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跃是被几个男生合力搀扶回房间的,齐妙和王沫沫一起住,许是折腾了一天真的累了,耳边王沫沫似乎还在说着什么,意识就已经渐渐模糊了,一夜好眠。
回校后要开始考虑实习的问题了,还要做好毕业论文的准备,张跃要忙考研学习,齐妙要准备公务员考试,两人忙得几乎没有约会的时间。两人实习的律所是导员帮忙推荐的,本来只推荐了张跃,因为齐妙更想去法院实习,但张跃想着两个人在一起能有个照应,跟齐妙商量后又向律所主任推荐了齐妙。
实习律所叫军玲律师事务所,是南城几所较大律所之一,接待他们的是一个毕业多年的师姐,叫张婉淇,30岁左右,不是特别漂亮,但气质超然,齐妙对这样的女性带着天然的崇拜,感觉又美又飒。师姐带着他们到人事报了道,又去见了主任。这家律所是主任和老婆一起创办的,名字也是两人名字各取一个字,师姐说他们暂时见不到主任的老婆了,因为在照顾刚刚生完宝宝的女儿,已经很长时间不来律所了。主任是个50出头的男人,叫焦树军,瘦瘦的,不似一般律师的严肃,可能是刚得了外孙的原因,讲话时格外的和蔼,乐乐呵呵的,他们紧张的情绪跟着减轻了不少。
焦主任对年轻力量的加入表示了欢迎,又说了些鼓励的话,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张婉淇笑着轻声说:“看到没,当了外公就是不一样,人生正式迈入老年了,话都多了。”两个人对视一眼,跟着含蓄地笑起来。感觉真正进入职场,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严肃,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按照人事部门的安排,两人都有了各自的岗位。
张跃跟着的律师是史律师,大名史诚,30多岁,带着金属边框眼镜,长相很斯文,穿着一身西装,只是西装裤子口袋鼓鼓的,显得有点邋遢,跟电视上的精英人士有些不一样。但人不可貌相,这位史律师是正经的名牌大学法学博士,所里最好的非诉律师,年纪轻轻在商圈已经小有名气,这次张跃能有幸跟着他主要是因为他们现在在做的一个项目人手短缺,史律师对他的要求也很简单,多听、多看、多学、多做,主要负责跑腿,工作不难,但必须认真细致,不许出错。
齐妙比张跃好很多,她是由张婉淇带着的,来之前就有想过自己是实习,时间不会太长,肯定就负责打杂,一般的师傅不会用心教你,但张婉淇没有,她找了很多材料让她看,带她走进了一个真真实实的法学世界。
张婉淇主攻刑辩,她在谈及工作时多少有些遗憾,她说:“刑辩无败绩那是小说和电视上,刑辩律师在法庭上优势是很小的,大多数案件司法机关的证据链条都很完整,我们能起到的作用实在不大,做无罪辩护的同时一般也要做好罪轻辩护的准备,不可能判无罪的情况下也要尽全力为当事人争取轻判。”
齐妙未来理想的发展方向是检察院,对刑事辩护更有兴趣,她想如果以后自己真的能做检察官,现在对律师辩护方向多一些了解,以后开庭也好多一些准备,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跟着师姐学,对张婉淇这个师姐打心眼里感激。
在同一个律所,和张跃见面的机会却很少,他几乎都在跟着出差,有时忙到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只在第二天早上能看到他前一天半夜发来的晚安,对他的忙碌齐妙既心疼又庆幸,心疼他不能好好休息,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又庆幸他能跟着这样的团队,做这样的大项目,这是一般的实习生想都不敢想的。
她也很忙,最近在帮师姐整理一个法律援助的案件材料,本来以为这种几乎没有报酬的案件,律师都是不上心的,在张婉淇那里却完全不是这样,她的每一起案件都很用心,即便是这种没有什么报酬、案情又相对简单的盗窃案。
案件的当事人是一个邋遢落魄的中年男人,说是邋遢落魄已经是用词比较含蓄了,表情可以用怯懦猥琐来形容,就是那种面相上让齐妙完全生不出好感来的人,当然他做的事情更让人生不出好感,他是在从二楼缓台跳到失主家实施偷窃行为的,偷了一枚戒指,价格不到500元,数额不高,但因为属于入室盗窃,性质较为恶劣。
张婉淇联系了失主,想看看能不能争取失主谅解,失主告诉张婉淇,那枚戒指是她的结婚戒指,她老公没了有十一年了,两人感情很好,还没有孩子人就走了,她这些年一直没有再找,戒指平时一直带着,就是想留个念想,那天之所以摘下来是因为做菜时手烫伤了要擦药,她也不是不能谅解,只是得先把戒指还给她。
张婉淇又问了当事人戒指的去向,当事人表示他拿去几家收金货的地方卖,可能是猜到他来路不正了,几家都不要,他一气之下就给扔了。
更让人无语的是他这会又讲起文明来了,说自己不是乱扔垃圾的人,故意找了个垃圾桶扔的,警察已经去指定垃圾桶找过了,没有找到戒指。
齐妙感动于失主对感情的执着,特别能理解她不愿给这人出具谅解书,如果换成自己,可能要恨死他了,怎么可能谅解,而且想到失主一个单身女人,好在当时没在家,万一在家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多让人后怕,这种人太可恨了。
但张婉淇好像完全不这么想,她还在抠细节想办法,可能是看出齐妙对此事的情绪了,与她说话格外的严肃,她说:“我们是当事人的辩护人,为他辩护是我们的职责,我们如果带着厌恶甚至仇视的情绪,怎么能站到当事人的角度为他去想,怎么能很好地为他辩护!”
齐妙知道她说得很对,但是心里还是膈应,她想自己还是更想去做公诉人,代表国家起诉犯罪,维护社会稳定。
张婉淇总是能很快猜到她的想法,她说:“你呀,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公诉人起诉犯罪就可以带着个人情绪吗,每一起案件都带着个人情绪很容易做有罪推定,咱们不说无罪推定,什么是疑罪从无总知道吧,你现在看到的案件还太少,以后就知道了,也不要对刑辩律师行业有偏见,我们的存在代表的是法治的进步。”
她的话让齐妙感到醍醐灌顶,确实如此,一个法律人,怎么能如此情绪化,她收敛起自己的小情绪,开始用专业的角度看这个案子,从刑事律师的角度分析案情,几天忙碌下来,收获颇丰。有一次于静说出自己的发现:“我发现实习后我们累的都不想逛街了,只有你好像越来越精神了。”齐妙神采飞扬地笑着回道:“是啊,法律的世界奇妙无穷,泰美斯女神,赐予我力量!”于静呆呆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囔囔:“这孩子,魔怔了吧!”
于静在南城的一个基层法院实习,李响在律所,王沫沫在她家乡的法院实习,每个人都很忙,李响以律所离男友的小公寓比较近为由,与男友你侬我侬去了,王沫沫回家实习也不在寝室,原本热热闹闹的宿舍,只剩下了于静和齐妙,于静的男朋友也在本地实习,而且不太忙,于静偶尔还要陪男朋友出去二人世界,每当这个时候,齐妙就会很想念张跃,想跟他视个频,又怕打扰到他的工作。
张跃也是真的累,白天忙工作,大多时候还要加班,晚上还要为考研学习,每天用来休息的时间都不超过四个小时,他没有很多时间去想儿女情长,也不会想到齐妙会如此的思念自己。
十一月末,司法考试出成绩,不出意料两个人都通过了,这是最近最让人开心的事了,两个人视频庆祝了一下,视频中张跃有些消瘦,但依旧帅气,他撒着娇:“媳妇,我好想你,现在实在太忙了,等我回去,咱们再好好庆祝庆祝。”
齐妙提议:“不急,我们可以等领证的时候再一起庆祝。”
“那咱们什么时候领证啊?”张跃问。
“应该得二三月份吧,好像不会很快,那时候实习也结束了,我们一起庆祝。”齐妙认真地回答。
张跃咧个嘴呵呵乐,看到他的表情,齐妙就觉得不对,这人肯定憋着坏呢,果然,这个家伙装出无辜状,说:“哦?二三月份啊,本来我还想着拿到毕业证再领证的,既然我媳妇着急了,那就依你。”
齐妙脸唰地热上来,娇嗲地道:“什么啊,我说的是领司考证!”
“哦,司考证啊,我还以为结婚证呢,白高兴了。”张跃佯装失望道。
听他说领结婚证,齐妙的心里热乎乎的,她去了张跃家好多次了,他们家把她当准媳妇、当女儿,可她自己心里心虚,毕竟还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如果领了证,就不一样了,她就有家了,又有了亲人,她期盼着那一天。
齐妙没有继续和他闹,她太想他了,视频舍不得关掉,她把手指放到手机屏幕上,轻轻抚摸屏幕上的俊脸,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自己的思念:“张跃,我好想你。”
张跃也收敛了自己的嬉皮笑脸,哄她:“乖,我也想你,每天都想抱着你睡,顺利的话过段时间我就回去了,到时候咱们一起租个房子,天天在一起。”
“好,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学习别太累。”齐妙叮嘱。
“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挂掉视频时都恋恋不舍,却也没有办法,张跃还要学习,距离考研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白天根本没有时间学,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
张跃的过段时间果然回来了,请假回来参加研究生考试,也是这个时候,张婉淇才知道原来两个孩子是一对小情侣,男才女貌的真让人羡慕。
律所有个年轻律师叫李瑞龙,海龟高材生,年轻多金,除了长相和身高比张跃差点之外,各方面都不错,最近李瑞龙来她这来的勤,总说是请教问题。她还好奇自己这点专业知识,哪都指导人家的啊,后来发现他每次过来都是齐妙在自己这的时候,而且眼神总往齐妙那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瑞龙这年轻人虽然有着富二代的傲气,却踏实敬业,专业能力更是没话说,她觉得两人挺般配的,偶尔给他俩创造机会,让齐妙有不会的多向他请教,哪知道这姑娘和张跃早就在一起了,虽然不知者不罪,但想到自己撮合小师妹跟其他人,就会对张跃师弟心怀愧疚,她主动给齐妙放了假,让她陪着张跃考试。
齐妙说是陪张跃考试,实际上也陪不了什么,他考完试当天晚上就又回去工作了。
寒假宿舍关门,本来齐妙想在律所附近租个房子,张婉淇热情地劝说她到自己家住,大龄的学姐不止未婚,连男朋友也没有,她说我的小窝让我弄得跟猪圈似的,你来正好可以帮我收拾收拾,再说张跃可能一时半会都回不来,齐妙一个人住也不安全,张跃也觉得这样很好,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