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大人。”
路过的官员纷纷朝许令澜点头致敬，只见对方阴沉着脸，风一般刷然而过，没搭理任何人。
这个劲头上的许令澜显然不好惹。
小文秘忙得跟个陀螺似的，紧赶着才安排好出行的一应事务，还没多歇两口气，抬眼就看见顶头上司黑沉如水的面色，心里咯噔一跳，风雨欲来呐。
许令澜没废话，上了车后就径直奔向中心医院。
医院内，玻璃映出许之苍白的面色，黑色碎发散落眉间，失去了往日光泽。
他脖颈的咒痕变粗加深，蔓延半身，看着就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点滴吊在架子上，不悠不慢的，一滴一滴，落在许秀华心上，堪比雷钟。
她眉间郁色浓稠，徘徊在观察室外，非要给自己找点事做，才不至于那么心慌。
周全在一旁也不好劝，本以为人救出来就好，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正跑神着，雷厉风行的脚步声“嗒嗒”响起，他转头一瞧，狮王带着几个人臭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许秀华的注意力这才从观察室那头移下来，关心问道：“怎么了，谁惹你这么生气？”
许令澜摆摆手，随行的人连带周围守卫默默退到周遭，腾出一片会话空间。
周全一看两姐妹有事要谈，自觉站起来准备跟着出去，被许秀华拉住了。
许秀华：“周全信得过，有什么事就说吧。”
许令澜对周全没什么好脸色，毕竟对方也算是青苍大学的人，但见她姐的态度，就默认他在旁边听着了。
“……以上，都是陆齐那兔崽子的说法，”许令澜磨了磨牙，“姐，你以前没注意过许之的特别吗？”
许秀华扶着长椅把手坐了下来，异常沉默。
许令澜一看她这表现，心里立马就有数了，合着她姐早知道硬是没吭一声！
一方面理性表示还能体谅对方，一方面感情上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气得不行，她和她姐什么关系，居然不信任她！
许令澜一把拉起许秀华，情绪激动得声音都哑了：
“姐，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我的！”
“当年你说河东狮族古板老套，压抑得让你喘不过气来，好，我替你接下了这个担子。”
“之后你又说里世界妖妖相争，斗争不断，你厌烦这些，去了人、妖共建的青苍，好，我顶住压力，全力支持你，只希望我的姐姐愉悦顺遂。”
“然后呢？你爱上了一个人类，一个末流术士，废物点心，你说要和他到外面去，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当年你为了他一举得罪妖联委三大常务委，我都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你知道那段日子族人都是怎么过的吗！”
“可恶的黑鹰天天盘旋在天上，耀武扬威，痛下杀手，我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我都不敢想，要不是后来族人们殊死斗争，现在里世界，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姐，我以狮王的身份要求你回答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我……”许秀华舔了舔干涩的唇，愧疚在眼中不停流转，“令澜，我不能说，这会连累你们。”
“连累？”许令澜嘲讽的笑了下，愤怒吼道，“不说就不连累了吗？！”
她眼里似燃烧着烈火，蹭亮高涨，连带着红棕色的头发随风摇摆，气势拔高，眉眼间为上为王的嚣张彰显得淋漓尽致。
许秀华被她吼得一愣，终于意识到眼前人长大了。
从一头走路爱啪叽摔倒的小狮崽长成了一个真正的领袖，一位能够庇护子民的强大君主。
她掐紧手心，与许令澜无声僵持，内心纠结难解，眼底却闪着动摇，最终轻叹口气，松开了手。
“我只是有所猜测，知道的不算多。”许秀华艰难地说出第一句，后续反而顺畅多了，“十九年前，我和李杨枝的平静生活被来自里世界的疯狂围剿给打破了。事起何因，这些年下来，也算是有了点眉目。”
见她肯聊，许令澜卸下了逼问的劲头，接了一句：“详细说说。”
许秀华目光透过观察室玻璃，落在了许之病弱的脸上。
“当时情况复杂，统率妖联委的老龙王一死，里世界陷入争权夺利的狂欢场。”
“每个族群都在渴望着力量，而混血被推了出来。血融症后期，混血妖怪会表现出假象康复，此时力量天赋越级拔升，远超同级纯血，但力竭而穷，说白了，他们成了战争消耗品。”
许秀华略感不适，说到这顿了顿才接着继续：
“那些纯血高层从中尝到了甜头。此后十年间，关于血融症的研究迎来繁荣。就我所知，李杨枝被他们认为成研究中的重要一环。”
“被围剿那段时间，对方一个小高层被我活捉，逼问之下交代了部分。他说，他们追杀李杨枝是为了天级上等法宝——‘同尘’。”
许令澜蹙了蹙眉头，瞬间联想到不久前陆齐说的另一天级法宝“和光”，不由低喃出声：
“和光，同尘？和光同尘！名字一听就这么有渊源，难不成真是一体？”
许秀华摇摇头，连带着旁边的周全也陷入沉思。
许秀华：“我当时就追问起杨枝，他别说拥有天级法宝，就是听也没听过，对法宝的下落也一无所知，那群妖不知道哪来的消息路子，笃定非常，不肯变换目标。”
“后来竟然连黑鹰，北熊，鲸鲨三族也下场了！”许秀华说着看向许令澜，十分内疚，“李杨枝是在丈夫，你是我的至亲，我努力和他们周旋，没想到两头都没兼顾好。”
“妹妹，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用，连累了你，连累了族群。”
许令澜接受了她的道歉，别扭地转过头去：“刚刚那都是气话，哪能都是因为你？黑鹰族狡诈势力，恃强凌弱，一开始就把主意打到了河东狮族身上，贼惦记着，偷家是早晚的事，不全是你的错。”
说着，她剜了一眼周全，对着许秀华继续道：“我的话是冲了点，但要是不强势起来，姐，你现在会和我说这些吗？”
许秀华朝她笑了笑：“你是对的，反倒是我优柔寡断了。”
她话说的真诚，两姐妹间最后那点芥蒂也消失不见了。
正当气氛缓和下来，一通紧急的警报声响了起来，观察室门上灯光闪烁，许之陷入休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