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你还好吗?”
“......我很好,”高梦图拍了拍身上的泥尘,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我们别【闪】了吧,趁天色还早先四处观察一下。”
陈游点了点头。
扶桑国土面积狭小窄长,山海多,平地少,居住面积不大,导致人也谨小慎微,阴郁多疑,房屋建筑以小而显宽敞为主,设计精致,颇多细节。
现代建筑多为一户建,木质结构,主要为了防止地震海啸等大型灾难出现时,能够迅速逃生,且木质房屋建造较为简单,重建难度不高。
高梦图陈游掉落地地点刚好处于城镇和都市之间的交接带,隔近海看去一栋栋高楼大厦,低头一望又是耕田打鱼。
“你还有小时候的记忆么?”高梦图问他。
“就鼻屎大一点的人,怎么可能还记得着?”陈游边走边抱胸道,“我在船上的记忆比较深刻一点。”
高梦图只是随口一问,两人没往大都市方向前进,而是拐进了乡村小道。
扶桑道路干净,即使是在乡村,也不见有随地丢垃圾的现象,正想偷偷摸摸钻进某一户人家里面观察他们的生活动向,没想到这户人家刚好要出门,手里还提着要祭祀的清酒、檀香盒,红纸和用高脚瓷器装着的花生甜饼,高脚碗装的米饭。
甚至还有一小串用白布缠绕起来的树枝。
陈游挑了挑眉。
高梦图问道:“这是什么?”
“玉串料,用白布包裹起来的杨桐树枝,一般只用在重要的祭祀上,”陈游笑了,“看来他们要祭拜的神不一般。”
高梦图看着他顶着一头白毛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很想笑......
陈游‘怒视’了他一眼,“你笑什么啊图?”
“没什么,觉得你......太,”高梦图连忙跟上那家人的脚步,“太热血了,我们跟他们去看看。”
“喂!不是说要跟老大汇合吗?我们这是干嘛呀?”陈游一边说一边跟着他,“本末倒置了!”
“不,本身参拜没什么特别的,但今天是中元节,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高梦图看着这两个相濡以沫的男人,解释
道,“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虽然你这样说也有道理啦,”陈游唉了一声,“虽然老大和那个什么狗屎神官也很强啦,虽然我们两个在一块也没什么问题啦,但是......喂!!!!”
两个人贪图方便,没有【闪】,坐在了别人前往参拜的白色丰田车顶上,吹吹海风,聊聊人生。
高梦图给孟守策打了个传音,孟守策很快就接了。
“策策,对,是我,情况有变。我发现两男的带着一小孩,正准备上山参拜,感觉不太对劲儿,”高梦图道,“我想跟踪一下他们的去向。”
“一家三口?”
“啊......应该是吧......”高梦图说时有点害羞,“他们看着挺亲昵的......”
孟守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即轻轻地笑了笑:“梦哥哥在害羞什么?”
“没有害羞......”高梦图转移话题,双指戳在太阳穴,边传音边点头,“我们天黑前汇合,嗯......【闪】过去,好,那就在栃木县脚下的火山汇合。”
说完,高梦图放下了手指,看着一路倒退的柏油路和如山峰耸立的石墙。
额前墨黑的碎发随着海风飘得杂乱无章,眼神却悠悠自得。
陈游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边。
两个人在陌生的国度里,难得的放松了一会。
快到的时候,高梦图和陈游从车顶跳下来,看见两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趁小孩没注意,偏头接了一个吻,然后笑意盈盈地牵着手走上山,完全无视了对小孩的心理健康建设的重要性。
陈游按住了自己人中。
高梦图:“......”
小山傍海,地势不高,正值夏季,树林茂密葱郁,一大片绿色罩进眼里,深深浅浅,仔细一听,还能听到风铃里金属丸碰
撞,萦绕耳畔的脆响。
高梦图跟着他们上山,小孩被其中一个高点的男人抱着,另一个则是挽着祭拜用的祭品,慢慢悠悠踱步前行。
他们说的话自动转化为了中文。
“今天天气不错啊,太阳晒得晕晕的。”
“是啊,今晚松正想吃什么?”矮一点的男人问那个小孩。
“厚蛋烧!!爸爸我想吃这个!!”
“好~”男人笑了笑。
鸟居两边有未点亮的灯笼,一路往上走,虽然是白天,但树丛众多,鸟兽嘶哑声喑喑不断,遮天蔽日之下,倒是有几分大白天也阴森绵绵的诡异。
穿过几个小型社殿,高梦图看到了晃荡在房梁上的白色麻绳,麻绳上系着类似圆锥型倒转的禾杆和白纸,陈游解释道:“注连绳。用秸秆制作,象征神圣界限,上面的白纸叫纸垂,有神袛保护的意思。”
他说时表情有点不自然,甚至有点回避。
不过高梦图没留意到,他笑:“你小子还说什么都不记得。”
“多多少少有点故乡情节的好吧?”陈游哼了一声,“再说了,好歹这是风俗,我虽然变成了鬼,但不代表我不敬畏比我更高级的鬼!”
“......”
参道不长,走了一小段路就看到了手水舍,白衬衫男和深蓝上衣男用长柄木勺从水池里舀起清水清洗双手,漱口,随后才走进了有玉垣守护兽围着的拜殿。
白衬衫男在善款箱里塞了点零钱,把手拍几下,合十祈祷,随即又用手撞击麻绳上的风铃。
深蓝色上衣男和小孩也照做。
深蓝色上衣的男人把祭品从灰黑色的竹篮子里拿了出来。
都是高梦图他们在家中见过的。
虽然这个神社规模不算大,供奉的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但看样子过来祭拜的人不多,因为直到现在,他只看到这一户人
家,而且拜殿内有些许的尘土飞扬,不像是有人打扫的样子。
参拜完后,这两男人没走,而是跪拜在地,两两对望。
同时两两对望的还有陈游和高梦图。
陈游:“搞啥?还不走?”
高梦图也觉得奇怪:“他们看不见我们的吧?”
“看不见,能看见,那就说明他们也是鬼,”陈游见他们有小动作,“他们从篮子里拿了什么出来?”
高梦图闻声望去,原来灰黑篮子里底部,还有东西。
深蓝色上衣男问:“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白衬衫男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如果不是平......保佑我们,我们早就......你说是不是?”
深蓝色上衣男唉了一声,从灰黑篮子里拿了一团沾血的带金光点缀的白毛出来。
高梦图心里悚然一惊。
这难道是......?!
陈游也是一愣,“该不会是————”
高梦图深吸了口气,冷静一点,这只狐狸暂时还不知道他们远渡重洋了,所以这可能只是普通动物的毛发而已。他不可能能立马追踪到他们的动向发现痕迹。
下一秒,深蓝色上衣男便证实了他说的话,他道:“这里附近的白狐狸都被我们......再下去会被政府怀疑的。”
“神灵会为我们做主的,亲爱的,杀几只狐狸好过杀人是不是,”白衬衫男摸了摸他的脸,安慰地笑道,“政府官员难道不畏惧神灵吗?”
深蓝色上衣男无言以对。
见状,高梦图立马又给孟守策传了个音,但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孟守策那边只是让他遇到不对劲儿的地方赶紧撤退,别以身试险。
高梦图也只能点头。
白衬衫男把金白色的毛发用红纸压住,旋即抱着啥都不懂的小屁孩下山了。然而高梦图和陈游也只能看着他们下山,因为这不归他们管,就算涉及神灵,也是扶桑神灵,对他们而言,是越界的。
陈游道:“我们去看看。”他示意神龛里的尊像。
高梦图点点头,二人小心翼翼地踏进了殿内,然而刚想探头一度尊像芳容的时候,远处流水惊鹿‘嘟’的一声,敲击在了石头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二人回神,发现脚下一空,掉进了一个虚无的地界!!!
“啊——————!!!”
高梦图掉落过程中紧紧抓住了陈游的手,旋即视野逐渐开阔,地底下灯火明亮,高梦图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坐在案台前的男人吸引住了。
但因为背光,他看不清男人的面容。
男人身穿武士黑色长袍,中间外袍褶子露出了堪称精壮完美的胸膛,身形挺拔,坐如松枝,腰间佩戴长刀,刀身折射出了冰冷的光晕,闪得人心神一震。他那双锐利的丹凤眼在黑红色的光点中忽明忽灭,高梦图和他对视上,心里一阵抽搐。
陈游落地就结印,但几乎同一瞬间,一阵凌烈的风掠过,修长的刀身就架在了脖子上,陈游失控地在眨眼,四肢仿若被冰霜冻结,一瞬间身体动都动不了,被寒意桎梏。
高梦图徒手抓住了刀身,锋利的刀刃一瞬间刺破掌心,鲜血汨汨渗出,他冷道:“干什么?”
这群刀身直指他们身上的,是在东海见过的亡灵士兵!!
头是骷髅,身体却有血有肉。
陈游看着他出血的手,叫道:“图!”
高梦图头没动,眼神却睨了一眼黑色长袍的男人,他显然是这里的上位者。
男人起身,在明黄澄亮的灯光下,他身形样貌脱离黑暗勾勒清晰,留着柔顺的黑发,扎成了长辫垂在脑后,面容俊美,五官柔美却带着常年征战,略显违和硬朗的线条,双唇很薄,轻轻抿着,看着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低头看了高梦图半晌。
高梦图也看着他,心底却已经炸起了惊天大雷。
“你是谁?!”
男人开口便是浓厚低沉,养尊处优的公子音,听着很是舒服,但同时觉得危险重重:“我的爱人,你回来了。”
高梦图一愣。
陈游呆若木鸡。
男人手一抬,刀锋直逼脑门的亡灵士兵轰地散落在地,扬起了一阵迷蒙的风沙。
男人勾起一抹唇边的微笑,他蹲下,双指抬起了高梦图的下巴,凑着他的唇,不无诱惑地勾引他:“你忘了我吗?”
高梦图下意识地跟他拉开距离,谨慎道:“我不会忘记我的爱人。”
男人眯了眯眼。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么?”高梦图喉结滚动,硬生生逼自己不要后退,“至少告诉我,你千年前的身份。”
“害我锒铛入狱,死不瞑目,这些场景我直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怎么过了些年,你就全部忘记了呢?”男人钳住他的下
颚,凶狠恶毒地道,“嗯?玉前?”
高梦图瞳孔紧缩,脊背一寒,踉踉跄跄地张着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满脸惧色道:“玉......玉前?你......你
是......”
男人好像不想跟他玩什么你画我猜的小游戏了,他慢慢站了起来,右手手腕懒懒地耷拉在刀柄上,眼神却锋利如刀:“我是武士组首领。”
“平忠正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