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渊沉思片刻，道：“你先起来，朕再考虑考虑。”

江月裁“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禽肆东家给的那两个鸡蛋是刚捡出来，尚且温热着，他便一直拿在手里。

江月裁将桌子上的茶杯围成一个圈，把鸡蛋放了进去。

顾承渊见状皱了皱眉，“宫里又不缺鸡蛋。”

江月裁笑了笑，道：“不一样的，虽然吃着没什么不同，但自己去鸡窝里捡出来，再亲手下到锅里的鸡蛋，就是别有一番趣味。”

顾承渊显然不懂他所说的趣味何在，挥了挥手，“随你，朕回去了。”

临走前，又一脸嫌弃地道：“赶紧把你这身衣服换了。”

江月裁装模做样地挽留道：“陛下不留下了用午膳吗？”

顾承渊：“不了。”

他赶着回去吃菜。

一堆小棠菜，不吃该烂了。

江月裁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内室换了件干净的衣裳。

换完衣裳出来，纤云已经等在外面了。

“主子，要用膳吗？”

江月裁点了点头，“快，都要饿死了。”

纤云去外面知会了一声，众人便把午膳断了进来。

翠微进来了，关切道：“陛下没为难主子吧？”

江月裁道：“放心吧，没有，而且我们以后应该能出宫了。”

翠微有些惊讶，“陛下同意了？”

江月裁歪了歪头，“唔，反正是没说不行。”

说了不行，可以偷溜。

没说不行，可以光明正大地溜！

江月裁坐下，拿起桌上的玉箸，迫不及待地开动起来。

他往嘴里塞了口肉，忽然想起来，“对了，小厨房少了两个人，忙不忙得过来？”

翠微道：“忙得过来，四个人每顿六道菜还是做得来的。”

江月裁点点头，道：“别在这站着了，你们也忙了大半天，快去吃饭吧。”

两人也没再推辞，谢了恩便出去跟众人一起吃饭了。

江月裁感觉小厨房的菜做得更合胃口了，吃得都多了些。

吃过午饭，江月裁回到内室睡了一觉。

下午醒来的时候，便听到小福子来报。

说是东二宫的菜已经全部种下去了，东一宫的几样绿叶菜也快成了。

江月裁听完点了点头，在心里谋划起来。

光是卖菜挣不到太多钱，不如试试卖麻辣烫。

提前熬好汤底，备好蔬菜，客人来了现点现煮，倒也方便。

他想起早上的馄饨摊，有了主意，叫了翠微过来。

“宫里能做锅具的地方吗？”

翠微道：“有的，吩咐给内务府，他们会安排下去的。”

江月裁道：“早上那个馄饨摊用的煮锅，你还记着什么样吗？”

翠微点点头，“记得。”

江月裁道：“那你跟内务府说一下，让他们做个差不多的出来。”

翠微领命出去了。

江月裁安排完，便去了院子里。

庭院里原先的一处空地，已经由围栏围了起来，里面搭好了鸡窝。

上午买的那只母鸡正在里面溜达着。

江月裁笑着称赞道：“这么快就弄好了，谁干活这么利落？”

池影正蹲在旁边，把掉在地上的小棠菜叶子，混着玉米、麦子，剁碎了拌成饲料。

她停了停手上的动作，往别处一指，笑道：“是夏宜弄的。”

江月裁循着方向看了过去。

夏宜见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开了个头，是大家一起干的。”

池影凑过来讨赏，“等主子新鲜劲过了，让我们也尝尝现下的蛋是个什么味。”

江月裁笑道：“自然，大家都有份。改日还要再买两只来，省得这么大块地方，它一只在这孤单。”

纤云在旁边跟着听了半晌，闻言忍不住笑了，“主子还考虑得怪周全的，鸡也会孤单吗？”

江月裁看了她一眼，轻咳一声，“是我一个人吃鸡蛋会孤单，好了吧。”

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

第二天一早，江月裁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鸡窝。

母鸡在旁边“咕咕咕”地叫着，扑棱着翅膀向他示威。

江月裁心惊胆战地掏出来一颗还温热着的鸡蛋。

翠微拿着外衫跑了出来，给他披在身上，“主子怎么穿着里衣就出来了，天气虽暖和了些，也要小心着凉。”

江月裁举起手中鸡蛋，笑道：“急着来掏鸡蛋，忘记了。”

翠微无奈地笑了笑，“小厨房已经把早膳备好了，主子要让他们把鸡蛋煮上吗？”

江月裁道：“不必劳动他们了，我自己去。”

两人快步走向小厨房。

小厨房四人正吃着早饭，听见动静纷纷回过头来。

方丘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主子怎么来了？”

江月裁一挥手，“吃你们的，不必管我。”

正巧小厨房今日做了面条，锅里还有些，做个高汤素面正好。

他自行去起了锅，从旁边的陶瓷罐子里挖了勺猪油下入锅内，待油化开后将鸡蛋打了进去。

从产出到下锅，不过片刻。

新鲜得很。

鸡蛋在热油中快速凝固成型，江月裁将它铲起来，翻面煎了煎。

然后把旁边备着的热水加了进去，又放了几片小棠菜煮着。

汤色奶白，看着极为诱人。

江月裁找了个瓷碗出来，不太记得那些看过的美食教程，只胡乱放了些盐和胡椒粉。

用一勺滚烫的素高汤将调料冲开，然后放入面条，摆上煎蛋、小棠菜，最后将高汤全部盛进碗里。

翻拌几下，香气扑鼻。

江月裁端着面条回去了，临走时对众人道：“锅里留的面条我吃了，等会我让人给你们送两样别的来。”

像方丘这么高壮的，一碗面条肯定是不够吃的，别再给人饿着了。

方丘挠了挠头，“主子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江月裁回了寝宫，找来个已经吃过饭的小太监，赏了两块糕点，挑了两盘子吃食让他送去小厨房。

小太监乐不迭地应了。

江月裁安排好，便坐下开始吃饭。

经过这一番折腾，面条已经不像刚出锅时那么热了，刚好入口。

高汤素面做法简单，味道却极鲜美。

面汤里包含着猪油的香气，却不油腻，口感浓郁又醇厚。

筋道的面条裹满汤汁，入口香浓顺滑。

小棠菜在高汤的滋润下，充分吸收了汤汁的鲜美，清透甘甜。

鸡蛋煎得金黄，边缘微微翘起，轻咬一口，很浓郁的蛋香溢满唇齿，蘸上汤汁更加柔软多汁，口感丰富。

江月裁吃得满足，桌上别的美食通通显得逊色许多。

他对翠微道：“别的我应当是吃不下了，你们趁着还没凉拿去分了吧。”

翠微和纤云笑着谢了恩，各自拿了块糕点吃着，给外面的宫女太监们也分了些。

——

小厨房里。

苗昌看着送来的吃食，有些忧心忡忡的。

“方大哥，主子是不是不爱吃我们做的菜啊？”

方丘愣了愣，给他夹了个小包子，“别瞎想，吃你的，主子应该就是喜欢时不时自己做些吃食，换换口味。”

苗昌“哦”了一声，将他夹来的小包子吃了。

皮薄馅大，肉汁鲜美。

一口下去香得说不出话来。

嗯，他做的小包子没有任何问题。

——

江月裁吃过饭，便去庭院里逛了逛消食。

拿了把玉米面喂鸡，看着它在地上啄来啄去，倒也别有趣味。

江月裁看够了，转过头正好见到青女带着顺子出来。

青女换了件宫女的衣裳。

顺子也换了件干净的布衣，穿在身上有些大，袖子松松地往下垂着。

江月裁向纤云示意了一下，问道：“她们安顿好了吗？怎么样？”

纤云道：“安顿好了，只是顺子不敢自己睡，夜里要跟青女住在一处。”

江月裁冲顺子招了招手。

青女退了他一把，“去吧。”

顺子依言走上前来。

江月裁问道：“你几岁了？”

顺子道：“六岁。”

他像小大人一样严肃，江月裁看着不禁笑了笑。

“可识字了吗？”

顺子摇了摇头，“没有。”

江月裁来了兴致，从旁边捡了根树枝，“我来教你。”

他看了看围栏里吃食的母鸡，在地上开始写字。

刚写了一笔横撇，却顿住了。

古代的字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他还是别误人子弟了。

顺子一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不写了？”

江月裁微微一笑，“我还没识字。”

他站了起来，“回去找你姐姐吧。”

顺子闻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却又折了回来。

江月裁问道：“怎么了？”

顺子仰起头看着他，神情很是认真，“我想识字。”

江月裁顺着他的话头问道：“为什么想识字？”

顺子道：“识字了就能去读书，读书了能保护姐姐。”

江月裁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青女上前行了一礼，道：“童言无忌，主子不必放在心上。”

江月裁挥了挥手，让她带着顺子走了。

六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

江月裁转头对纤云道：“昨天一天也适应了，今晚就让顺子跟着元溪他们睡吧。”

纤云的眼睛亮了亮，“主子……”

江月裁笑了，“这么大的男孩子在屋里，你们肯定不自在。”

纤云十分认同地点点头，又有点不太忍心，“要是他夜里想姐姐了，哭闹怎么办？”

江月裁想了想，“你把元溪找来，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