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的话语听起来异常犀利。
“但...听见那5次钟声了吗,那是我同伴的死讯”教士小哥痛苦地抱住脸,血液从他的脸颊滑落。“我们小瞧了万象时钟塔...但下次”
“我们会彻底消灭万象时钟塔”
听见陡然平和下来的声音,我不禁向他投以审视的目光。
“这里时空的扭曲是自然现象,而万象时钟塔加剧了这种现象,这点没错,但我们不应该打开那扇门,应该设下封印...”
对现状冷静的阐述分析有利于传教士平复他自身,他双眼逐渐熠熠生辉,身躯也像被钉入钢铁变得挺直。
死亡的阴霾不过战胜他片刻,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恢复平和的模样。“陌生人,感谢你们的关爱。我是神教会的教士,名叫韦佛。在最后的时光中,能...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韦佛舒展眉目弯眸轻笑,宛如隔壁刚上大学的哥哥,在问我们周末去哪玩。
纵使见过千奇百怪的人,我还是被他的变化惊得失语。艾斯数一数二变脸带师的宝座出现竞争者。
艾斯率先问韦佛有没有见过费尔他们,回答是没有。
我的手指在磋磨匕首的刀柄,目光在腰间提灯与传教士间徘徊。
原来如些。
“头顶的东西是什么?”
轻盈的幽灵飘絮飘缓慢地向遥远的天空游去,它们连绵如山岳,浩浩荡荡的行列像回归宇宙的太空生物。
“由埃里斯丁克之手诞生的『恶魔』”韦佛用袖口擦掉脸上的血迹,意图维持一个良好的死状“司掌善意、和谐、友谊。知晓一切问题的结果和意义”
“哥赛因(Gusayn),按寓意拼接直译便得到了这个名字”
“哥赛因”艾斯遥望天穹上飘荡的幽灵,喃喃自语。
“公爵级别的恶魔,是我们打开门释放了它”韦佛教士尴尬一笑“我们得向你们所有人道歉”
“嗯,你知道很多,那有打倒它的办法吗?”艾斯指着沉默的幻夜,神情像扬言要登上月亮的孩子。
韦佛教士微微一愣,还是忠实地回答道“你们也看得出来,哥赛因是由受难者的灵魂构成。我们本想净化其中的灵魂,以达到转化祂的目的,但结果...如此。”
“说得挺复杂,那些灵...魂?还活着?”
浓雾倾散,幽灵化身星空,与遥远的天际相连。倘若每处闪光都是一块灵魂,那么将其全部净化确实如天方夜谭。
它们飞得太高了。
“你在...问灵魂是否活着?还是在问那些人..”
“都是”艾斯不假思索道。
过度的时空扭曲会令这里的一切都尚不确定,如同彼此独立又首尾相连的线。
消失在角空间内的尸体,倒塌的灯塔仍旧屹立,亡者的姿态再现。
要我出来解释的话,我会提一个名字,一个教派。
他们认为。
时间是静止的,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时间推动事物变化不过是一种错觉,甚至,时间本身就是一种错觉。只有那些置身在有限维度中、视野狭小的存在才会认为有像是过去、现在和未来之类的东西。
人类的时间观念仅仅是由于他们狭隘的认知观测出的他们称之为变化的过程,然而,这些变化本身也是种错觉。所有那些过去存在、现在存在、将来会存在的事物事实上都同时存在。
廷达罗斯猎犬果实的存在变向作证了他们的观点,无论角空间还是角时间都符合他们的理论。
要往大众熟悉的领域去讲,就是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总之,万象时钟塔是触及更高维度的存在,这点总没错。而作为伟大存在(恶魔)的哥赛因,也是这孕育恐惧与毁灭胎盘的产物。
那么,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只要将这头庞然大物击落,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所有人就都还有救”
不知艾斯从何得出的结论,他此刻像站在船首傲视暴风雨的狂人,惊涛骇浪不过死在他的脚下,任凭雷雨冲打他仍旧坚定无比。
可能他也发现了。
【它的原理与作用与生命卡类似,是灵魂的渡使,里面燃烧的自然也是灵魂。只有灵魂之光,才能穿透时空交织的浓雾,为迷失的人指引方向】
也就只有这里才会、才能发生这种情况。这听起来像我在说服自己。
艾斯目光灼灼,奇异的气场使他的话听上去比咒语更具魔力“韦佛,对吧”
我回忆起铭刻“韦佛”姓名的墓碑,确信提灯中燃烧的灵魂余息来自于眼前的教士。
传教士原地愣住,沉浸在哥赛因与艾斯掀起的暴风雨间。
迷茫、思索、质疑、狂喜。宛如目盲者看见曙光。
随着面部肌肉的失控,韦佛教士的身躯像拔高了不少,“哈”他喉咙深处冒出欣喜的声音,他果然没表现出来的那么成熟。
“哈哈,你说得对”激动的声线又与方才大相径庭,妥妥的被传染疯魔了。
“还有办法,让我再最后风光一把!”
年纪相仿的两人像一见如故的好友,凑在一块气氛热烈。
“让哥赛因见识下神教会最传统的仪式!”韦佛的语气像是在炫耀他自满的玩具。
艾斯见状飒爽一笑“嘿,我能帮你做什么?”
...
“你说,它飞那么高是为什么?”艾斯疑问。
哥赛因好像不怎么管我们,只是无限地向四面八方扩散。
“呃、问我?”韦佛教士还在忙活,也只能在问我“可能是在划地盘?毕竟迷雾的特性,可能有其他生物生活在这里”
“什么生物?”艾斯眼冒精光,十分好奇的模样。
我手指摇摆几下,最后指向我自己“廷达罗斯猎犬之类的生物?”
“很多瓦塔丽...”艾斯不知在脑内进行了怎样的想象,正色道“确实有点恐怖”
“?”
正当我准备处死艾斯这个逆子时,韦佛教士提着一袋东西走了过来。
他已经脱下教士服,里面的是标准的西式白衬衫与长裤高靴。那他手里的黑布包其实教士服...
韦佛教士强健的手臂画满黑色纹身,他神色清爽“走吧,艾斯,瓦塔丽”
韦佛将变得更锋利的武器还给我们,我特别高兴地摩擦着镀银匕首。这就是常说的附魔吧,可比小巷巫婆卖的实用多了。
浓雾散去后,岛屿浮现的形状与记忆中的大不相同,走向幽灵触手的路途如同朝圣。
途中路过一个教堂,韦佛教士还虔诚跪下向黑色铜像祈祷,他身材魁梧,使得他这番举动更像骑士宣誓。
“这人是谁?”艾斯话语中没有任何不敬,出于纯粹的好奇问道。毕竟在他看来,铜像与这座坍塌的教堂一样破败,甚至不能分辨铜像的物种。
“我也不知道,但教堂的设计就是将人的祈祷送至天堂,信教的旅途,其实是创造神的过程”
“呃”
艾斯和我同时发出不解的声音。我倒是亲身体验过能给他的话保真。
祈祷结束,韦佛教士走到里面的墙壁上取下一盏干净的提灯,微微晃动几下便亮了起来。
越靠近岛屿中心,越觉得眼前的景色荒诞离奇。
我恐怕要多活百年才找的出恰当的词藻去形容祂。
岛屿上的六处光亮照出它的轮廓——通体透明柔软,泛着莹光的海树。
岛屿因祂庞大的躯体明亮不少,但没有触手飘荡的深空则陷入更深一层的黑暗。
那绝非自然界的东西,这一结论深深嵌进我的脑海。
我用手丈量我与祂之间的距离,无法想象曾经只有咫尺之遥。
“身体状况还好吗?就算是恶魔果实能力者,直面庞大的灵体还是会感到辛苦”韦佛教士关切道。
艾斯抬起帽檐“还好,就是听那家伙嗡嗡叫脑袋有点疼”
噢,原来大家都听得见。
“厉害,不像我第一次见大坟墓的时候胃都快吐穿了”
而后,我很快感觉到韦佛教士所说的辛苦是什么。
幽灵触手的源头、根部、岛屿正中心。从这里还能看见残缺的别墅轮廓。
树海根部在接触土地前便消失,哥赛因与我们实质相隔就在这百米之间,从下方无法一眼全视哥赛因整体,□□的视觉分辨不出灵魂的边界,我们像是被黯淡的灵魂包裹其中,仿佛陷入某种美好又危险的幻境。
正上方就是满散的触手海树,正下方是泼墨般的污渍。周围地面不自然地皲裂,裂口像皮肤一样随呼吸轻微张合,吐出生物般的凉气。
不知在哪一刻,冰凉黏腻的不适气息攀上脊梁,血液像被狠狠注射了一管冷水,胃酸正伴随着坠落感往上涌。古怪的靡靡低语盖过思考挤满大脑,为维持理智而存的一丝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
“艾、斯”控制紧绷的肌肉十分艰难,每说一个字都感觉石粒划过气管。
“呕——”
“呕、”
看着吐得十分痛快的两人,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意识压强行制住不适。
艾斯吐出五颜六色的固块,看起来像发霉的水粉。
韦佛教士抚平胸口,像把什么不该吐出来的也一股脑地吐出来了。“咕、选这里、除了离地狱之门最近,还有呃、我现在要开始准备仪式,如果有什么意外,就托你们解决了”
我觉得我们很快会变成意外。
艾斯满声答应,韦佛教士拿着包裹踏进遍布污渍的肮脏地块。
就算攻击欲望不强,祂也始终注视着我们。
所以在传教士将种子撒向污渍的时候,哥赛因(Gusayn)垂青于我们。
祂那似棘皮动物的表面冒出鼓泡,分化出两条小腕,每条腕的末端又分成两条小腕。祂美丽的触须充满善意,轻飘飘地拂过我们的头顶。要不是肚子上的洞还在痛,我差点信祂是无害的。
【和■,■友】
挨了艾斯一棒的触须瑟缩一下,伤心地收了回去。但祂没有放弃,向我们抛来更多絮柳。
艾斯将触手尽数打断,行动力超群,仿佛刚才把不舒服都吐出来了。真的假的?我要不要也去吐一吐?
“咦啊!”
“怎么了?!”艾斯听见尖叫立刻转头喊道。
这还是我自进入万象时钟塔以来第一次被吓到尖叫,我指尖颤抖地指向一根枯树旁。
“呕吐物!活了!!!”
艾斯吐出的固块用双脚站了起来,还在向我们靠近。太恐怖了,真的很难不叫出来。
“诶——?!”艾斯两道眉毛一下子跳起来,眼睛跟着鼓起来瞪成两个大铜铃。
“啊啊啊!呕吐物跑起来了跑起来了!”我从后面推攘艾斯,将他做盾挡在前面。
“它是你生的,你去解决它啊艾斯!”
“诶?等等、诶?!怎么解决?”艾斯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叫猖不愿意,挣扎着不想面对现实。
“火拳啊!火拳!”
“噢对,火拳!”
我俩同步率百分百地松了口气。
火拳似乎刺激到了哥赛因,祂的枝条突然抽搐,毕竟是庞然大物,祂抽动触手甩向我们的动作尽收眼底。
最大的10米,最小的3米。我将艾斯他们拦在身后,同时向空中挥洒棱片。
DOOR展开的瞬间差点失去意识,实际上DOOR也不能维持多久。
艾斯一个健步冲了上去,迅捷的身姿如同一头奔跑的炎狮。双截棍在他手中舞动卷起火焰,迅猛凌厉。触手瞬间被处理掉七七八八,我抓住DOOR崩溃那刻收掉了剩下的。
身后传来虔诚的祷告声。一眼扫过,韦佛教士一手撑地,屈身跪在地上,一枝黑桠刺穿他手掌的骨肉并中长出。
能感觉到,黑桠的根在地下滋长伸展,盘根错节。黑桠像颗钉子钉入土地,土地也如活物般颤抖。
“主,遵循你的呼唤,我将传唱你的功绩,我将践行你的道路”
【■■■■】
皲裂的地壳喷出迷眼的浓雾,雾中幻形凝成实体,它们摩肩接踵的不断从雾中涌来。
不是无脸雕塑、古怪人形或者蒙尘盔甲,而是皮肤灰质的人。他们披坚持锐,压迫感与那些玩具天壤悬隔。
第一眼我就确信,他们全是棘手的家伙。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