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的轨道车夜晚不提供服务，晚归的学生总是向校方吐槽这点，但十几年来不见整改。

路放从市文化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北校门离一班所在的住宿楼A栋至少4公里远，好在路放有一辆双轮代步车，就在北门停车场。

海城学院的路灯很独特，在别校使用暗灯的时候，海城就翻新了冷灯路灯，用的是交通工具上惯用的照明小灯，造价很低，效果斐然，也不吸引蚊虫，就是照明范围有限，一段路看上去，像断断续续的透明胶卷，很适合播放恐怖片。

更别提分级考试就要到来，入夜之后，除了无聊到半夜睡不着在运动场活动的零星几个学生，就看不到一点活人了。

路放骑着平稳的双轮车，驶过一盏明亮的路灯，不过几秒，周围再次陷入黑暗，微风轻轻从后背吹来，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栗。

路放无端想起一些恐怖的故事情节，这寂静的校园更是事故高发地，尽管路放不信这些，也难免有些害怕的情绪，他深深吸一口气，将双轮车的固定速度向上调了调。

一段明一段暗，交错打在路放脸上，路放放轻了呼吸，耳边只剩下双轮压过地面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从而产生了错觉，路放好像隐约听见铃铛晃荡的声音，他悄悄屏住呼吸，只听得湖水里有鱼游动，是了，海城学院里有一面大湖，弯弯绕绕占据海城许多面积，湖里生态盎然，时常有生物跃出水面，有游动的声音再正常不过。

路放悄然松了一口气。

“叮铃！”

这下他没有听错，是真的有铃铛的声音！

路放连忙环顾四周，双轮车更是悄悄提到顶速，可惜双轮车本就是低速代步工具，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终于，路放发现了不对劲，前方观赏园的花丛里，好似人影攒动。

这本也没什么，有的社团也会在夜间来到观赏园拍照，可是路放定睛一看，一只赤裸的脚堪堪踏入路灯下，昏暗中，那脚瘦的皮包骨，像风中残烛的老头！

传闻海兽与虫族异化后，可以化为人形，但因为缺乏正常的生长环境，幻化出来的人形要么瘦如枯草，要么缺零少件。

路放猛然停下双轮车，唤出悬浮屏，双手对着那脚做了个抓取的动作，开始录像。

他悄悄往前，双眼沉着，若是真的遇上潜入学院的异族，他有自信与之一战！

“叮铃！”

又是一声脆响，一个电子音突起：“四海八荒，听我号令！”

就在此时，路放就地翻滚，一头扎进粉红花海里。

“啊啊啊啊。”非常机械的尖叫声，路放把系统吓了一跳。

君河双手大张，身上穿着破烂的白袍，这甚至是他今天刚刚裁剪的，他一只手拿着银杆红布，这是他今天刚做的幡，正面是‘苍生之主垂怜我身’，背面用另一块红布遮住了，不好示于人前，另一只手里捧着个碗，腰间系了个小铃铛。

一身破烂，走到大街上可以直接开始辛苦的工作，选一个好地方坐下，将碗一摆，更是提高了今日收入，如果碗不是个镂空小花碗就更对了。

路放双脚发力就要取敌人要害，一抬头，正对上君河困倦的双眼。

“向宁？！”

君河向后大跳拉开距离，整张脸顿时陷入黑暗中。

路放早有准备，将手环举起，一束光直直打在君河身上。

“你这是什么装扮？”路放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冷静下来见君河这幅样子，很是不解。

君河是为了自己不存在的异能，深更半夜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练习几套假把式，谁知道这么隐蔽的地方也能被找到。

一时间，系统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无聊。”君河敲敲打打，才发出来两字。

路放明显不信，但也无意打探他人癖好，“算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君河点点头，却不准备走，他还想在这小地方学两章术数，这是分级考试必考科目，他还没学太明白。于是他拿着丢在地上题测本准备到路灯下的长椅上奋斗一会儿，才走出观赏园的范围，堪堪来到路灯下，就听得一声急停。

“你拿的什么？”

路放不可置信，他为了在分级考试显露风采，好好研究过新生成绩单，其中向宁的全S他有印象。他现在看见了什么？都全S了，还要半夜偷偷在校园的某个角落看术数！

君河看了看坐在双轮车上的路放，拿起题测本挥了挥，路放凝神一看，竟然还是丁华老师的术数题测本！丁华老师主张溯本求源，所以只在基础题上下功夫，因为题目简单，他都不看这本，这难道就是学霸的秘籍？

果然万变不离其宗。

“咳咳，我能一起看么？等会你还可以坐我的双轮车回宿舍。”

君河无所谓，他点点头，让出一点位置，路放过来坐下，只见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本来不知道向宁在看什么的路放一下子专注起来，看得入了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君河的手环亮起，晃了路放的眼睛，路放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有人给你发消息。”

君河放下题测，唤出悬浮屏。

兔子：这么晚了，赶紧去睡觉。

兔子：别和传道者凑这么近。

君河皱皱眉，打了一个字。

向宁：哦。

路放见向宁面色不对，方才看题测时的认真已经消散殆尽，嘴唇抿了抿，眼神中好似饱含怒火，似是气极了。

“怎么了？”路放已经把向宁当做朋友，同时也把他当做重要的对手，见他脸色有异，便关心几分。

君河在脑海里追问系统‘兔子’的身份，这兔子神神秘秘，竟然能随时知道自己的信息，这让君河生出几分不适，也不知道兔子能做到哪种地步，万一发现他与向宁的不同，岂不是给任务带来了巨大的风险？

这种不安还不能威胁君河，但是这兔子还透露出路放是一个传道者，该不该信？莫非这已然是一个试探？

系统最擅长装死，这次也是。

“没什么，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被调教的AI语气越来越富有情绪，就好像君河自己在说话一样。

路放点点头：“快上车吧，我已经感觉到很困了。”

君河露出一个笑容，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一手搂住路放的腰，一头扎在路放的背上，敲了几个字。

“我也是，让我靠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