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温云生低头,握着插进自己腹部的剑,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人,笑着说,“什么时候发现的?”
韩奕冰冷的俯视着他,冷冷道:“你送阿骨项坠那天。”
“是么?”温云生笑了笑,“那你怎么不在时候杀了我?还要等到现在?”
韩奕直直的看着他,犹豫着不答话。
恍惚间,记忆回到了他八岁那年。皇宫深院,一场无端大火熊熊燃烧,母后皇兄倒在血泊之中,他只能躲在暗处紧紧捂着嘴,眼睁睁的看着那场屠杀。
撕心裂肺中,他深刻的记住住了那人逆在火光里,回过眸来看了一眼身后。
落泪逃走的那一刻,他看清了那人腰间佩戴的玉佩——青莲玉佩。
和温云生此时佩戴的玉佩一模一样。
据他所知,这是前敌国皇室的国徽,也只有皇室之人才有资格佩戴。
“你国杀我父母宗族,灭我国门,举国上下百姓无数,你们无一放过。”温云生把剑又插进去几分,逼近韩奕,恨生生的说,“我不过只灭了皇室一族,谈其何辜?!”
韩奕震惊地看着捅进温云生的剑,没发现自己的害怕爬上了心尖,倒退一步,怒吼:“温云生!你不要命了?!”
“命?!”温云生低头大笑起来,“我苟活延喘至今,谈什么命?我没资格谈命。”温云生突然靠近过来,恶狠狠道,“你要是想要我这条命,给你便是。”
措不及防,捅进身体里的剑又深了几分,温云生终是站不稳了,直直跪了下去。
韩奕惊慌失措的把剑抽出,瞳孔一缩:“不,不……我没有想要你的命,我没有……不要,不要这样——”
颤抖的声音落在耳边,字不成句,温云生没力气的扯了扯嘴角,闭上眼,心道:他这一生,就到此为止吧。
——
天空突然巨响,连着地震一起轰鸣。狂风骤然四起,松林间顿时黯淡下来。
雪狼感受到主人灵力的散失,仰头高叫一声,慢慢消失在风雪之中。
在任时之和步屿出来之时,看见的就是这番情景。
天空的裂缝越来越大,透着可怖的红光,像是泄露的岩浆,即刻就要落下。
任时之扶着步屿的肩,抬头看着天边,心里一阵发慌。
“怎么了?”步屿问。
任时之摇摇头,急道:“我们先下山,去找云生先生。”
“嗯。”
“轰——”
天空乌云密布,如同破布一般,霎时闪电轰鸣,撕裂了一道巨大的豁口,直达地面。
豁口的另一边,是朱阁红墙。
盘曲走廊上,一抹红色的身影在长廊上穿梭,只见故封舟身着大红婚服,后面跟着一大群宫人。
“快!快!人在那呢!快追上他,别让他跑了!!”身后的公公大声高升嘶喊道,生生吼破了音。
“该死!”故封舟在心里咒骂一声,朝着一拱门跑去。
“不好啦!走火啦!走火啦!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宫女在后面惊慌的吼道。
故封舟勾嘴一笑,看来计划通了。
身后的宫人顾不及他,全都跑去了救火。故封舟回头看着满天火光,照彻了整个天边,如同燃烧的黄昏。
“抓到你了,我的新娘。”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因为太近,还有点性感。
和自己一样,这人也是一袭盛装婚服,在火光之中,故封舟看清了这人的脸,是洛星域。
故封舟愣了愣,心觉这人真适合这个颜色。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勾住了洛星域的脖子,勾嘴笑了一下,偏头在他唇边落了一个吻。
洛星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捂着嘴:“你,你……你亲我了。”
故封舟好笑的看着他:“又不是没亲过。”
洛星域抿了抿嘴,揽腰就把故封舟带进自己怀里,强吻上去。
故封舟也没在怕的,直接强势回应回去。
相比技巧而言,故封舟自然更胜一筹,但洛星域靠着强夺和持久的耐力,逼也逼得故封舟败下阵来。
半久之后,洛星域才放了人,喘着气看着他。
故封舟红着眼,没好气道:“臭小子,你属狗呢。”
洛星域抹了抹嘴角,乖乖的看着他,意犹未尽道:“嗯。”
“啧,怎么这么老实,这么乖。”故封舟勾住了他的脖子,踮着脚又轻轻吻了他一下,“很容易受人欺负的。”
“没有。”洛星域道。
“也是,长了一张让人不敢靠近的脸。”
洛星域低头委屈的亲了他一下,像小狗一样贴近他耳边,含糊咬道:“所以你一开始就不想靠近我吗?”
“不是,我把你当弟弟,谁知道你别有用心。”故封舟任由他闹小情绪,无奈道,“而且你还小。”
“不小了,二十二岁了。别人都喊我前辈呢。”
“那是你们娱乐圈的规矩,你在我这还是小孩呢。这要放在普通人身上,你也不过刚毕业。”
说完这话,腰上的力道骤然紧了紧,洛星域不承认:“你也才二十七,就差五岁,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故封舟受不了小狗狗委屈了,“我的小心肝,别哭行不行。”
“可是你嫌我小,你都不让我去你家住,不让我亲你,不让我……”
“等等,等等?”故封舟捂住他的嘴,“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去我家了,什么时候不让你亲了…啊!”
小狗不讲理,咬了他一口:“就有!去学校的前一天,你就不让我去,你去我哥公司那天也不让我亲!”
“那天有事,真不是不想留你。还有,我去你哥公司那天我们还没在一起呢,你强吻我我都没说你耍流氓,你还有理了。”故封舟没好气道。
洛星域不说话,就拼命堵住他的嘴,故封舟心想,果然还是孩子心性,表面看不出来罢了。
结果亲着亲着,擦出火来了。故封舟感受到洛星域下面的胀硬,身体一僵,推开了他:“你也太容易起火来吧。”
洛星域红着脸,把头抵在他的肩上,小声道:“年轻行不行。”
故封舟真没忍住笑了:“行行行。”
“那现在怎么办?”洛星域眼里带着期待的光,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故封舟怎么会看不懂呢。
“过来小狗。”故封舟把人带到一座假山之后,把洛星域抵在假山上,蹲下来,“这个情况也不能做,我先帮你解决了。”
洛星域低头看着这张让人着迷的脸,脸上浮上了潮红:“嗯。”
身后是满天的火迹,燃烧着整个黑夜。宫人惊慌大叫的声音时远时近,两人却在这做着这种惊心动魄的事,红色婚服交织在一起,瑰丽非常。
——
另一边,任时之和步屿快速在松林穿梭,林间飘着风雪。
他们没有找到云生先生,便快速朝着云生先生的小屋奔去。
“明月,云生先生回来了吗?”任时之推开了木门,见明月坐在雪地里,怀里抱着白梅,一动不动。
明月不答话,失神的看着某个方向。两人走近一看,明月像是没了生气的一具木偶。
难道……
任时之仿佛知道了什么,唇色煞白:“不可能的。”
他急忙冲向屋内,步屿紧跟他身后。
韩奕听见动静,双目无神的抬起头来,看着冲进来的两人。
韩奕面目失色,他已经用了最大的能力去止住温云生的血,保住了温云生最后一口气,可惜也是命悬一线。
任时之看着他身上的血,顾不上注意自己的身份,跪着冲上去就是推开了旁边的人,颤抖的握住了温云生的手,一股脑的灌输神力。
韩奕诧异的看着任时之,见温云生还有救,手控制不住的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臂。
“你能救他?”声音有些抖,任时之转过头,并没有回答他,“你做的?”
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突然松了,任时之红着眼看着他,咬牙切齿道:“云生先生待你不薄,他怎得亏欠你了!”
韩奕:“你不知道…”
“滚。”
韩奕没动,瘫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人:“你能救他吗?”
“你不用知道。”
韩奕又闭上了嘴,静静的看着任时之往温云生身体里输入神力。
“咳—咳——”一口血从任时之口里喷了出来,任时之捂着嘴,撑在地上,步屿立马上前扶住他,“任时之!”
“我没事。”任时之靠在步屿怀里,又撑起身来,费劲道,“我们的事还没做完,你去,你去山脚下…把那些人除了。如果没猜错,天空那道裂痕,就是双生镜开始合并了,我们要…抓紧时间……”
步屿迟迟没动,他不想把任时之一个人丢在这。
任时之推了他一把:“快去,不然我们都折在这,出不去了。”
韩奕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想起刚才抓阿骨受伤的右臂时,阿骨一点都没有反应。
还有,“任时之”是谁?
他不是阿骨?
他们又为什么出不去?
他也不想想这么多了,麻木的站起身来,道:“我去吧。你们说的那些人,我帮你们解决,只要你能救他。”韩奕盯着任时之看。
任时之抬头看他,良久才道:“多谢。”
走到门口,韩奕朝着身后看了一眼,那人还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生气。眼间突然酸涩,韩奕头不回的捂着心口,奔进了雪里。
从此,他和那人就一别两宽,永不相见。
明月被步屿抱回了屋内,放在一旁的火炉处。
任时之试了试温云生的鼻息,总算不像之前那般微弱了。他的神力还没恢复,现已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入夜,步屿把人抱回屋,道:“你去休息一会儿,我来照看云生先生。”
任时之已经乏困,眼底的青色若隐若现,很疲惫了:“嗯,要是云生先生有什么异常,你及时叫我。”
“嗯。”
步屿回到云生先生的屋内,坐在了离云生先生的不远处。
他背靠身后的矮桌,撑着头沉思。
在那日化出剑时,他就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睡梦中总是零零碎碎的梦到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
心口也时不时的开始疼了起来,像是被无数无形的细丝割裂,抽疼。
无意识的,步屿突然抬起了手,指尖慢慢汇聚起了一股神力,对着温云生的方向涌入。
时间蔓延——
他将温云生的时间无限拉长,相当于停止的状态。
床上的人渐渐有了气色,火炉旁的人似乎也有了温度,开始苏醒。
明月睁开眼时,入眼的便是步屿的那神颜。他撑着头坐在那,抑郁的气息充斥在他周围,黯淡的灯光落在这人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颓废感。
可他身上却隐隐散发出一种神性,他抬起眸,看了过来,道:“你醒了。”
冷涩的声音入耳,不像之前那般亲和。
“嗯。”
“你是云生先生的一部分吧。”步屿直截了当的开口。
两人静静的看着对方,明月身上也没了孩子的气质,声音冷静道:“…是。”
“雪狼也是。”
“是。”
过了片刻,步屿的视线落在明月旁边的白梅:“云生先生是否还能醒来。”
明月道:“很难说。”
“是吗?”步屿提起旁边的一盏茶,倒了两杯,自己浅抿了一口,道,“云生先生醒不醒来,不是你说的算吗?”
明月不答话,有些意外。
月高风低,屋外的雪早已停下,步屿执着手里的茶杯,看着杯里平静的茶水,确定了心里的猜测:“我延长云生先生的时间,不是他先醒来,而是你先醒。”步屿抬眸看他,“所以,你才是真正的云生先生,他才是一具傀儡。他只是你的潜意识,对吗?”
明月勾嘴笑了笑,渐渐化成了一道虚影,已然不是小孩的形象。
“不愧是空间域主。”明月这才拿起步屿倒的茶,喝了一口。
步屿只道:“晚辈不敢。”
嘴上这么说,语气却丝毫没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