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小红。”

杰森在看见提姆的脸的时候感到一阵恍惚：其实理论上来说他们分开的时间并没有很长，甚至如果计算起以猫的形态呆在一起的时间的话，更是似乎都没能超过二十四小时。而说起脸的话，除了蝙蝠侠提姆那张似曾相识但又变老了很多的脸之外，之前也算是见到过微妙意义上画风不同的罗宾提姆的样子。

但……在感官上，他们仿佛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很久不见了’。

“对我来说也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杰森。”提姆停顿了一下自己的动作，有点慢吞吞地回复到，“…——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样，我想，跟你们想得也不一样。”

他的眼睛视线移动到了罗伊身上，但又平淡地过渡到了杰森身上。

杰森在等着提姆他说什么：这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毕竟小红在这个时候完全没绕弯子格外坦诚。

但又似乎是非常的正常，毕竟当他们真的在进行作战的时候，从来都至少会试图用最为高效的沟通方式来传递情报。

“刺客联盟他们把达米安带给‘杰森’，是因为塔利亚的遗嘱。”

提姆此刻正平静地看着他，但那表情看起来更像是疲劳过度以至于面部肌肉麻木了。

而杰森……也不是很想思考提姆有没有考虑过世界观的对应之类的问题。

毕竟，阿卡姆骑士在这方面……杰森甚至敢用自己作为杰森的事实来担保，这家伙是真的、非常可能，甚至都没犹豫超过三秒钟，就已经接受了自己要去养蝙蝠侠和塔利亚的孩子的事情了。

有的时候，阿卡姆骑士他有的时候的举动会猝不及防地击破杰森他的心理防线，不讲道理地因为快速蔓延的情绪而感到一种难以明说的触动，杰森会觉得明明那么做完全没道理、太过荒谬，但又会觉得他的确应该就这么做。

但有的时候，杰森却也是无法理解那‘另一个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的。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却又能够通过理智上的推断来推测阿卡姆骑士的想法和做事的逻辑原因。这并不算是困难……大概。杰森自己这么评价着说不上是‘自己’的那个杰森。

不同的生长环境显然给予了‘杰森’在某些方面表现出来的是更为不念旧情、果决、冷酷的作风。至少杰森不至于在想起了父母的死亡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一种嘲讽到不自觉发笑的放松。就像是当初绿箭侠自己在私底下解锁的文件显示的一般，‘杰森’早在不过十一二三岁出头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无法依靠自己的父母之后，他就理所当然地抛下了他们选择了离家出走。

他更加习惯自己独自一人着活下去。也或许甚至比他还要更加熟悉哥谭更深层的东西。

杰森回想起在他面前曾经暴露出来的，恢复了电力后的回放推测设备在他们面前播放出来的画面。法尔科内家族倒是对他有着微弱的照顾，不管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又有几分真心几分廉价，但这种照顾显然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孩童来说还算是有用。

或许从某些角度上来看，他要比自己幼年的时候要来的狡诈圆滑，并且会利用自己的年龄与外貌造成的优势也说不定。

杰森自己不会去和蝙蝠侠他们主动分享这些从缝隙之中漏出来的情报与推测——多说这些会有什么具体的意义吗？

这本身就是因为是‘自己’的关系，所以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其中的差距而已。

这也同样是因为‘杰森’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义警自己在心里以几乎幸灾乐祸的态度这么补充道，毕竟对于‘杰森’来说，面对丧钟他可能觉得没什么好瞒的，他看起来简直像是潜意识里认为丧钟也算是看他长大的那样。

而对于那些民兵？他们一开始就习惯于服从于这样的‘杰森’。

他真的可能有那个意识去隐瞒的人，在杰森眼里，其实最有可能的就是蝙蝠侠提姆。

倒不是说之前的杰森有多么具体的意识到蝙蝠侠提姆的来历可能不对这件事情，而是说，因为蝙蝠侠提姆他的身份——

‘杰森’他并没有意识到，他似乎将对方当成了那个被他从阿卡姆疯人院里逃狱后殴打的提姆来看待，而蝙蝠侠提姆也同样将他的角色定位默认为了兄长。他们彼此都并没有察觉一个事实，那就是，理论上其实蝙蝠侠提姆他的年龄甚至可能还要比阿卡姆骑士要大了一轮。

他们的身份其实是一种事实与认知上的‘倒错’。

来自于未来的蝙蝠侠提姆几乎不可能真的认识当年的‘杰森’——或者说，他最多也就只是有被骑士给打过而已。而即便是走向什么恶俗喜剧一样的大团圆和解结局，‘杰森’所分享出来的故事也必然会和真实的现实有着剧烈的差别。

当时的‘杰森’大概率不是故意的隐瞒的，而更多的是一种心态变化后产生的本能。

而从未经历过、理解过‘杰森’曾经的童年又或者是成长时期的蝙蝠侠提姆也不可能理解‘杰森’在年少时期更为锋利与残忍的风格。

结果就是，当蝙蝠侠提姆从未来跑到过去之后，又无意中交出了非常重要的投名状：是的，‘杰森’几乎是被蝙蝠侠提姆给从心理上完全击溃。但并不真的意味着‘杰森’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既然他没有被真的击溃，那么蝙蝠侠提姆也就不可能真的做到乘虚而入，相反的，提姆所交给他的证据，也变成了他反过来对待蝙蝠侠提姆应有方式的提示工具。

他仍然能够在找回神志之后，硬压着情绪也继续以相对温和而正确的方式对待蝙蝠侠提姆。

当阿卡姆骑士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对待蝙蝠侠提姆之后，他就自然会表现出提姆所想要看到的部分。让杰森作为局外人旁观者不自觉感觉自己想要脚趾扣地的是：‘杰森’他似乎还真的很懂该怎么试探、应付、敷衍蝙蝠侠提姆，主打一个痛苦但就是能够让人听自己在说什么。

蝙蝠侠提姆意外的很吃这一套，即便那只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角色扮演——原本，蝙蝠侠提姆他就是在试图利用‘杰森’的这种故意被人刻意扭曲出来的极端心态，他在一方面应该很清楚此时的‘杰森’实际上听不进去任何话。

但是当‘杰森’真的摆出那副把人当成刚刚接触的‘家人’的那种微妙的试探与故意凑近照顾的态度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去接住了‘杰森’递给他的餐盘。

所以，在杰森眼里，蝙蝠侠提姆一边态度强硬一边被‘杰森’带着节奏走，这可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杰森他能够明白阿卡姆骑士的某些想法和选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确实的搞明白蝙蝠侠提姆的脑回路，比起切实的理解而言，他对于那个蝙蝠侠的想法更多还是停留在一种理论的、应有的推测状态。

和阿卡姆骑士有所不同，蝙蝠侠提姆在作风与口风上都有明显的收敛。

也因此，他的这种理解就或许因为观察对象其中一方的重大偏移，导致了在本质上就完全不成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