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行。
“我没有教你什么,你自己争气。而且不是我的教育成功,是你让我成功了。”
“所以我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你还挺会自我陶醉。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现在的你留意。”
走过马路,孔雯锦背了手像个大人:“对啊,我又不傻。对自己好就喜欢太幼稚。至于具体因为什么,外貌?性格?待人接物?生命态度?”说完,踮脚凑近魏乙宁,绽放一个大大的笑脸,“你觉得呢?”
月光照在她脸上,柔和,清澈。白璧无瑕,双瞳剪水。魏乙宁抬头看了看星星,星星,没有孔雯锦的眼睛璀璨。
大学没有开学,在本地读书流动性小的中小学恢复了正常上课。
又需要做实验。先跟着李静接妹妹再坐她们家的车走。离小学不远的地方,孔雯锦和李静站在拐角处等待。
旁边有人说:“包子奶奶前天去世了。大好人啊!在这儿摆摊多少年,所有东西都涨价,奶奶不涨,自己补贴,肉包子卖五毛。感动中国年度人物里得有奶奶。功德圆满,上帝接奶奶去天堂享福了。”
戴红领巾的男孩不知从哪里来,捧了遗像放在奶奶经常推车摆摊的地方。
放学的小学生路过,没有人在旁边指导却主动鞠躬。感染力强,李静不忍地扭过头。
遗像里的奶奶笑得慈祥和蔼。
橘色的天空几朵火烧云,变幻莫测。霞光映着迎面而来的李欢。
李欢小脸红彤彤的,远远看见姐姐便开始抽抽搭搭,直到走近,情绪决堤,扑进李静怀里哇哇大哭。
李静也曾在这所小学读书,现在变私立九年制了。当初包子奶奶就在这里摆摊。有一次起晚快迟到,妈妈给了一百块钱让自己买早饭。那个年代小学生手里有五块都算“巨款”,多数人能拿一块吃个早饭就不错了。包子奶奶总来得最早走得最晚,李静递出百元大钞,奶奶找不开,干脆不收钱。李静千恩万谢,捧着包子一边吃一边走,奶奶又追上来给了一杯豆浆,怕只吃包子太干噎着。第二天李静拿了一块钱要给奶奶,奶奶不收,最后一指功德箱,说这钱她替大家捐给希望工程。
奶奶没有子女,自己省吃俭用,凭借退休金身体力行积德行善。
听到这里,孔雯锦拉起李欢的手,一起向遗像鞠躬。
李欢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么好的奶奶为什么会死呢?”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也是你们教材外的课。”孔雯锦望着遗像,“奶奶一生向善,大家会记着她的故事怀念,她也会活在我们心中。死亡不是终点,对你们而言,这是一个新起点。”
“她连孩子都没有,好可怜。”
“不是谁的姓氏、基因传下去就多伟大,精神传下去才永垂不朽。我们都可以是她的传承者。夸某个做好事的人叫他雷锋是同样的道理。雷锋这个名字还会影响我们很多很多年。善意可以传播。好的东西继续下去,就叫传承。”
李欢似懂非懂:“我也可以传承。”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小学生七嘴八舌:“我们也可以!”
孔雯锦莞尔:“对,你们都是好样的。”
后边的李静擦泪:“雯雯,你好适合带小孩。”
是么。孔雯锦脑海里浮现一个身影,心想:跟她学的。
身后传来呼呼啦啦的推车声。一个大叔把小摊车推到遗像旁,鞠了一躬,播放喇叭:“肉包子,肉包子,五毛钱一个。”
“传承开始了。”
作业提交及时,实验也通过李静的帮助完成。疫情得知魏乙宁就在阳性楼上,孔雯锦的心提到嗓子眼,再见她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甚至曾决定她有个三长两短就不戴口罩出门。后来理智占了上风,爸爸妈妈不能再失去自己。
再赌一把?假设都无恋爱不结婚,以家人身份共度余生也无不可。可人心难以满足不愿凑合,如果事与愿违无路可退,就再开一条路!
另一处的魏乙宁察觉孔雯锦的心思昭然若揭,又有行动趋势,但没有精力,工作、生活、家庭与社会压力让人走在崩溃边缘,只能视若无睹、极限拉扯。
直到五月。
再次喝大被孔雯锦接回家,搀扶、洗漱、醒酒一条龙。
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熟悉的香味飘来,胳膊贴上冰凉。魏乙宁睁开眼。
微弱的床头小灯下,光线角度只能看清孔雯锦一半的脸,薄薄一层睡裙,头发有些凌乱,眉头微皱,不知在做什么梦,睫毛似乎在动,光洁的锁骨均匀地一起一落。
房间静谧。想到她今夜直冲酒桌装病卖傻把自己带回来,好像个圣斗士。魏乙宁鬼使神差靠近她的脸,在嘴唇接近她额头时,一缕头发掉落,她皱了眉,睁眼。
四目相对。魏乙宁淡然:“我关灯。”而后伸手把插座上的小灯拔了躺下。
房间陷入黑暗。
半天,孔雯锦软糯糯地说:“明天下班,我们去公园吧。”
“明天再说。”
“我等你。”
“先睡吧。好梦。”魏乙宁侧身,把背留给她。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