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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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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宇文殊作引子,下面的事便好办起来,顺理成章给户部尚书魏巍安上了私挪公款、玩忽职守的罪,而户部员外郎李琏一行人因为替其隐瞒了账额不符的事儿,一律停职查办。

只是当爰书交上去时,爰书中并没有明确表明那笔赃款最终去向。蒋错分明可以借机生事,坐实铖王的谋逆罪,可他反倒隐去了赃款充军费的事。

私挪公款和豢养私兵比起来,罪名轻了可不是一点半点,可爰书是蒋错亲自写的,晏追虽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也算松了口气。

倘若真是要查这其中的事项,极有可能会查到晏家头上,如今这样倒还是省去了一桩麻烦事。

户部那边一大堆事要忙,可晏追没忘记答应过宇文殊的事,特地抽了空去请了赵楷一同去探监。

宇文殊的罪定了下来,也从北镇抚司的牢迁到了刑部监狱,等待秋后问斩。

到了刑部监狱,牢房门口的狱卒先拦了一道,待验过晏追的牌子后便放了人通行。

到了牢房里,宇文殊发丝凌乱,一身素色单衣,面容憔悴,垂着头坐在角落里,早已失去以往的骄矜气。他听见声响,僵硬地抬起头,瞧见是赵楷,先是愣住,而后又立马背过身去,似是不愿意让人看见这幅狼狈模样。

“阿殊。”赵楷轻唤一声,缓步走到他身旁蹲下,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你可还好?”

“我自然一切都好,泙泛不必挂怀。”宇文殊坐得很正,只是不愿意转过头看赵楷。

赵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晏追察觉气氛有些微妙,忙道:“你们慢慢许久,我先回避一下?”

“不必,”宇文殊很果断地拒绝了晏追,“也没什么是你不能听的,你出去了反倒要招来那些狱卒的关注。”

无奈,晏追只得站在牢门口看着。

“阿殊,因为我,你才将一切罪名揽下,是吗?”

宇文殊默住了,半晌才答:“非你的缘故,本来便是我做的事,我认了。”

“那日,是我那句话,你才……”赵楷语气激动起来。

宇文殊打断他:“我说了,是我自己做的事,也是我心甘情愿认的罪。你以为你赵楷是什么人,就凭你的一句言语就能影响到我?我们什么关系?”

赵楷顿时僵在原地:“阿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做出什么事?挪用公款,私收贿赂?”宇文殊缓缓转过头来,扯出个不甚好看的笑来,“若不以这般方式,我要蹉跎多少光阴,才能熬出头?”

“在你眼里,名利就如此重要吗?”赵楷看着那张昔日好友的脸,却觉得如此陌生,他不禁怀疑,这具壳子里装着的恐怕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人。

宇文殊又扯了扯嘴角,不顾双唇干裂,还是冷笑着说:“我同你不一样,你生来就是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你可以逍遥自在,可我呢?我生来就背负着振兴家族的使命,这七千多个日夜,我没有一刻是为自己活着。”他又重重地垂下头,轻描淡写道:“我的生死向来都不重要。”

赵楷怔怔看着他:“我只想你平安活着。”

宇文殊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闷声笑起来:“你要,没有用。”

他以为,赵楷会厌弃他,然后割袍断义,自此不复往来。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吧,反正他也将不久于人世,还不如将这点情义划个干干净净,免得他下到阎王殿里还有人牵挂着,绊得他舍不得投胎。

可赵楷从怀中掏出了手帕,小心翼翼替宇文殊拭去唇边干裂而溢出的血迹,然后沉默着站起身,转身便离开。

在走到门口时,赵楷忽然停住,颤着声说:“对不起,阿殊,怪我,怪我太没用……”

宇文殊仍是朝着墙角坐着,闻言偏了偏头,留给他的只有赵楷匆匆离开的背影。

“…你为何要故意同他说这么难听的话。”晏追站在门口,本来想走,但见赵楷落荒而逃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多谢晏大人履行约定,以后不必再让赵楷来看我了。”宇文殊的肩胛骨像被抽去脊梁般坍陷下去,面庞被阴影挡去大半,却掩盖不住失魂落魄,再不复从前傲气盛人的模样。

晏追的目光在宇文殊身上逡巡三匝,喉结在将动未动时滞住,最终欲言又止,轻叹一声出了牢房。

罢了,他与宇文殊本就是政敌,欠的人情亦还清了,又何苦为他人去纠结那么多。

出了刑部监狱,守在马车旁的则焉瞧见他便战战兢兢的,晏追一掀开车帘,里头果然是蒋错。

“阿追,今日累不累?同宇文殊说了些什么?”蒋错没有分毫自觉,朝晏追勾唇一笑,便伸手扶晏追上车,宛如他才是马车的主人。

晏追已无力吐槽,板着脸上了车:“没说什么,无非是他们老朋友叙旧,交代些后事。”

蒋错边“嗯嗯”敷衍着,边顺手牵起晏追的手来。

晏追皱眉:“你…”

“你向来体寒,我替你焐着,免得生病没完没了的,耽误了公务。”蒋错一本正经道。

“……”晏追瞧他怎么着都有理,便由着他去,“今儿个户部那边清办的如何了?我没盯着,你可有按照规矩办事?”他细心问着,唯恐蒋错嫌麻烦把户部的官员全绑起来拷打,严刑逼供。

“自然,阿追交代的事儿,我肯定留心办着。”蒋错凑到晏追眼前,带着几分讨好地将今日的进度讲了一遍。

晏追听完,点了点头。那些工匠的工钱全为他们结算回去了,也解了禁工令,还算不错。

晏追沉吟片刻,又问:“那国库的账,补了多少?”

蒋错难得蹙眉:“我率锦衣卫去查抄了魏巍的府邸,谁知搜出的财产竟连差的账额的零头都打不上。”他从怀里拿出张信纸,展开递到晏追眼前:“这是查抄出的所有东西的名目,全都在这里了。他是贪污了没错,可数目比起户部差账远远少了不止百倍。”

晏追接过信纸,大概扫了一遍,目光凛冽,指节捏着信纸泛出青白:“若如魏巍所言,下面的人虚报账额是真的,按这个单子再往下算,下到地方官,都或多或少中饱私囊了。”

“搞这么麻烦?”蒋错撇撇嘴,将信纸拈了回去,“这么多人贪了,难不成我们还能一一杀了?要我说,先把李载物那老头抄家,他当了这么多年官儿,肯定没少贪,说不定就能把账补上呢?”

“蒋错!”晏追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惹得烦躁,便恼火地嗔骂了一声,又深深呼吸一口,才平复下情绪,温声说,“这个做法自然不可取,不过我或许的确该去找一趟李阁老。”

“好啊,阿追什么时候去,我同你一起?”

“我此次去无关朝政,你不必同我。”

蒋错被拒绝了也答应的爽快:“也行,那我在家等你回来?”反正他们锦衣卫不就是干的是偷听的行当,既不许他光明正大去,那他偷偷摸摸去总归可以了吧?

户部的事儿都没整利索,你倒是给自己休沐上了。晏追暗自腹诽,面上却点点头。

算了,不给他惹麻烦就算好的了。

晏追方想着,蒋错又扯起闲天来,同晏追絮絮叨叨说着新开的醉仙楼里又出了道新的菜,要有空一起尝尝。

晏追本还想再思索一番朝堂的事,可不知不觉便被蒋错带走了思绪,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他的家长里短。

入了夏的雨实在是猝不及防,方才窗前还嵌着半幅晴空,忽有泼天乌云自东南裂出数道如青瓷般的裂痕,立马便淅淅沥沥起来。

铜钱大的雨珠砸得满城瓦甍叮咚作响,车马缓缓驶着,好歹是停到了府前。

晏追拈起被雨浸透而沉重的车帘,瞧着阶前的芭蕉叶被雨打得频频叩首,不由得蹙了眉。

蒋错却会错了意,以为是他嫌这雨水沾在身上会污了衣裳,不由得讥诮一声娇生惯养,却还是哄道:“你先在车上候着,我去拿了伞来借你?”

“嗯……”闷闷的一声答话,被雨声掩去大半。

蒋错勾了勾唇,在临下车前默不作声地在晏追发间挼了一把,随后便飞快逃离。

兴许晏追暗骂了一声,不过那句声响才溜出口中便被雨脚踩成满地晶亮的漩涡,再顺着青砖,流向不知何处。

蒋错的一身暗红骤然劈开了雨幕,利落地走进府中,最后在海棠错愕的眼神下借了把油纸伞,便又往屋外走去。

不过车辕积水刚漫过青砖缝的须臾,那蓄满雨水的玄金车帘陡然掀起惊涛,溅上几滴水落在晏追脸侧,帘外赫然显现出蒋错含笑的脸庞,唇边的犬齿似乎在张扬着主人的威风,他轻笑一声:“走吧,我替你打伞。”便将青色油纸伞撑起,朝晏追伸出手来。

晏追恍惚一瞬,似是那笑太过招摇,惹得他心头一痒,像是雨燕衔来的羽毛落在了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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