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应清僵在原地,怀里还捧着她塞过来的玫瑰花。
脑海里闪过这几天她所有略显异常的行为,终于明白过来。
他长叹一口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手里的玫瑰还给她也不是,随手放下也不是。
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她紧张又期待的表情,他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
任佳禾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手攥着衣角不敢松开,在等自己的最终宣判。
“佳禾。”他喊她的名字。
“嗯。”任佳禾抿紧嘴唇不敢说一句话。
“我好像没办法接受。”
任佳禾垂下头,在想,如果真的能像武侠小说里一样封闭五感,是不是她现在就不用受这种折磨。
很奇怪,被拒绝她竟然没有升起一丝放弃的心思,现在不行过几天说不定可以。
她留下一句“好吧,我继续努力”,转身跑进了房间。
梁应清想再说什么都没了机会,只能将玫瑰找了个花瓶插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地抓着花束而有些发抖。
他坐在沙发上闭眼冷静了一会儿,思考自己到底什么地方给了她错误的讯息,让她敢做出今天这样的举动。
客厅没开灯,他能听到有人在朝他轻悄悄地走过来,他睁开眼,和举着毯子的任佳禾对视。
“你没睡着?”任佳禾被他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举着毯子向后倒退两步。
紧接着,她就听到梁应清问她:“佳禾,住在我这里是不是让你觉得不太方便?”
她能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不回答他的问题,以退为进:“你觉得我给你带来麻烦了?”
梁应清被她这句话小小地噎了一下,双手覆住脸,让自己冷静。
“没有麻烦,”他从小到大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地照顾她,像任佳砚一样。
他直接劝她:“不要浪费时间。”
“我不会浪费时间。”
越是难得到的东西她越有征服的勇气和决心。
她把所有的情况都跟苏昼描述了一遍,苏昼让她“温水煮青蛙”,她完全照做。
尽管梁应清每天回家都避免和她说多余的话,她也没话找话制造话题。
每天订一束花送往他的公司,下午让人送各种各样的下午茶,但是绝不露面。
梁应清一开始没受什么影响,他以为任佳禾的热情最多维持三天,他每天早出晚归,缩短和她的单独相处时间。
这些东西送达的第四天,他没忍住跟任佳禾谈起这件事,让她不要浪费钱,小姑娘答应得很好,但是第五天,东西还是照常送到。
他无可奈何地打电话给她,她再次答应,东西第六天没有送来,他松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没有把他收买,但是把公司的其他人都收买了。
上班的时候路过前台有人会问他:“老板,今天怎么没有鲜花?”
下午的时候合伙人会跑来问他:“阿清,今天的下午茶是什么?”
在他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想其他事情的时候,这些话总是让他想起任佳禾斩钉截铁地说不会浪费时间。
梁应清把前几天她花的钱大概算了一笔,全都打到她的户头。
这段时间他都尽量在公司加班到半夜,每天凭着家里她穿的拖鞋在不在玄关确认她是不是在家。
这天他回家照常确认了一下,在家。他走到客厅时才发现任佳禾坐在客厅里看电影看睡着了。
还是她喜欢的那部动画电影,正好放到女主角用魔法让冰雪城堡拔地而起。
她枕着手臂睡得正香,梁应清原本打算把她抱进卧室,他伸出手靠近她的膝弯,又犹豫着缩回来。
还是把她叫醒比较好。
他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回房间……”他想让她回房睡觉,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梁应清,”她迷迷糊糊地喊他,“你有喜欢的人吗?”
梁应清知道自己此时本来应该说“有”,好让她断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说了实话:“没有。”
“太好了。”一双手搭上他的后颈,将他拉近,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任佳禾!”他避开她的手,站起身,没注意到自己滚烫的脸颊。
客厅的灯光此刻完全来自头顶的投影仪,任佳禾清晰地看到他泛红的耳朵,他还故作镇定地打算训斥她。
她先发制人:“你要骂我吗?”
预料之中的重话并没有落下,她仰起头,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客厅除了电影小声的对白,没有其他声音。
梁应清实在想不通她这样做的理由了,他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你是因为怕我告状才这样的话,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对你家里说一个字。”
“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任佳禾想跟他描述一瞬间的心动,又怕他不会相信,句子在她的心里转了几个回合,她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对哥哥那样的喜欢吗?”梁应清怕她根本分不清对自己是“喜欢”还是“亲近”。
“不是,”她果断地否认,“就是喜欢。”
“我知道了。”梁应清感觉脑子从小到大没这么像一团糨糊过,他又转身出了门,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逛。
梁应清一晚没睡,想找个人跟自己聊聊,发觉能说这种话的身边竟然只有任佳砚一个,那还不如不说。
他在海边坐了整晚,早上回家洗漱换衣服时任佳禾还没起床,他又出门上班。
鲜花和下午茶只隔了一天又重新出现在公司前台,大家纷纷夸赞梁总的追求者大气且有毅力。
梁应清不作回应,下了班也懒得在办公室没事找事,直接回家了。
正好碰上要出门的任佳禾,她穿着粉色的针织T恤和迷你百褶裙,看起来还化了个不错的妆容,见他回来,她还挺开心,跟他交代今晚的去向:“我今晚跟朋友约了唱歌,可能要晚回来。”
“好。”他答应,“不要喝酒。”
梁应清目送她出门,晚餐原本想带她去尝尝最近很火的餐厅。
他走进厨房随便煮了碗面条算是应付一下肠胃。他在客厅里看电影直到出现片尾职员表,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数字十。
如果任佳禾前几天晚上也这么等过他的话,有点难熬。
时间实在是太晚,他忍不住发消息给她:“要去接你吗?”
她没有回复,消息石沉大海。
他忍不住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第一个没有接。
不能催得太勤,他想。
隔了十分钟,他拨过去第二个。
最多可以等待五十五秒,梁应清耐心地等到了第五十秒,终于接通。
“喂喂。”
她的声音不太清晰,背景吵闹的音乐几乎要把其他声音都吞没。
“还在唱歌?”他问。
她没有回答,在几秒钟后突然安静下来:“什么?刚刚很吵,我没听清你说的话。”
“该回家了。”
任佳禾跟他撒娇:“再玩一会儿呗,我好不容易和这几个朋友见一面。”
“现在已经快十点半了,我来接你,把地址发给我。”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重,让她有了压迫感,挂断电话一分钟后,他的手机上就收到了她现在所在地的地址。
家里开车过去只要十五分钟,夜晚的马路车流明显减少,他到达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早很多。
他们挑的地方还算安全,梁应清把车钥匙丢给门童,自己站在还算安静的门口,再次给任佳禾打电话。
这次电话接通得很迅速,大概是在中场休息,她的声音很清晰。
“在几楼?包房叫什么?”
任佳禾把信息都告诉他,他听见旁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让她准备好唱下一首歌。
梁应清从一楼到三楼花了五分钟,再按照墙上的指示穿过交错排列的房间,和一群年轻人擦肩而过,最终找到她所在的包房花了两分钟。
其他包房唱得都是他很耳熟的老歌,只有他面前这间有些不同。
门口灯光昏暗,他再次确认房间号码,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红色皮质沙发上,举着话筒唱歌的女孩。
“如果你已经不能控制
每天想我一次
如果你因为我而诚实……”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落在屏幕歌词上的视线朝他看来,对着他甜甜一笑。
梁应清认栽了。
他转头看向歌词,每一句都在说现在的他。
——
任佳禾把这些事情跟苏昼说完,颇有些得意。
苏昼也不得不赞叹她的每一招都用得恰到好处,不然怎么能成功谈上恋爱。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任佳禾实在是玩得太累熬不住,还在通话中就先睡着了。
任佳禾被电话提示音吵醒,来电显示是何女士。
一周前才不欢而散,她一时有些纠结要不要接。
她划下接听,何女士没有再提上次的事情,倒是听她声音像刚起床,训了她两句。
好不容易挨完训,何女士进入正题:“最近忙吗?”
“还行。”她答。
“外婆下周四过生日,你回来帮帮妈妈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