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在医务室服用完克安格兰准备的药物，呼吸虽然仍带有一股铁味，但顺畅不少。

在德身旁的，是被绷带缠住双眼的巴特里尔。他手里拿着修光刀雕刻着一尊木雕，按照他的说法是：能打磨手感。

“德先生，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持续了两小时了，应该不是我幻听吧”

德闭上眼仔细聆听了会儿，抱歉道“我并未拥有你一样敏锐的听力，那是种什么声音呢？”

“大概是...巨兽的声音”

...

“闪电发射器首次启动。预热、转换、蓄能完成”“舱内除能隔板、电荷吸收膜状态良好”

费特费尔坐站在引擎室的操作台前，双眼随着层层叠加的数据疯狂转动。

骷髅女王号的推动器兼能源室位于船尾，搭配着简欧尤讷喏最尖端的生物、能源转换、电力等技术。令人贫困的27亿大部分用于购买它们。

倘若将骷髅女王号比作龙，那么这里就是龙的心脏。

德尔斯担忧地看着出舱的NS骑士/555，漆黑的异形之龙还在重塑身躯，明明不过3分钟，德尔斯却觉得煎熬了三小时。

原因无它，时间越久，异形之龙的躯体越是紧密庞大，甚至逐渐接近骷髅女王号的大小。

“根据费特对副船长的研究可以得出”，“那个怪物已经彻底失去理智”

“总之，只能尝试击破它了”

费特费尔拉动了某个拉杆，随后无感情地播报进度。

【第一限制器解除..发射器预热、充能完成】【权限通过，第二限制器解除】

引擎室内蓝色纹路逐渐增亮，如鲜活的血液汇入监视中的武器。

【程序运行成功，目标锁定完成】

【对海王类电光热武器】【首次实验倒数，10、9、8....】

【发射】

此刻仿若白昼，海水在瞬间爆开。

雷电在半击透海水时，形成了白色螺旋形闪电，它以难以想象的高速向着异形之龙移动。

刺目的白光令人生理性地闭眼，随后雷鸣埋没灰烬，强烈的碰撞令海底为之一颤。

巨大的珊瑚群与海树的根部碎落成大大小小的尸块，崩塌的声响如滚滚雷鼓，‘海王类’的陨落牵动海流，海底立刻漩涡横生。

费特费尔从地上爬起来检查器械运行情况。

“全局损坏率12％，探测模块损坏率高达96％”，“预计再启动时间...不定”

德尔斯操作显示器重启，海底的画面再次投射到屏幕。“影像被遮住了”来不及多看，又立刻转到其他工作。

“重力系统运行正常，前螺旋、左后侧螺旋N-M依次启动。洋流探测仪、雷达全部失灵，这样会撞上的！”

“没事”，“骷髅女王号蛮结实的”

嘭！

骷髅女王号在驾驶员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海流卷着与岩石来了个热情拥抱。

费特费尔也与操作台来了个热情接吻。“喂！费尔的头可一点都不结实！”

震动再次袭来，屏幕恢复视野。

萨博驾驶NS骑士/555搬开碎石，在旋流中牵着骷髅女王号抵抗冲击。

NS骑士/555由于高强度运行产生过热反应，驾驶它的萨博全身逐渐麻痹，神经一抽一抽地痛。

虽说会对身体产生负担，但比差还比不过直接接触黑水。

■■——■■——

奇异又独特的声音穿过NS构成的绝对隔板，被所有人的耳朵捕捉到。某种基于本能的不详预感从压抑颤抖的身体冲出。

乱流仍在持续，但相较于外界的混乱的是他们逐渐滞涩的神情。

德尔斯嘴皮干燥喉咙发渴，紧张与担忧化作冷汗从她的脸颊不断划过。

海水滚沸不止，不是因为电热攻击，而是因为异形之龙的翅膀每煽动一次附近海水就会爆炸。

乱流极湍不歇，不是因为海森损落，而是因为异形之龙利爪挠扫之处就连蜉蝣都会凝成顽石。

它拥有改变物体状态的能力，这点在充满海水空间中格外了然。

异形之龙舒展着它变幻莫测的躯壳——

于是坚岩化作浮絮，海水化作天崖。

眼前的一切超越常识与认知，片刻的空白之后大脑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处于绝对劣势。

在一众之中，费特费尔显得格外冷静，是留有什么后手吗？

“逃吧”“逃吧”

“还以为你们要说什么呢！”

“反正数据采集完、啊不对是没办法捏”，“费特费尔尽力尝试了捏”

“咕、无法反驳”

通讯器内传来萨博不甘的声音【难道只能由着他去了吗？】

“后手还是有的，但这后手怎么说...”“特别看运气”

骷髅女王号落入海沟，相较于其他地方的漩涡乱流，沿着海沟逆流前进反而更容易。

“倘若现在都没有成效”“估计很悬”

“你所说的后手到底是……”

weng——

从深邃的海洋传来别于任何杂音低鸣，宛若是大海的喘息，海盘也随之起伏。

【这是？】

“是海王类”“是海王类”费特费尔毫不意外地回答道。

巨大的阴影投射海底，仿佛游离的云彩、亦或迫近的风暴。

费特费尔没有重复他们“逃吧”的意见，在他们操纵骷髅女王号时也没人阻止他们。

那几只海王类毫无疑问向着海之森前进，疯了的CP0有极大可能与它们正面相撞。

海王类的体格已经远超可以用肉眼估测的广度，直觉认为他们比无人岛遇过的小奥兹Jr.还要庞大，大到只能拿海之森去衡量它们的大小。

巨大的身影盘踞在海之森上方，其附身侧目的姿态像极了天上悯视凡人的觉者。

异形之龙的身躯被掩盖于海王类的影子内，对比之下，何等渺小苟如蝼蚁。

[妄■■扰大■■异物]

...

没有必要对比两者的技巧或者实力，单看量级的1：1000000，本就是值得投资的砝码。

边操控着骷髅女王号与NS骑士/555离开，费特费尔边从水晶屏中拉出一个精巧的模型介绍道

“基于对海王类特殊声波的研究，锁链岛研发了这种『海王类对话机』，虽然还处于初级研发阶段不能驱散、只能招来海王类”

“费尔老早就启动了对话机，我们的运气不错”双子颇有心情地开起玩笑“革命军要投资对话机研究吗？倘若研发成功回报斐然”

“不赖的投资机遇，但革命军没钱”德尔斯说得很自信。

【对，有时候经费紧张到饭都吃不起】

从他们朴实甚至简陋的的营地就能看出来他们生活真的很拮据，平时活动的钱都是支持者募捐或资助而来的，将革命军拉扯到这么大也挺不容易。

费特费尔笑笑，继续说这个项目因爆冷被腰斩了。

“能源储备下降至32％...闲谈到此为止”“萨博先生，我需要你操控NS骑士/555击碎可能与骷髅女王号发生碰撞的垃圾”

【交给我吧】

海之森本就是海流与船舶的安息处，如今波涛与激流更没有缓和的趋势，从四海三洋纷纷攘攘地汇聚于此，这对于许多系统还在重启的骷髅女王号很不利，光凭萨博一人驾驶的NS骑士/555还是心余力绌。

【喔！什么人？！】

一道影子冲来，撑住了骷髅女王号的船首。

“老夫来帮你”

...

[■■异物]

我垂眸盯着海王类牙尖霉菌般的涓埃之微，那也许是某人的残肢或是衣角，几寸皮肤溃烂对于眼前超规格的海王类而言也无关痛痒。

深海，巨大不可名状之物，这里是阿莱耶吗。

[她，是使者]

震惊，头一次听见盖亚跟海王类交流。不愧是地母！

[你，听■■们■■言，■■？]

[吾，的孩子]

也不知道他们在进行什么交流，反正我就一盖亚挂件。

片刻后，面前的海王类突然张开深渊似的大嘴，突如其来的激流差点把我带进去。

[进去]

啊？进哪？难不成叫我进肚子去把那兄弟的尸体捡出来？

[别磨蹭！不然你想让海之森一直这幅模样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别那么粗糙地使唤我！

话虽如此还是老老实实地进去了，如果刨除包裹自己的墙壁拥有的生物性浮动，我还真以为自己在参观古生物博物馆。

海王类的胃部环境可谓是丰富多样，以叫不清名字的尸骸为主，还有些沉船财宝之类...等等、财宝？！可恶！要不是要赶时间去救尼普顿！可恶啊！

我们来的刚好，祂在被消化的同时也在消化周围。

它从外表看像细胞或者胚胎，在我的角度中，中心还存在近似「核」的东西。

胚胎外漂浮着由黑粒构成的壳，像保护罩般护着其中的孩子。

盖亚从我身上跳下，像静候猎犬衔物归来的主人。

“猎犬的命也是命...”

黑粒存在的空间被堵住无法撕开，但掐死婴儿不需要多少力气。

我缓步向前。

它大概还有意识，但已经跟草履虫无异了。本来的面目与盖亚有十分相似。

作为一种生命形式，显得过于丑陋。

丑陋、怜悯、恶心、哀切、杀死它

杀死它

[停]

虽然不乐意，我还是用还在冒黑雾的手臂捧起那团东西，走回盖亚身旁。

[接下来交给吾]

黑色的小猫尾根一摇，随后形体开始变化。

话在喉咙间骨碌几圈，出于礼仪我还是保持缄默。

死亡是沉默。过去、现在、未来将不复存在。梦想，目标，信仰，使命，遗愿将无可避免地被遗忘。直至激不起一点涟漪。

垂眸哀悼间，鼻尖隐约嗅到清新的甘霖。

斑驳腐靡忽地退去，像有万簇新叶与花朵如巨扇般延展，馥郁的芳香盛放宛转。

我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看向盖亚。

被耕犁成灰色的土地撒上月华，燕麦的琴管与牧歌拂过山岳

母亲头饰乳白光的山楂花冠，同时有着太阳般明亮的头发

下摆是樱草编就的织品，翩跃的粉蝶围成披肩

虬美弯折的臂膀将我拥入怀中，林间万物山川百态邀我入眠

像婴儿归回酣眠于母体，像鬼魂埋葬消散于墓地

——像，这世间最盛大的葬礼

“...”

我望着冰冷的双手，久久不能回神。

盖亚又变回它那副圆滚滚的模样，其中流淌着奇异的色彩，仿佛刚才万般盛艳的残梦。

“...我死的时候，你会这样抱我吗？”

[看情况]

“谢谢，约好咯”我猜我嘴角肯定扬着。

...

葬礼结束，沉于海底的黑粒也随怪物一同蒸发。虽然造成的伤害难以挽回，但总归解决一件麻烦事。

我谢过超大只海王类后，便迅速与甚平他们汇合。

我轻巧地转身进入诺亚的泡泡中，撩起湿润的秀发冲商谈的各位打招呼。

“黑水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海王类也很快会离开，我们出发吧”

黑桃只下来一人了解情况，我冲着提着电话虫的德粲然一笑。

“德美人！见到你安然无事地活着太好了”

德黄金般的眸子满是愕然，上下打探如今的我，吞吐道“瓦塔丽...小姐？”

电话虫那边也传来嘈杂的声音‘副老板？！’‘暂停！德尔斯这边就交给你了！’

‘这么多事就丢给我吗？！’

骷髅女王号一阵乒乒乓乓后，三只吵吵嚷嚷地冲了出来。

“别那么激动，我们不过三四周没见不是吗...”

“副老板！费特放进你空间里的电子元件还在吗？”“还有三月前你代收的监测器材，急用！”

草，小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