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营
金王爷部下收到了消息果然惊喜非常。“王爷,这是个好机会啊,我们领兵杀回去。”
“你们快马加鞭,在京中把这个消息告诉各位大臣。”金王爷亦是激动万分,终于抓到了他的小辫子逆风翻盘。“切切小心,本王随后几日便拔营回来。”
胜败在此一举。金王爷出了帐篷大喝一声。“众将听令,给元军最后一击。”
但现在戚澜难缠得很,他也迫切要证明自己,那就只能拼命找他们的麻烦。
一路猛攻,金王爷的最后一击始终没有用,被逼得连连后退。
小将道:“王爷,我们先撤吧。”
军师也道:“先撤吧,属下断后,大事要紧。”
“既如此,与元军休战,明日拔营。”金王爷不知如何解决这样的胶着,怕被偷袭。“你们都下去吧。”
军师倒了一盏酒:“王爷可是在担心小皇子?”
金王爷泄气地一拍桌子翘上二郎腿。“也不知道那狗皇帝给他吃了什么迷魂汤,好好的皇子皇帝不当,非要当一个让人使唤的贫寒之地的将军。”
军师不信戚澜是小皇子,但是也不好直接冲撞上司。
“这也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小皇子怕是也不信这身世。”
金王爷却笃定。“他一定是,我们交手这么多年,他从无败绩,一定就是阿弟。”
军师笑道。“王爷怎么把输说的很骄傲。”
金王爷对戚澜的芥蒂和愤恨已然全消,还生出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若是输给别人那自然是丢人,输在能带领我大金的天命帝王便是天经地义。”
军师为他续上酒水小心提议。“说起来小皇子小时候属下也沾光抱过,如果存疑,不如学着元滴血验亲看看。”
这也是让自己放心,金王爷点点头。
正说着,二人的杯都快要碰到一起,有人冲进帐内。
“将军,元军冲过来了。”
金王爷拿起手边的长枪一把掀起帐帘冲出去。“快!迎战!”
刚刚停战回营,整备军马不费什么时间,但是出其不意令金军伤势惨重。
他们只能一路败退守好物资。
面前仍是戚澜冷峻的脸,金王爷喊道。“阿弟,你我血脉相连怎能自相残杀?”
“金王爷怕是痴心妄想。”
很不巧的是戚澜的想法与谢玄吟的想法重叠,他需要快速证明自己的立场,斩断退路,立好了自己,边疆才能太平。
陛下也才能放心。
他便是金瑛,去了金国也不会有好下场,不说数年摩擦血海深仇,他们又真的会信自己真心投靠金国吗?
戚澜在马上勒着缰绳想起林怀川和他说的天下英雄为使君与操耳。
坚守本心才是他应该做的事,也是他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一道破空声响起,戚澜剑尖直指金军。“杀!”
附近的兵马再次一拥而上,杀气弥漫了整个战场。
金王爷不敌,但仍然抱着此次击退元军之后撤退的想法,两军僵持一夜,谁都不敢回去休息。
但是有一队军队悄然绕了过来攻击了戚澜的侧翼,有一点小小的骚乱。
金王爷立刻勒马掉头就走。
戚澜看着这个将军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眼神,吐出几个字。“点一千弓弩手,随我去,石北渡口。”
守卫军尾后不剩几人,按照之前的约定等在那个岔路口,果然看见了金王爷。
千只弓弩齐发,两三轮,便瞬息之间倒了一大片。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武器大比拼。
戚澜没有让金王爷废话,今日必须杀了他。
数个会合金王爷频频躲闪,他还没有死心,如果能争取到戚澜回来,他只会更上一层楼。“阿弟!”
戚澜见他分心便心生一计。“阿兄还记得你教过我什么吗?”
“还有。”
金王爷稍一溜号,手上气力未松但是戚澜一个看似致命的突刺,果不其然被躲过,往下一低头,回勾的剑刃也被躲过,但左手的短剑却没被躲过。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戚澜冷冷看着这个跪在他脚下的敌人。“我说了王爷还是最好别把我当做你弟弟比较好。”
“王爷!”
金王爷部将有几声凄厉的呐喊,沉痛中的人战斗力很强,数人快速围在戚澜身边,才堪堪挡住,副将嘴角撇着邪肆的笑,继续激怒他们。“将军威武!”
将士们举起手中兵器,高兴地大喊,这可以说是最大的胜仗了。
副将臭屁道。“将军,此次大捷,必然要赶紧呈报陛下!”
几个糙老爷们在后面大声吼,像是为了给戚澜洗刷冤屈告知世人。“我就说将军不可能投靠金国,也不可能是金国人。”
副将得意地请命,剑锋直指败军。“将军,我们乘胜追击把他们全杀了!”
戚澜却没回这几句话,看向角落里最冷静的一个年轻小将军:“两次大胜,都多谢将军了。”
军师等人立刻就明白了所指。“你!你敢暗害王爷,是谁指使你的?”
“不是我。”小将军慌乱的反驳,策马要跑,被戚澜的弓箭手射中马腿跌落马下。
逃窜之中又被死死围住。
金王爷被一刀砍在了脖子的大动脉上,地上染红了一片。
“杀了他!”军师拖起金王爷的尸体,涕泗横流。“不!抓住他,此事必与皇帝脱不了干系。”
竟是直接起了内讧,也不敢同戚澜正面冲突了,也是,毕竟主将一死军心涣散,自然都是一群鼠辈。
戚澜冷眼看这一切,鄙夷万分,转身收了剑跃于马上喊了一声退,便边杀边走,如同闲庭信步。
金大殿
金轸悔自己没有足够快压住这消息,让王爷的人,先跑出去了。
从早上到现在,没有议过一件事,都只有吵,对骂,有时候还要自己这个皇帝下场骂。
众人在殿内吵得不可开交,连君臣尊卑都顾不上了。
这帮人俨然一副要逼宫的样子,以为抓住了把柄就能张狂起来了,真真好笑。
金王爷尸身还没有运回来,但死讯早就到达,还有一个线人,也被压了出来。
满身血污,应该是被金王爷的人毒打的,想要从他口中说出那个至高无上人的名字。
他眼神躲闪不敢向上看金轸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必定是因为王爷想要接天命皇帝回家,陛下便忌惮,石北渡口一箭双雕!”
金轸不是傻子,这时候杀金王爷只会将他自己陷入困境,他派去的探子确实是被抓的这一个,可他没有命令。
有内鬼,想要浑水摸鱼两方都得不到好处。
难道是元人,还是有真的希望天命帝王回来的人?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王爷认定了戚澜是小皇子,王爷便遭此毒手。”
金轸嗤笑一声用手指顶着太阳穴,几乎要将脚踩在王座上,颇有一副风流样子:“若是天命帝王怎么会杀兄长?可见他是个冒牌货。”
但臣子们并不买账。“天命是否,可以请国师再证明,陛下曾经涉嫌谋害小皇子,杀害先皇谋夺皇位,又杀王爷,没有这个资格!”
“陛下得位不正,先皇到底如何死的,给我们一个交代!”
金轸一把拍在椅子上,带着威胁色彩示意他们看一眼外头的武士。“众位爱卿,你们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尊卑上下。”
人在屋檐下,还是收敛了些许,纵然金轸有问题,但统治这个国家十余年的威严仍然不可撼动。“臣等不敢,只要陛下给臣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外头军情急报又来,支持金轸的人又提出了重头戏。
“陛下,元军还在进攻,边境一退再退,还请陛下拿个主意。”
金轸原本要提拔的就是一位罪官之子,奴籍身份,自小也是有名,被父亲牵累,一手提拔。
而今,怕是在风口浪尖,不好办。
金王爷死了他手中的人反而用不上,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摄政王带着和谈队伍立刻向元军求和。”
“陛下!”金人恨透了他老是投降投降,求和求和。
金轸退朝之前又补了一句。“若是此次和谈成功,那朕就给众卿一个满意的交代。”
暗含的意思就是我可以不追究以前的事。他大概是明白自己的行动,让他们感觉要被扣上通敌的帽子,所以如此激进,那就打消他们的顾虑。
大臣们交换了眼神,同意了这个提议。但心中自然知晓这承诺半分都不能信,他们今日已然是撕破脸了,但是仗还是要权衡一二,姑且先留一段时间,金王爷死了,他们趁此时也好寻新的盟友。
摄政王只能道。“臣领旨。”
金轸看他现在觉得碍眼,又没有需要牵制的人,他也没那么重要了,给了他这么多年荣宠也差不多了。“从前朕还小,如今亲政多年,摄政王这个封号还是改回楚阳王,俸禄照旧。”
“臣领旨。”
‘这可真是用完就扔。’
下朝到了宫门口一位官员接过家奴手中的帕子。“陛下一向伪善,且自作小聪明,他以为有一大批人投靠金王爷对他进行逼宫是因为先皇,现在以为是他自己打草惊蛇,但实际上是因为他引导入境的元国谢家人去了那个悬空墓,他以为元国先皇秘闻和我们接触元人是不同的事,实际上他是一件事,楼方因为妻子是元人,才为我们牵线搭桥,可惜那女人还以为他是什么忠君之人。”又将擦脸的从元千里迢迢的丝帛毫不在意地扔在了地上。“查了那么多年还没查出来,连元国那个小皇帝都不如。”
摄政王府
管家将行礼打包好刚把行礼打包好,就听见外头有人吵吵嚷嚷,是金王爷的旧部来当说客,没被拦下来,见了人就单刀直入:“事到如今,王爷有什么打算?”
原本以为已经适应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可是骤然又有了变化,看似少了一个敌人,难度却半点不少,文武都不成的楚阳王自从当上了这个摄政王就没日没夜地复盘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有没有留下隐患,有没有留下把柄,睁着眼睛直到天明也不少。
“君命不可违,先谈和保护我大金子民要紧。”
“楚阳王不如仍旧同我们合作,扶立广山王的儿子做皇帝?楚阳王还是摄政王。”
金王爷身死,摄政王下降到楚阳王,他们这些旧部便有两个王爷,便要分开叫了。
这个摄政王也算合格,他们先放走了人质,也算没有撕破脸,可以争取一下摒弃前嫌。
“大人先回去吧。”
楚阳王没有立即答复。
老管家将人送走,回来便义愤填膺道:“王爷,你战战兢兢架在他们两人之间周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如今这样对你,咱们还不如做一回真正的摄政王!”
做一回真正的摄政王?可他都已经快五十岁了,他以前都战战兢兢斗不过那两个人,何况是已经走了下坡路的自己?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靠这么多年的经验积累,没有半分天赋,兄弟几个,他是最差的,才能活到最后也没有被放在眼里。
摄政王呢喃叹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广山王是当时众人皆认的太子,他登基之后地位不稳,唐氏之事广山王当时势在必得,临门一脚是我冒着风险替他周旋,定了江山,母亲才落到了广山王手上。一个三足鼎立的假象,这么多年,在他们中间明为自己,暗为广山王,实则为了陛下,我这样愚笨的脑子,日日忧思不得安枕,本以为广山失势之后我便能功成身退,不成想。”楚阳王所有不过是勤能补拙,别人想一遍,他想三遍,反应慢的紧,他本不是能掌控朝政的人,只是想一家人其乐融融,便被逼成这个样子。“你下去吧,让我自己静一静,好好想想。”
管家习以为常地点了数盏大灯才走,他知道楚阳王又要像无数日夜一样,到后半夜。
为了他自己,为了家人,为了他们这一王府从上到下所有的性命。
不是所有翻云覆雨的人都能有很大的本事,不适合的人被卷进了风浪,只有支离破碎的痛苦,而不是青云直上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