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的墙不是全面砌上去的,墙面的上,有几扇镂空的窗户。
而其中一扇较为隐秘的一面后,站着一华服男子,身旁跪着一侍卫着装的男人。
白煦辰静悄悄的看完竹园里头的一出戏,瞧见那地上跪着的人慌忙站起了身,才回过身,看身前跪着的唐谦。
白煦辰抬步走人,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唐谦跟上。
远离了竹园后,白煦辰停下脚步,不冷不热的说:"解释。"
唐谦又跪了下来,低着头说:"属下也是昨夜里才知道的,还是找管家确认了才敢认的,王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属下是真的不知道。"
白煦辰冷哼一声:"怪不得他回来了连你也要瞒。"
"殿下于属下而言,同等于王爷,于您二位,属下不敢隐瞒。"
"得了,起来吧。"白煦辰说,"你们昨夜的话我都听了个清楚,回来在身边伺候,也不知道戴张假皮。"
唐谦两眼蓦然瞪大,惊讶道:"王爷他......不是就戴了张假皮吗?殿下没看出来?"
白煦辰沉默,没说话。
又是这样。
先是人人都说宫里的贵妃娘娘和迟听澜长了一张脸,但他看了贵妃,分明就是不一样,一点相似之处的都没有!
而今天,府里的人都说他身边的这个迟听澜披了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既然披了这么一张脸,为什么出现在他眼前的,还是迟听澜那张脸?
白煦辰什么也没说,也不打算拿这事同唐谦说,自己先一步离开了。
唐谦于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
殿下有齐天大圣的火眼金睛吗?
午膳至,白煦辰走到布菜的地方,环顾一圈,众下人里,也没见着迟听澜,便问杨管家:"迟......咳!归牧人呢?"
杨管家两手交握,说:"还在竹园罚跪呢。"
白煦辰拧了下眉,很是不满:"要用午膳了他不知道吗?"白煦辰随意指了一个人,说,"去把人叫来。"
白煦辰坐在椅子上没多久,迟听澜便由人领着进来了。
众人识趣的退了下去,只留迟听澜伺候人。
白煦辰叫人坐在一边,亲自夹了一块鱼肉搁在碗碟里,送到迟听澜面前。
"厨房自己调的西湖醋鱼,自然是比不上西湖正宗的。迟听澜原先答应了要带本王去,却没能履行这个诺言。你试试这鱼如何。"
迟听澜没动筷子,他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让他知道自己失了言,不可信了,白煦辰是生气的。
迟听澜启唇,说:"殿下,这不合规矩。"
白煦辰挑了下眉,语气不善:"吃不吃?"
迟听澜只好拿了筷子,吃着白煦辰夹到他的碟子里的菜。
明明是他要伺候人用午膳,现在却反了过来,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午膳后,白煦辰倚靠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本书在那看,时而端起桌上的茶盏,品一口茶。
就这会儿时间,迟听澜算是摸清楚了状况。
七年时间,将一个嗜甜的人,磨成了一个寡淡无味的人。
这七年里,别说桌上不曾放置糖水一物了,连平日里用的膳食,都像是在寺庙里吃斋的模样。
若不是迟听澜突然出现,白煦辰的桌上都不会出现什么重口味的东西。
此时,迟听澜出现了,他又添了这些东西上桌,但是吃的不多,也就略略两口,像是在做戏。
没看多久,白煦辰按了按太阳穴。
迟听澜瞧见,小声提议道:"要给殿下揉揉吗?"
白煦辰没说话,只是放下了自己的手,闭上眼睛。
迟听澜伸出手,两只手按在白煦辰的太阳穴上,力道始终的给人按摩着。
"殿下,如何?"
白煦辰放空思绪,只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便抬手止了迟听澜的动作:"本王乏了。"
闻言,迟听澜服侍着人躺在床上,落下床帐后,他轻声说:"殿下,奴婢给您点上安神香。"
白煦辰没应声,头刚沾了枕头,就遁入了梦乡。
床榻上的人没动静,迟听澜猜想着自己下在茶水里的药物起了效果,为了以防万一,又点上了安神香,这才推门离开。
让人睡一个好觉,还真是难。
犹记昨天夜里,白煦辰几次噩梦,因为安神香的缘故,一直都醒不来,总是能噩梦汗湿自己的衣裳。
迟听澜给人换了衣服,握着人的手,低声哄着。
只是,噩梦醒来还好,醒来就没事了,若是一直醒不来,那一直都陷在里头,想死也死不了,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白煦辰才真正的睡着。
迟听澜从外头回来时,看到白煦辰神情恍惚,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人是真人。
那眼神,直直的戳痛了迟听澜的心。
院里无人,迟听澜坐在石阶上,靠着一边的木头柱子,晒着午后的太阳,思绪发散。
没多久,杨管家自外头走来,看见了迟听澜,便问:"王爷,殿下呢?"
迟听澜阖着眼,回答道:"睡了,我看他昨夜睡得不踏实,在午膳后的茶水里掺了药。"
"您在殿下的茶水里掺药?殿下还没喝出来?"
杨管家很是震惊,掺了东西的吃食,殿下怎么可能尝不出来?
迟听澜没睁眼,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语气:"应该是喝出来了,没说而已。"
杨管家撩了衣袍,一屁股坐在迟听澜旁边:"王爷,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对方猜到了,还要继续这样装下去?坦白了说不好吗?"
迟听澜睁开一只眼来看人:"你问我?"
杨管家点点头。
迟听澜:"我问谁去?殿下吗?你看他搭理我吗?今天刚打了我一顿。"
杨管家一时无言,在心里几番争论后,说:"要不......王爷您去给殿下痛痛快快的打一顿,让人气消了,说不定就不是这副模样了呢。"
迟听澜猛地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等他醒来我试试,我若是被丢出府了,记得来接济我。"
杨管家失笑道:"王府里哪有敢求您出去的人呐,王爷不要开玩笑了。"
迟听澜:"我可没开玩笑,这屋里头的还真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