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荒：我在一楼，你们在？】

【赤若冥：四楼，我去接你】

【琉璃荒：好】

出乎意料，有琉璃这么透亮的名字，有赌王这么霸气的称号，琉璃荒本人却是个有些忧郁的形象。

苍白的皮肤，遮眼的刘海，厚重的黑眼圈。穿的是偏哥特风格的休闲衣，每根手指上都带着不同的戒指。

他抬手与赤若冥问好，赤若冥点头示意，视线停留在来人的轮椅与棕色毯子下的空荡上。

琉璃荒是个残疾人，两条腿都截肢了的那种。

“有些意外？”琉璃荒问。

赤若冥诚实地点头：“我以为这个系统能修复玩家的伤势。”

“呵，”琉璃荒操控着轮椅爬楼梯，几只机械手从背后伸出，举着他上楼。他道：“游戏和大厅的伤势是能修复，可我来之前就这个样子，系统也无能为力。”

“肉·体上的伤不会影响灵魂吧。”赤若冥记得系统说过参加游戏的都是死人，目标是为了重生。

琉璃荒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意外赤若冥为什么不知道这些事。“当然不会，但灵体会。”

灵体？赤若冥想，又是一个不知道的词。

天台已经在面前了，他也不再多问，推门进去。

烧烤架上冒油的已经变成一整只烤羊腿了，两侧的铁架子被齿轮卡着，匀速转圈，旁边还有只烤乳猪备用。

见有人进来，雳猫抬了一下眼皮，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从面板里翻出了琉璃荒的个人主页。白亦墨则根本不搭理来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两根两头皆尖的细棍，在凌空织什么东西。

反正不是皇帝的新衣。

“这位是琉璃荒，刚才副本里给我们发过特别弹幕。”赤若冥介绍道。

琉璃荒看了一圈，发现另外两个根本不想理他，也不选择打招呼。

赤若冥一句话落了空，谁也不搭理。

他也不恼，拉琉璃荒到旁边聊起了天。

“『触不可及的家园』已经成为失格副本了，攻略再完善也没用了，所以你可以放心，我想知道你们的通关方法这件事纯属个人兴趣。”琉璃荒开门见山道。他似乎想赶紧说完赶紧走，早干完事早回家。

“什么是失格副本？”赤若冥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但在说自己的通关方式之前，他想先把自己想知道的问了。

琉璃荒搓了搓手，似乎有些冷，答道：“就是没法当成正常副本攻略了，攻略成功也没有奖励，也不会进入玩家的系统匹配副本和自主选择副本的选择范围内。”

他比了个二，不等问直接补充：“现在公认的有两个使副本失格的方法，其一是我发的弹幕里说的过度探索，副本攻略过于完善。其二是副本内核心NPC的角色卡因被获取过多，就是俗话说的烂大街了，由SSR及以上级别降到R级，核心人物弱了，副本的资格也没了。”

“角色卡会降级？”

“是啊，除了那些本来就是普卡的，角色卡都会随着数量的增多降级。角色卡的强度是角色本身的实力加上级别共同决定的，降级后角色的技能也会变。”

即角色强度与卡的数量成反比，不会出现一个模板套路用八百年还是t0的情况。

赤若冥点头，问道：“有升级的可能吗？”

琉璃荒反复摩擦大拇指上的翡翠板戒，轮椅背后的机械手臂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把遮阳伞，把太阳挡得严严实实。“有是有，比如获得该角色的永久角色卡会比一次性角色卡高一级，还有多张一次性角色卡同时使用也可以升级。”

赤若冥有些印象，自己的那张『夕火中士』是那一堆卡牌里唯一一个SSR卡。卡面上是复杂的线条，没有填色，但能很明显看出夕火的英姿，还有自信与喜悦。

如果夕火是SR级别的卡，是否说明有很多人拥有过他，帮他实现过很多次回家的愿望？赤若冥如此想着，有些为能团圆的夕余和夕火高兴。

这些卡还有永久和一次性之分，是不是一次性的卡用完角色强度还能回归？带着这样的问题，赤若冥问：“角色卡数量是按照累计？”

“对，累计获得越多越弱。就比如这张『夕火中士』。”琉璃荒拿出一张卡，右上角标了一个SR，下方是花体字的『夕火中士』。颜色以银色白色为主，卡面上以金属线条勾勒角色，保留大部分标志性物品，如那门大炮。脸部是空的，却莫名让人觉得他在愤怒。“『夕火中士』最开始是SSR卡，后来夕火的攻略出来后，很快就降到SR了。”

赤若冥闻言皱眉，觉得不太对劲。“什么攻略？”

琉璃荒飞速打开收款码又收回去，念叨着：“一万积分……算了，副本关闭这攻略也没用了，告诉你也无妨。顺便一提你要小心攻略贩子，谁关了副本他们都得找谁算账，断人财路了。”

“你应该知道副本内角色卡的获取方法，任意印象数值高都能获取，无论是爱还是恨。现在玩家群体非常混乱，干什么的都有，冲记录的，冲榜的，摆烂的……其中专门有一些人研究如何快速获取角色卡，再将攻略售卖以获得积分。”琉璃荒调出一个界面给赤若冥看，上面一个个小方格里都是待售攻略或者人物情报，价格高昂。

不同的方格内还标着不同的表情符号，悲观的表情普遍比乐观的表情便宜。

赤若冥神色凝重，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琉璃荒继续道：“我手里这张是通过玩家之间交易获得的，据我所知，这张卡是由愤恨数值八十以上提取出来的。我当时顺便买了攻略，是先通过特殊道具让夕火清醒，认出他母亲，完成两人的执念任务，再通过另一个道具控制住夕火，当着他的面折磨夕余最后杀死，把数值刷高之后选择游戏结算。”

“咔嚓——”突兀的断裂声响起，一声、两声、无数声，细密的裂痕自赤若冥脚底延伸到整个天台。不知什么时候，如墨般漆黑的乌云吞噬太阳，粗壮的雷电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映出赤若冥冰若寒霜又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兀地站起身，向前一步又觉得这火不该朝琉璃荒发，就站在原地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旁边烧烤二人组似乎没受打扰，在狂风中撒孜然和辣椒面。

“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接受不了这种方法，很多人最开始也这样，后来吧……呵，人性啊！”琉璃荒也没被他吓到，冷笑着看着他，似乎喜欢这阴雨天，也有些喜欢赤若冥表现出的情绪失常。

“这样的人多吗？”

“不多，也不少。”

不多是因为有良知的人尚在，不少是因为有利可图。

更何况对于大多数玩家来说，那些人只是系统设置的NPC。

赤若冥收回情绪，又坐下，沉声道：“这样做没有惩罚吗？系统默认允许这种令人发指的操作？”

这种行为已经影响到游戏的公平性与稳定性了，总要有些制约条件吧。

目前赤若冥已知的一点是一个副本只能结算一次，也就是结算之后再进入该副本就算通关也不会有任何奖励，再攻略人物也不能爆出角色卡。

琉璃荒点头，“有一点限制措施，比如通过负面印象数值获得的角色卡召唤出来后，虽然会正常听命令战斗，但会根据负面印象数值产生不同负面效果。就比如憎恶有概率会背刺，恐惧除了下命令外不会自己操作。还有负面数值会继承，以后参加某个副本遇到该角色会被针对。哦对，还有一些游走NPC会自发为难针对该玩家。”

可无论弊端有多少，有角色卡就是比没有强得多，足以让人忽略那些限制了。当利益存在且足够诱惑，人什么都能干出来。

琉璃荒耸肩道：“但对于很多人来说，有总比没有强。”

赤若冥记得系统告诉他身为游客的好处之一就是不会被游走NPC追杀，但这又是个什么机制？

他问：“游走NPC？”

“一些特殊的NPC，不会在某个副本里固定出现，按系统的话是随机刷新，按我的话就是他们随便溜达，想去哪去哪。这些游走NPC身上存在一些特殊的机制，比如有的游走NPC可以开启特殊的游走副本，有的拥有自己的地盘，有的可以跟他交易特殊物品和信息，还有的负责追杀那些违规的玩家。”

“可以详细说说吗？”

“等你遇到就知道了，这些游走NPC是知道玩家的存在的。我记得你开局是刷新在中转站是吧。”

副本里那些NPC只把玩家当作自己的同类，而游走NPC知道玩家的存在。所以当他们发现玩家对自己的同族做了那些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们会愤怒。他们相对于普通NPC会自由一些，也会承担更多的痛苦。在特定条件满足的情况下，他们可以选择反过来折磨或是击杀玩家。

也有友善的，或是中立的NPC，就比如中转站那位售票员老先生，对玩家不屑一顾，对于违规者会惩罚，但不会击杀。不惹他他就当没见过。

赤若冥也想到了他，问：“是，那位老先生也是游走NPC？”

“是啊，中转站售票员，是很多玩家的噩梦了。中转站是个特殊的开局刷新点，很小几率遇到，但每次都得猜去自己副本身份需要去的终点站要多少银币，很费钱也浪费时间。那老头也不喜欢玩家，不直接砸人就不错了……好处就是在列车上会随机刷出特殊道具，一般是欧皇才希望刷出中转站这个天崩开局点。”

赤若冥沉默，看来自己买的那个道具的品级也不算高啊，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刷出来。而且那位售票员老先生对自己挺好的，找机会要再去一趟感谢他让自己省钱了。“你知道那位老先生的名字吗？”

对面琉璃荒摇头，“不太清楚，对舟卜忑大陆的人来说，名字是一个很特殊的东西，代表被祝福、作为一个自然人被社会接受以及本我。他们的面具看到过吧，对舟卜忑人来说，脸和名字都不是人际交往的必要信息，面具上的花纹代表的职业、阶级才是。大多数时候人们互相称呼职业，比较重要的场合或是没有职业才先说名字，角色卡上也没有出现过名字，都是角色的代号。”

角色卡上的名称更像是角色一生中某个重要时刻的身份的概述，就像夕火是『夕火中士』，陶绒是『逃兵』。

“舟卜忑有一种说法，名字也是有魔力的，只有真心爱你的人比如父母长辈才可以给予你名字，不然这个名字也不会被孩子接受，这个孩子也不会完整。还有一种说法有一些魔法可以通过名字远程施展，所以出门在外要留个心眼子，不要随意说名字，说名字也不要说全部的名字。最开始戴面具也是为了防镜鬼。”

所以当克拉说出“克拉·琼斯以萨米博诺皇室的名义起誓”时，就证明这是她当时能表达出的最大诚意，说明她愿意为赤若冥奉献一切，包括生命。

每个人都以面具作为第一道身份的话，岂不是很容易冒充？

赤若冥问：“面具可以冒充吗？”

“不行，面具也是有魔法的，只有面具主人能戴。就像我们玩家的账号，”琉璃荒从轮椅旁的箱子里翻出自己的面具，上面印着骰子与金钱的抽象花纹，“自己的账号只能自己登录，进副本之后也得用这个身份。像我的就是赌徒，也可以把花纹关掉，这样就是一张普通的挡脸的面具。我建议你在副本里面多经营自己的职业，会有一些特殊惊喜。”

赤若冥心道大可不必，游客怎么经营也是游客，没必要浪费时间。

琉璃荒这个面具花纹加上他的称号“赌王”，赤若冥差不多能猜到对方的职业是什么了。

“这些信息其实在论坛里的新手帮助里面都有……”琉璃荒说出这句话，赤若冥知道对方已经不愿意当自己的新手指导了，他见好就收：“我回头去看看，你都想知道什么？”

琉璃荒收回面具，能很明显看到他身后的机械手臂之中有两个一直处于战备状态，显然他敢自己来别人的空间是因为对自己有足够的信息。

也有可能是因为对面只是三个新手，他在赌对方不知道玩家空间内的自由度，对面三个人也没有让他吃亏的手段。他清了清嗓子，道：“一是里面的执念任务，刚才我查了一下，『触不可及的家园』关闭后系统回顾显示有六个执念任务，我只知道四个。二是你们最后是如何通关的，后面直播断了，没完结真的让人很难受。”琉璃荒还想问他怎么破的结界，但估计这种涉及个人秘密的信息对方不会说，就没有开口。

“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几个适合刷分的副本以及最快通关攻略。”琉璃荒对于自己开出的条件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