绚烂的笑容，赤司征十郎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瞬间的怔忪。

篮球，是他已故的母亲最初留给他的事物。

出身于全日本最为顶尖的赤司财阀，赤司征十郎的父亲十分严格且并不看好篮球。他的父亲认为，篮球不能为他成为赤司财团继承人提供任何助力。但只要他在篮球领域上也能获得永远的胜利，父亲也就任由他去打。

在唯一能给予他安歇之所的母亲过世后，比起父亲所安排的其他需要机械般高强度学习的一切……

确实只有篮球，能够让他获得片刻的快乐与喘息。

极少数的时候，当触碰到那颗桔红色的球体，赤司甚至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住的庄园别墅的后花园里，母亲就在眼前笑着弯下腰，第一次给他递上篮球。

“……”

沉默了许久过后，注视着黑发少女璀璨美丽的蓝色眼眸，赤司征十郎露出了一个不带距离感的温柔微笑，“你意外的是直觉系呢，栗川。”

诶，所以他相当于是变相默认了？

还真的是因为误打误撞的话疗正确才涨了好感度啊，栗川纱奈在内心想到。

她刚刚说的赤司对小提琴和篮球喜好倾向的这番话语，其实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赤司的琴音真的和哥哥很相像，她的哥哥亦是如此——哥哥并不喜欢小提琴，他只是为了父母的期望而沉默地坚持下去，因为只有十项全能的人才能成为父母眼中合格的继承人。

有时候栗川纱奈也会想，会不会就是因为她总是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许多父母强硬的安排，只想随心而为，才让父母对自己失望，以至于她病重后都不曾陪伴她。

一想起父母，栗川纱奈就忍不住落寞地垂下了眼眸。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看开了，可她其实心里明白，她只是选择性的去遗忘了，只要一碰到能让她联想到父母的话题或者事情，她还是会难过。

不知为何，黑发少女的情绪突然肉眼可见的低落了起来。

赤司征十郎陷入了沉默。

是他刚才说的话有哪里不妥吗？

没什么哄女孩子的经验，他只好提起一个新的话题：“栗川，对于节目的选曲你有什么想法吗？”

选曲么……

骤然之间，一段她最喜欢的，给予了她许多次力量的旋律在她脑海中回响了起来。

栗川纱奈抬起头，重新将视线投向对方，“Arrival of the Birds.赤司君听过么？”

“是我没听说过的曲子，但没关系，我可以学。”

“确实不是我们平时熟知的古典乐器名曲，是英国一个乐队的一首曲子……我个人非常喜欢。”

栗川纱奈笑了笑，走到琴房内的钢琴边上坐下，动作轻柔地掀开琴盖，少女雪白纤细的十指覆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缓缓开始了弹奏。

这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曲子，在无数次痛苦的有创抢救和治疗过程之中，在数不清的自己一个人独自躺在病床上的夜晚中，她都是靠在脑海里回想这首曲子的旋律强撑过来的。

少女纤长的指尖灵动地飞舞跳跃，琴声悠扬流淌在房间内。

曲调一开始颇为缓慢压抑，又逐渐变得轻快明亮了起来，像是一个在绝望的逆境中奋力挣扎的人，终于冲破了黑暗，重新拥抱光明。

栗川纱奈的钢琴技巧无疑已经非常娴熟，无可挑剔，然而更为难得的是她在弹奏的过程中倾注其中的汹涌情感。

她聚精会神地弹奏着钢琴，整个人仿佛在闪闪发光，指尖下流淌出的琴声能给予人以难以言喻的力量。

到了曲子的最后，随着优美激昂的琴音闭上眼睛，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派生机勃勃、万物复苏的画面。正如歌名所示，听者似乎能看到鸟儿冲破困境翱翔于蓝天之中，降落在绿意盎然的栖息之所上。

赤司征十郎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从她的琴音中，他再次得以窥见，属于栗川纱奈真实的情绪。

毫无疑问，栗川纱奈极为优秀。她才华横溢，外表精致美丽得不可思议。在拥有明显极为优越的家境带来的优雅举止的同时，她的性格又不失活泼有趣，吸引着所有人的注视。

何况她时不时流露出的悲伤落寞气息，昭示着她身上还带有旁人无法窥探的神秘故事和过往，让人有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当对一个人开始感兴趣的时候，就意味着有什么要超出掌控了。

正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赤司征十郎从一开始就并未对她投以必要之外的视线。

然而，现在他却清楚地看见，自己正无比清醒地脱离着原本既定的安全轨道。

【赤司征十郎，好感度+5。】

……

一曲弹奏完毕，栗川纱奈抬起头笑着问道：“赤司君觉得这首曲子怎么样?”

赤司征十郎定定地注视着她，红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少女白皙漂亮的面容，罕见地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回话。

“赤司君？”

“没问题。”他终于回答道。

“我也很喜欢……”意味不明的停顿了一下后，赤司征十郎继续道：“——这首曲子。”

“那太好了，我回头把琴谱写给你。”

“不用了，我已经记下来了。”

“不愧是赤司君，太强了！”

栗川纱奈一边彩虹屁夸奖对方，一边在心里疑惑地想起一件事——

奇怪，总感觉刚刚弹琴的时候，她好像还听见了绿间真太郎好感度响起的声音？

……

*

天色已晚，帝光放学的路上，绿色头发的高大少年和红发少年并肩而行，一阵久违的沉默后，最终还是赤司征十郎率先开启了话题。

“绿间，刚刚你在琴房外面，对吗？”

“……嗯。”绿间真太郎抬起手托了一下眼镜，“学生会的工作有事要找你，A班的人说你在1号琴房，我就过去了。”

“是帝光祭的预算方案么？”

“是，看到你和栗川在忙，我就放到你学生会办公室的桌上了。”顿了顿后，绿间真太郎继续道：“意外的听到了一首不错的曲子，栗川她的钢琴弹得很好。”

赤司征十郎笑了笑道：“绿间你也很擅长钢琴，这句话如果你亲自告诉栗川的话，她或许会更高兴。”

绿间真太郎的脚步有片刻的停滞。

这个语气……果然，赤司和栗川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赤司不再漠不关心了。

如果是之前的赤司的话，对于栗川纱奈的话题，他都会显得不大感兴趣或者无所谓地回避的。

但刚才在琴房的窗外，绿间真太郎清楚地看见，赤司的视线牢牢地钉在了黑发少女的身上，专注而认真。

弹着钢琴的栗川纱奈，在她擅长的领域内闪闪发光，确实美好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可当风吹起窗帘，琴房窗外的夕阳洒落进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绿间几乎以为赤司的瞳孔从红色变成了黄色。

然而，再次细看之时，又会觉得只是自己看错了。

从很久以前起，绿间正太郎就发现了一件事——平时的赤司既冷静又温厚，但有些时候，他会像变了个人一样，至少在绿间看来，那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格。［1］

但不管是哪一个人格，终归没有人可以争得过赤司，不管是任何方面。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绿间真太郎皱了皱眉，只觉得心间莫名的像蒙上了一层乌云，灰蒙蒙的一片。

“最近似乎和栗川的关系变得熟稔起来了？赤司。”绿间真太郎问道。

“嗯，栗川她很好，之前是我带上了一点防备和偏见。”

绿间真太郎愣了一下，“防备和偏见……为什么？”

“或许是直觉里的无意识的一种自我防御机制吧，就像是提前预见到了什么危险一样。现在想来，未免也太过夸张了一点，栗川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赤司征十郎目光看向他，饶有兴味，“不过，绿间你竟然会主动提起关于某个人的话题，很少见呢。”

“……”

绿间真太郎瞥开了目光，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巧合而已。”

今天一定是巨蟹座的倒霉日。

他在心里想到。

糟糕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黑子的篮球》动画第三季第14集，绿间真太郎的台词。

绿间：糟糕透了（托眼镜）（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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