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还不见三人回来,沈清阳被留在皇宫,只传了信给君河,叫人不要给他准备碗筷。
花辰与他同出皇宫,确实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君河叫阿宁来问话,却得到花辰回了花家的消息。
“花公子说他明日再来。”
阿宁拧着眉,他才得到末等给的消息,说是花公子喜爱王爷,叫他看着帮衬沈公子一些,帮衬什么?太荒谬了。
说起来,王爷是要改变一些,尽管仍然贪好玩乐,却没有沉醉糜烂,也不会随便迁怒下人。
阿宁悄悄打量君河,君河低头沉思,眉头微蹙,一双眼睛干净的好似清风吹过,泉水流过,他衣衫整齐,发丝顺滑,两根白皙的手指揪住一处衣袖,紧紧捏了一捏。
这又与阿宁印象中衣衫凌乱,胸口常年飘着酒香头发总是湿漉漉的王爷很不一样。
“阿宁,替我书一封信,送去宁府。”
就连声音也变得果敢清晰,不像他以前,叫人总是拉长了嗓音,慢悠悠,充满了自我厌弃。
“再备马车,去一趟军营。”
阿宁悄悄舒展的眉头又紧皱在一起,他也知道了君河向君上请旨的事,便是为了宁小将军,可宁小将军此人闷得很,根本无意于情爱,想来就是这样,请旨的事才会不了了之。
可君河看起来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像他这样热脸贴冷屁股,传出去又叫人好一番嘲笑,宁小将军看起来人高马大,若是不耐烦了,一拳下来,君河可受不住。
到时又有的他们这些小人物忙的。
阿宁日子水深火热,但好在现在的君上有头脑有手段有魄力,就连他们这样的小人物也被照顾到,等此间事了,他也能远离上京,寻一处庞大宅院做做生意。
等君河行到东郊,拐进一条小路,走几十米便豁然开朗,人声鼎沸,一大片高高的石墙建筑出现前面,有人发现了马车,一声长长的哨声穿透布帘,清透的声音叫君河挺直了腰背,身躯微微紧绷。
这是示警的哨声,阿宁留马下车,上前去与巡逻队的小队长说明情况。
一个小兵拿着白毛枪就跑远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脚步沉稳地走过来,眉头皱的老高,但到底没有发脾气。
“王爷所来何事。”
宁恶水身上还沾着尘土,发丝凌乱,脸上也灰沉沉的,说了几句话,热气扑面而来,君河忍不住后退两步。
宁恶水了然,只是客气地说:“我来得急,没整理,这就离王爷远点。”
说完他也后退两步,这一下,两人之间至少隔了两米的距离。
这样他们要如何说话?君河只好再往前走走。
宁恶水便看着君河三两步又走过来,挥退了阿宁,脸上挤了又挤,终于挤出一点讨好的笑来。
“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吧,你吃了没,我请你去春风楼。”
宁恶水看他斟酌言辞,最后支支吾吾挤出一句邀请,他没有什么感想,不过也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便点点头答应了。
“那王爷等我简单整理一下。”
说完从旁边疾步拐走,脚步下的轻又稳,像一阵浓烈的风,卷来又去,不留恋也没有声息。
他个头高大,态度坚定,眼睛里仿若溢满黑水,平时死寂沉沉没有情绪,但凡有一点都是暗流涌动的黑潭,看着不好招惹,君河对上他的眼睛,无端地便开始斟酌言辞,整个人畏畏缩缩起来。
君河不知这是恐惧的缘由,再叫他适应一会,便能一改脸面,嚣张几分。
现在他只能无声地站在原地看宁恶水走远,实际内心里还在懊悔,自己的事重要得很,本不想让他浪费时间,不过是身上脏一点又怎么了,可是刚刚不知怎的像被定身了一样。
君河叫宁恶水和他一起上了马车,阿宁独自御马,载着两人往春风楼去,但手上已经抖了消息给随行的末等,这一下本叫宁恶水察觉,但他按兵不动,并无提醒君河的意思,便这次不是末等在君河眼皮子底下行动,就是刺客来了,没动手的时候他也不想多生事端。
总之,宁恶水有把握独自逃离危险,至于君河的安危,便归于一场意外就是。
到春风楼本是君河临时起意,不过辰河王爷有专门的包间,老板上道得很,见他来了,一切便能安排妥当,君河瞎点几道,便叫小二去询问宁恶水。
“我随王爷主意便可。”
君河便又叫几道,光听名字可看不出是什么菜。
还来不及等上菜,君河生疏地斟了两杯酒,推过去一杯。
“宁小将军可有心系之人?”
言行举止再无当日的恶劣嚣张。
宁恶水摇摇头:“并无。”
不过他也知道君河的意思,无非是求旨失败了,不然可不会是这个态度,现在是想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王爷当知晓我的态度,我的意思一直没变。”
君河一下子沉下了脸,但又舒展开表情。
“我这次不是为了那件事。”
君河看宁恶水的表情,见他安静倾听的模样,便有了些许力气,让他一口气说出来。
“旧玺可换我与君上三个要求,你想要哪三个?”
宁恶水早在得到旧玺时就想过这个事,他本有些决断,却是不愿现在就告诉君河。
“我暂无想法。”
谁知君河听了并不着急,反而露出一个早有所料的笑容:“我已与宁将军约好时间,我们便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明日你随我去宁府,这可是一件大事!是要好好想想。”
宁恶水万年不变的脸有了近似滑稽的表情,他轻声问君河:“你要旧玺做什么?”
君河突然没了搭话的欲望,缩回身子,慢慢喝了一口酒,没好气地说:“能做什么?好看,用来收藏。”
“收藏?”宁恶水觉得荒诞,君河如此大动干戈,甚至赔上自己的婚姻就是为了收藏旧玺?
不过在君河看来,可能跟他们三个谁结亲都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选择他确实能多得到一件好看的旧玺,那这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凭什么都叫他君河得到了?
在上京整日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王爷就是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可以牺牲他人满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